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定又对我的脸动了手脚了，一定是。
他妈的，老子的脸是橡皮泥吗？随便捏着玩的？
现在弄成什么样的了？如果是姜文、汤姆·克鲁斯那样有棱有角有范儿的，也就算了。如果是韩星、花样美男那样不男不女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我丰富的内心世界可能是反映到了脸上，护士的嘴角一牵，笑了一笑，抬头看了看钟，走开了。
我扭过头，看到她丰满的臀部在护士装里一扭一扭，走到一扇门前，打开门出去了。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目力所及的范围，这里就是一间病房，全部都是白色，而且没有一扇窗户，让人感到极度的压抑。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感到全身剩余的感觉和肢体机能在逐渐恢复，10分钟后，我终于坐了起来。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拔掉手上的吊针，跌跌撞撞地下床，开始在房间里四下游走。
但我很快发现，这样做好像不太明智，吊针里可能有止疼剂的成分，我把吊针拔掉后，脸上的疼痛感更加厉害了。
这种疼痛让我有些发狂，我就如同困兽一样，在二十几个平米的房间里乱走了几圈，然后跑到大门前，用力地拍打。
“咣！咣！咣！”
没有任何反应。
我大喊了几声“有人吗”。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我用右手去触碰了一下右边的脸颊，一股剧烈的疼痛让我全身一颤，冷汗都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敢用自己的左手去轻轻触碰左脸。
面部神经没有向大脑传递任何信号。但左手指尖的触觉却觉得硬邦邦的，隔着纱布好像顶到了什么金属物品上。
这一下，我内心的惊骇更加无以复加，我决定把纱布拆下来看看。
我也知道这样做未必明智，但剧烈的疼痛感已经几乎摧毁了我的理智。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那扇门被打开了。
“无框眼镜”出现了，身后跟着那个护士。
护士手上有一个搪瓷的医疗托盘，里面有许多瓶瓶罐罐，还有针筒和针。
“别胡闹，你想看自己的脸对不对？让丹丹先给你打一针止疼剂，再让她帮你拆纱布。你自己冒冒失失把纱布拆了，如果还有伤口黏连在纱布上，搞不好脸皮又要坏死。”“无框眼镜”说道。
“谁同意你们动我的脸的？”我怒吼着冲了上去，要去揪“无框眼镜”的衣领。
“无框眼镜”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皱了皱眉头。
我刚冲到他近前，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向前冲了出去。随即，我就觉得有人抓住了我的左胳膊，然后一甩，我整个人被拍在墙壁上。
我感到有人在背后用膝盖顶住了我的腰，然后把我的两条胳膊给反剪了到背后。
“你乖乖的打针，否则苦头有的吃了。其他的先不说，你脸上疼不？”那个护士，也就是“无框眼镜”嘴巴里的“丹丹”说道。
这个女人居然有这副身手？
“无框眼镜”也说道：“我不动你的脸？我动你的脸之前，你的脸是什么样子？我祁博动过的脸，再不济，也比你原来那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要好吧？”
祁博？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听到过了。
我还想挣扎一下，却觉得右边的脸颊上一阵刺痛，随即疼痛感逐渐减弱了——没有完全消失，但总算还可以忍受。
“丹丹”给我注射了止痛剂。
随即，我感觉到手腕上一凉，然后是“咔”的一声。我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
而疼痛的减缓也让我狂暴的情绪顿时得到了舒缓，我不再挣扎，喘着粗气说道：“放开我吧，我想看看你们到底把我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
“丹丹”缓缓地松开了手，我回过身来，看到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护士那种职业性的冰冷和淡然，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我的双脚，警惕我再度暴起伤人。
我说道：“我两只手都被你铐住了，你还怕我吗？”
“丹丹”淡淡地道：“当然怕，都说你厉害得紧呢。你要是乘我不防备动手，祁大夫手无缚鸡之力，被你打死也说不定。”
