“可惜找不到明将军的尸身。”秋萍萍安葬完花如雨，为他们立了一块刻着两个人名字的石碑。
陆元丰看着旁边的小树道：“等这树长大了，他们或许又会在另一个地方相遇。”
“冥界吗？”秋萍萍问。
陆元丰笑笑：“也许吧。”
秋萍萍闻言呆立半晌，忽然问道：“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在来世完成这一辈子没有完成的事情？”
陆元丰很认真地说：“人每一世都有他们那一世的命数。”
“所以遗憾就只能是遗憾了，是不是？”秋萍萍神色黯然，落寞地注视着花如雨和明远斌的墓碑。
“你听说过云城吗？”陆元丰递给她一块手帕。
秋萍萍接过来蒙住肿起来的眼睛：“没有。”
陆元丰抬头看向空寂的蓝天：“很久以前，圣城的一位前辈在封印古神的大战之后，在天空中的云上创建了一座城。”
“六界盛传云城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能够帮人实现夙愿。”
秋萍萍用一双红肿的眼睛望向他：“那这位前辈也一定有遗憾吧？”
陆元丰不置可否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我不会让你有遗憾的。”
“吹牛。”秋萍萍丝毫没有让他一逞英雄的机会，“从今天起，想做的事情我会立刻就去做。”
“不会让自己有遗憾的。”
陆元丰点头：“嗯，我陪你一起。”
秋萍萍嫌弃地一甩手把他的胳膊打掉：“谁稀罕，别跟着我啊！”
陆元丰笑嘻嘻地跟上去：“你说不跟就不跟啊？”
“无赖。”秋萍萍加快步子。
陆元丰抿唇笑道：“不怕，我刚从小静那兑了点法力，足够用。”
“你要不要再走快一点儿？”
秋萍萍一巴掌呼过去被他躲开，下一刻他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直接崴脚。
“真是会捡便宜啊。”秋萍萍把嘲讽一点不糟蹋地甩他一脸，“走吧，怀恩堂。”
怀恩堂当然也遭了殃，地上的房屋也是破烂不堪。
但秋萍萍并不认为宋程迎一家一定会遭遇不测。
毕竟这里可是捉妖师帮派的据点，防妖怪的手段总有一些吧？
事实也没让她失望。
在通往地下室的隧道里，他们发现了有人生活的痕迹。
“有炉灰，还是温的。”陆元丰蹲在地上摸了摸灰烬，“现在天这么冷，应该是才刚熄灭的。”
通道的墙壁上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黑色枝蔓，仿佛是嵌入土壤的根系。
“以前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个吧？”秋萍萍说，“这些是树根吗？”
陆元丰却不这么认为：“且不说一棵树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得这么快、根长的这么长。”
“如果真的是树根，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洞恐怕早就被它压垮了。”
“有呼吸声。”陆元丰将她拉到身边，“他们在里面。”
秋萍萍和陆元丰来到石门前，缓缓将门打开。
里面果然有三个人。
宋程迎、宝林、苏静怡。
“宋大哥，宝林。”秋萍萍喊了一声，“静怡姐，我来了。”
宋程迎举着一把柴刀站在前面，见是他们二人才放松了警惕：“萍萍？”
“你怎么来了？”
秋萍萍抱住飞扑过来的宝林：“我猜你们应该还活着。”
“平安就好，跟我去帝京吧。”
“外面危险，你们还敢跑来南境？”宋程迎放下柴刀，招呼宝林到自己的身边去。
秋萍萍走过去劝道：“外面已经没有妖了。”
“也没有人了吧？”宋程迎苦涩地笑道，“南境应该没有活人了。”
“宋大哥也已经知道了。”秋萍萍话里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一丝疑惑。
宋程迎刚刚还说外面危险，显然是不清楚外面的妖兵早已经走了。
那么他应该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到地面上去过了。
如果他没有上去过，那怎么会这么笃定所有南境的人都死了？
难道仅仅是凭着猜测吗？
“是啊。”宋程迎慌忙间回头看了看一言未发的妻子，“若是有人活着，总会来找我看病吧？”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是也算是给刚刚的那句话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大哥，陆元丰的脚崴了。”秋萍萍拉了拉身旁的陆元丰，“正好给看看吧。”
宋程迎闻言让他坐下，一如既往地循着步骤询问、看诊，不消半刻就给医治完毕。
“静怡姐，我这次来，是接你们去帝京的。”秋萍萍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
在魔界遇到亲爹苏有山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受着煎熬。
想起来正是因为自己一家，苏静怡和父亲才会被卷入到圣城的血脉保卫战中来。
如果不是因为带着自己逃跑，苏静怡也不会被圣城的人追落悬崖。
如今她既然叫了苏静怡这个名字，那她也一定记得秋萍萍这个名字。
她是恨自己的吧？
“这里很好。”苏静怡冷冷地说，“即便是南境不能再生活下去，我和程迎也可以带着宝林去别的地方生活。”
“我知道。”秋萍萍连连点头，“可是你们去别的地方还要从头再来。”
“帝京有现成的铺子，你们去了可以马上就有一份收入，宝林也可以去私塾念书。”
“我们只会看病。”苏静怡把脸扭到一边不看她，“做买卖还是你自己来吧。”
秋萍萍连连被拒绝，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真诚地道：“若是打理不过来，你们可以请伙计来做。”
“你凭什么帮我们？”苏静怡冷笑，“可怜我们吗？”
秋萍萍连忙摆手：“不是的。”
她神色黯淡下去：“因为我不会回去了。”
“你不要因为我们就放弃你自己的生活。”宋程迎起身诚挚地说道，“南境变成这个样子与你无关，你不欠谁的，也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
秋萍萍凄然道：“宋大哥，你们就算是帮我过去照看下萍安坊吧。”
宋程迎正色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得罪了人皇。”秋萍萍找了个借口，“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不用骗我们。”宋程迎当即道，“你若真的得罪了人皇，萍安坊还能继续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