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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陈家岭金矿(1 / 1)

临近年根,忙了一年的农民,已开始准备年货。农民就是这样,春天舍不得穿,夏天不愿意吃,秋天没有空玩,只有冬天时,想吃的吃,想花的花,把攒了一春八夏的钱都花在过年上。

东峪镇大集,男女老少,人头攒动,看东瞅西,讨价还价。在韩少宁的烧饼铺,客人也是进进出出,生意好的不得了,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已有些应付不过来了,但他心里一点也感觉不到累。

午后人散集退。

韩少宁终于有空坐下来,喝口馄饨汤,咬块烧饼,望着一盒子散钱,虽手脚有点累,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这个时候,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驶到了烧饼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是刚理的,发胶的味道还很重,夹克全新,皮鞋锃亮,一看就像个有钱的大老板。

“兄弟,来六块烧饼,一碗馄饨。”男子走到韩少宁近前,客客气气的说道。

韩少宁看着新车,望着来人,先是为之一愣,转而马上站起,连忙说道:”好的,好的,马上就好!”

很快,韩少宁把烧饼和馄饨端了上来。他没有走多远,有意无意的撇着来人。

男子一口烧饼一口馄饨,不时还点头称赞。

“小兄弟,算账!”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向韩少宁招手说道。

韩少宁赶忙走到近前,接过百元大钞以后,并没有找钱,而是双眼发直,盯着男子。

“怎么了,小兄弟,没有零钱,那就先放你这。反正你这,我会常来的,每次记清就行了。不怕你笑话,自从上次在你这吃过以后,我就不想去别的地方吃烧饼了!今个刚从县城回来,那的馆子再大,我也不想进,就想吃你的烧饼!”男子看着韩少宁的傻样,十分爽直的说道。

“老板,你误会了,我看着你,是因为我看你有些面熟。”韩少宁十分腼腆的说道。

“哦?我们认的吗?你这我就来过一回,就是前些阵子下雪的那个晚上。”男子抬头看着韩少宁,挠着脑门说道。

“那次来我这里,是不是和刘老板在一起,他还叫你三哥。”韩少宁兴奋的说道。

“是啊!兄弟记性挺好啊!”男子点头说道。

“那就对上了!您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开拖拉机去县城三村送砖的时候,拉过一个过路的小伙子。”韩少宁激动的说道。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搭车的就是你小子啊!难怪我瞅着你,也觉得在哪见过似的!”男子拍着韩少宁的肩膀,笑着说道。

“说实话,上次你和刘老板来的时候,你一脸胡子,我是瞅着面熟,但也没有敢认。今个你这套行头和打扮,我也不敢认,在旁边瞅了又瞅,最终实在有些忍不住,还是直接问问你吧!”韩少宁红着脸说道。

“行啊,兄弟,有出息,几天没见,都当老板了!”男子笑着说道。

“都是托大哥的福,如果没有大哥,我就进不了县城,更别提以后的事了!”韩少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兄弟说的哪里话!我看好你,将来一定发大财!”男子十分认真的说道。

“大哥见笑了,我只能做点小本买卖,要是有大哥万分之一,我就知足了!对了,大哥怎么称呼?”韩少宁非常诚恳的说道。

“我姓陈,叫永贵,在家排行老三,同行都叫我三哥,以后你也叫我三哥就行了。”陈永贵爽快的说道。

“好的,三哥!这碗馄饨,我说啥也不能收您的钱!”韩少宁将钱塞入了陈永贵的裤兜。

“小本生意不容易,这钱你还是收下吧!今个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和你待着了。”陈永贵把钱从裤兜里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转身便往外走。

韩少宁本想再说两句,但陈永贵已经钻进了桑塔纳,他只好向车内的陈永贵挥了挥手。

桑塔纳消失了,陈永贵走了,但韩少宁的内心却泛起了涟漪。他好想搞清楚,几日不见,一个开破拖拉机的怎么会开上一辆二十来万崭新的桑塔纳!

夜已很深,但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里想的全是桑塔纳!二十来万,相当于五十万块烧饼,整间屋子也盛不下!就算一天卖一百块,至少还需要卖十年!