说着，她扭头看向祁博。祁博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太担心。“丹丹”于是走到病床旁，示意我走过去坐下。然后，她来到床头柜边，从刚才那个搪瓷托盘里拿出一个镊子，用镊子夹住纱布头，开始一圈一圈地给我除去脸上的纱布。
祁博在我身旁淡淡地说道：“我一辈子给很多人做过整容手术，你是最特殊的一个。彭总、林总都没你脾气大。”
我一听“彭总”、“林总”这几个字，心中猛地就是一凛。
我想起来这个祁博的来路了。
“彭总”、“林总”都是缅北雇佣军武装的头目，也算曾经是割据一方的枭雄。后来在缅甸政府军的凶猛打击下失去了地盘逃亡国外。有人说他们藏到了邻国，也有人说他们逃到了美国。
我这个人对于这种新闻是很感兴趣的，没事就喜欢在谷歌之类的搜索引擎上找相关的文章看。大概在去年，美国的《赫芬顿邮报》上有一个独立调查记者撰写了一篇文章，主要介绍一个名叫“Qibo”的整容大夫，专门为大人物做整容手术，里面提到一句，大意是：曾经在缅北鼎鼎大名的“Peng”和“Lynn”经过“Qibo”的“妙刀生花”，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北美洲隐居生活。我随即拼命地查资料，查出来“Qibo”的中文原名就是“祁博”。但除了那篇文章，我找不到其他资料把他和失踪已久的“彭总”与“林总”联系起来。
难道这家伙现在就在我眼前？
我怔怔地看着祁博，祁博也看着我，那眼光就好像一个艺术家在欣赏自己即将向公众展示的作品。
当最后一圈纱布被移开后，我看到祁博的双眼里放出光来。他打了个响指。
“Perfect！”
显然，他对自己这一次的发挥非常满意。
“丹丹”却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拿搪瓷托盘里的一面镜子。
如果不是双手被铐在背后，我真想直接把镜子抢过来。
“丹丹”将镜子从我的右边移向我的正前方，也就是说，她先让我看到我自己的右半边脸。
我松了口气，因为首先一点，我没有再看到那些如同红蛆一样的疤痕——完全是一张白皙、饱满的脸，只是有一点点的红肿。
“陈兆峰”的脸。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张脸，但至少不再毁容了，至少可以见人了。
可是“丹丹”很快让我整张脸都显露在镜子里，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感到一阵窒息。
我的左半边脸上，挂着一个闪着银光的面罩。
非常精致的东西，闪烁着洁白的银光，上面还有花纹，似乎是一朵玫瑰。
“我左半边脸怎么了？”我颤声问道。
“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酷吗？”祁博笑道。
“你他妈把我左半边脸怎么了！”我怒喝道，同时想站起来，却被“丹丹”直接按住。
祁博收敛起笑容：“你的整张脸损害得比较厉害，不过我都修复好了。现在我先把右半边脸还给你。左半边脸，按照付钱的雇主的吩咐，先扣押在他那里。等你按照他所说的做完事情，就还给你。”
我真想咬死眼前这个混蛋！
“丹丹”手上开始加力了，我的肩膀上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剧痛。
但此时我心头火起，叫了一声：“有种弄死我！”继续把身体往上硬挺。
祁博看到我这副样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而“丹丹”眉毛一扬，右手继续按住我的锁骨，左手伸到护士装下摆的里面，把下摆一撩，露出里面的黑色丝袜，以及脚踝上绑着的一把手枪。
她抽出手枪就顶在了我的脑袋上，笑眯眯地道：“没种也照样弄死你。”
面对着顶住我脑袋的瓦尔特PPS手枪，我终于冷静下来。
换作以前，我可能不顾一切地继续闹，死就死了。
可是如今，我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控制情绪的能力。
我喘着粗气斜眼看着“丹丹”，心想：“臭女人，深藏不露啊，居然还脚踝上绑枪。裤裆里藏着手雷吗？”
不过仔细一想，祁博给那些军阀、毒枭之类的人物做整容手术，那些家伙固然有钱，但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货色？如果他身边没有一个“丹丹”这样厉害一些的保镖，能活到今天？
祁博见我算是老实了，这才咳嗽了两声，说道：“走吧，今天你就要见到正主了。”
说着，他自己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丹丹”依旧是一副职业性的微笑，说道：“乖乖地走吧，我这身衣服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再染上血或者脑浆的话，又要洗好久。”
声音很甜，却让我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