“陈永贵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靠什么发财的?”天已见光,韩少宁脑袋昏沉,不过还在想这个问题。

次日早上,韩少宁由于没有睡好,一点精神都没有,再加上老想着陈永贵发财的事,烧饼和馄饨都没有来得及出炉,干脆在店门口挂了一张停业牌”家中有事,休息一天”。吃早饭的客人看完了字条,随便嘚咕了两句便离开了,韩少宁一声不吭的躺在炕上,两眼直直的看着屋顶。

时光就像河水,尽管你在河边驻足观望,河水一样会奔腾不息。年很快就过去了。

正月里,各家屋外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喜庆的烟硝,屋内都充满着团圆的欢笑,但韩少宁一点都没有高兴和痛快。自从陈永贵走后,韩少宁心神就一直恍惚。

除大年三十那天,韩少宁就没有在老家休息过。他和老爸韩瑞丰编了个瞎话,说店里很忙,就回到了东峪镇。其实,正月里压根就没有啥生意,农村人都是走亲访友的,哪里会有几个人光顾小吃店!他整日呆在自己的烧饼店门口,期盼能再次见到陈永贵,但事与愿违,都出正月了,陈永贵也没有来过。他真的很后悔,三次见面,自己就为什么不问问三哥是哪个村的,起码找起来也好找。

有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莫强求。一味的执着,反而会招来灾祸。

一天下来,卖出的烧饼也没有超过两位数,韩少宁草草收拾了一下碗筷厨具,拎上早已给大侄子买好的玩具,迅速锁上了大门,快步来到了马路边上,等候通往金鱼镇末班车回韩庄村,看一看老爸和大侄子。

金鱼镇在东峪镇的北边,而韩庄村在两镇之间。

他整日在东峪镇卖烧饼,非常熟悉从县城开往金鱼镇的末班车。时间店掐的特别准,不到五分钟,他就看到了班车的大脑袋。

过去班车少,基本上两个小时左右一趟,但都非常准时,而且不会超员超载。农民出门办事一般都是骑自行车,即便五块钱的车费,掏出去也像割了自己的心头肉,愿意坐车的多是学生和做买卖的。

今天车上人真不少,也许是末班车的缘故,除了后排大座,基本上已没有了空位。东峪镇到韩庄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韩少宁也不在乎,飞快的跑到后面,一屁股坐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安安静静的坐车本是无聊的事,但有人唠嗑就不会觉得沉闷。总有一些人,喜欢在车上拉东扯西,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觉。

“老陈,听说你们村子现在富得流油了,下地的小土道都变成了油漆马路,翻盖新房不再是一拉六间而是二层小楼,母鸡下蛋不仅个大还是金色的,就连县城的姑娘找对象都往你们村子里狂奔啊!这些都是不是真的啊?”一位带着前进帽和近视镜的大爷笑着对旁边的老头说道。

“这两年是有点变化,小土道变成了大马路主要人家是为了上山开矿运输方便,我们也是沾了光;有两户是盖了二层小楼,那是因为村子里面山地多宅基地少,其实二层和六间也没有啥区别,都是四个屋子;陈家岭村哪家小伙子娶了县城的媳妇,我还真不知道;至于母鸡下金色的大蛋,简直是纯属扯蛋!”老头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回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老陈你也别动气,不管怎么说,现在陈家岭村的经济状况在金鱼镇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爷赶忙大道。

“都是金矿惹的祸!”老头深深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

“老陈此话怎讲?农民靠金子发财致富,难道不是好事,除了陈家岭,天下哪里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山不一定就有金子,但有金子肯定就有钱!”大爷赶忙问道。

“难怪你戴了一辈子近视镜!说你目光短浅,你老是不爱听,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只不过,你和我也许等不到那一天!”老头说完,扭头看着窗外。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将会发生什么?大爷没有再问老陈,老陈不想说的,也绝对不会再说。他深知,老陈虽是一个土包子,但很有眼光,比自己这个村里长大县里工作的人还有远见。他们曾是多年的老同学,深悉彼此的脾气和个性。

韩少宁和大家一样,也在心里纳闷:难道有金山也不是好事;也在琢磨:”那一天”到底是咋回事。他还在瞎琢磨的时候,班车已开过了韩庄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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