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一说，我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想起从“琴燕号”出事到现在，总共过去了十几、二十个小时，我水米没打牙，这样下去哪怕是铁人也要完蛋，吃点东西歇一歇还是好的。
但我还是一根筋地想往前走，不想后退，于是说道：“吃完东西咱们分道扬镳吧，你退回去，我继续往前。”
赵祺不满地“嘿”了一声，从背后的潜水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来扔给了我。
赵祺的这个潜水背包是美国产的LBT潜水背包，防水性能很好，而且极为结实，所以刚才被“鸑鷟”抓在半空那么久，里面的东西也没掉出来。
我吃着压缩饼干，接过赵祺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两口，把水壶还给赵祺之后，我开始用手指去戳通道墙壁上的一颗人头。这颗人头就在我的右前方。
这是我刚才一直想做，却有些不敢做的事情，但此时我还是告诉自己，我必须知道这到底是真正的浮雕，还是一颗颗挂在墙壁上的人头。
我的手指很快与浮雕的表面接触了，指尖上传来一阵冰凉，再往里压了压，“浮雕”表面相应的位置也凹下去一块。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凛：是真的人头！
这条通道里挂满了死人头。
我看了赵祺一眼，从表情上看，赵祺似乎也是非常惊骇。但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所造成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这副表情有点假。
“想办法弄下来看看。”赵祺说道。
我“嗯”了一声，没有马上行动。
赵祺也看出来我对他有所防备，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走上前单手捏住一个“人头灯奴”的鼻子，就往外狠命一拔。
就在他一发力之际，这个“人头灯奴”的眼睛睁开了！
露出了黑洞洞的眼窝来。
随即，两股黑水就从这两个眼窝飚射了出来。
赵祺大吃一惊，但这个人的反应真的是快到了极点，居然在0.01秒之内整个高大的上半身齐膝而折，向下倒在地面上，双手反着撑在地上，也就是小腿和整个身体呈现90度角。
两股黑水就这样贴着他的眼面前掠过，直接射到了对面。
赵祺怒骂道：“操，什么玩意儿！”一边急匆匆地退回来躲开。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另一件更加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从那颗人头的双眼中所射出的黑水中，开始燃起了幽蓝色的“鬼火”。两股黑水瞬间变成了两条“鬼火”。正对着这颗“喷火人头灯奴”的通道另一边的“人头灯奴”被“鬼火”烧着了。只听“噼啪噼啪”的声音中，那颗“人头灯奴”先是被烧得变形，随即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也睁开了黑洞洞的眼窝，喷射出黑水来。
这股黑水在空中遇到对面喷来的“鬼火”，顿时也燃烧起来。就这样，两边所吐出的，由黑水燃烧起来的“鬼火”，居然就这样把我和赵祺的去路给遮断了。
这一下我傻眼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去路，心中懊恼已极。
赵祺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去路都断了，只能回去了吧？
照理说，去惹这些“人头灯奴”是我的注意，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可我总觉得这是赵祺的套路，因此心里120个不爽。
但问题在于，这“鬼火”的温度似乎不低，虽然与普通的烈火不能比，但还是让我觉得灼热无比，而且一时半刻还看不到有衰减的趋势。
最终，我只能跺跺脚，反向走了回去。
这一次我赌气撒开腿走得极快，试图摆脱掉赵祺。
赵祺似乎也不着恼，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我走得快，他也走得快，我放慢了脚步，他也放慢了脚步。
就这样又走了大概有20分钟，我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心里面忽然就“咯噔”了一下。
那个很有特点的“人头灯奴”，也就是那张巨大的，耳垂可以挂在肩膀上的脸，再也没有出现过。
照理我往回走的时候应该再度看到它的。可是没有。
非但如此，我发现这一次我重走故地，两边“人头灯奴”的样子都和刚才的不一样。
起先我还以为是自己记忆力出了问题，加上眼神不好，不小心漏掉了那个“胖头灯奴”，但大概40多分钟后，我终于确信：我和赵祺有可能走不出去了。
因为走了那么长时间，我们还是没有看到入口，前面也好，后面也好，都是一望无底的通道、通道两旁幽蓝的“鬼火”还有那些闭着眼睛，面目安详却透着一丝阴森的“人头灯奴”。
我和赵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
耳边只有“鬼火”所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眼睛里则是一片让人抑郁的蓝色，蓝得让人发疯。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对赵祺问道：“哥……哥们儿，从进来到现在，你有没有两次看到过同一个人头灯奴？”
赵祺摇摇头，说道：“你也发现了吗？这里人头灯奴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刚才我们一直往前走，没有看到一样的人头灯奴，这也没什么，说明这条通道是笔直的，没有绕回来。可是我们明明已经回头走了，可还是看不到先前曾经看到过的人头灯奴，这就邪门了。”
我说道：“你有没有看到岔路什么的？或许我们一不小心走进岔路里，迷路了？”
赵祺坚定地摇摇头：“绝对没有，你记得有吗？”
我也摇摇头，这条通道其实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复杂，就是一条笔直的甬道，两边没有任何岔路，没有任何暗门之类的东西。
我想了想，对赵祺说道：“这样吧，我们做个试验。”
赵祺问道：“什么试验？”
我指了指左边一排距离最近的三个人头灯奴，说道：“你把这三个人头灯奴的长相记住了。”我又指了指右边一排距离我最近的三个人头灯奴，说道：“我记住这三个。然后我们向前走一段，再折回来，看看这6个人头灯奴有没有变化。”
赵祺嘴角牵了牵，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哥们儿，你真要试吗？你觉得这样试了有什么好处？”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感到一股无名火从心底里升腾起来，歇斯底里般大喊道：“照我的做！听到没有！你他妈还有什么好主意？等死吗？”其实我心里知道，赵祺说的不无道理，如果试出来的结果是：我们往前走一段，再折回来，通道两边的灯奴都会有所变化，这意味着我们陷入了一个非常可怕、绝望的境地中——我们真的是出不去了。
但这样做总比稀里糊涂地走下去，走到死好吧？
赵祺见我发火连忙摆手道：“行，行，行，照你说的做。”扭头仔细去看左边的那三个人头灯奴。
我扭头去记另外一边的三个人头灯奴：
第一个是个老年女性，惨蓝色的脸上有很多皱纹，有一条皱纹从左眼与鼻子的交界处一直延伸到左耳根，很深，似乎是一条愈合的疤痕；
第二个是个年轻的男子，这人的长相属于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是，这人的鼻子上居然架了一副眼镜，而且从款式上看，是比较新的半框式方镜——难道这家伙是最近几年到这里来，然后丧命在这里的？是谁把他制作成“人头灯奴”的？
第三个是个大概30多岁的年轻女人，长得还算撩人，耳朵下有耳环，长发编成马尾辫从左耳边垂挂下来。
我记住了这三个人的长相，扭头对赵祺说道：“你记好了吗？”
赵祺“嗯”了一声。
“走吧。”我说道。
我最后看了自己负责记住的三个“人头灯奴”一眼，开始向前走去。
这一回我和赵祺都走得比较慢，我一边走，一边数着自己的步伐，一边回头去看那三个面部长相特征还算比较明显的“人头灯奴”。
这三个“人头灯奴”连同他们头发上燃烧的“鬼火”在我的视野中渐渐变小，最终化为重叠的一个蓝色火焰。
这时，我走了大概1000多步。
又走了大概300多步，那三个我所关注的“人头灯奴”所重叠而成的蓝色火焰也变得小得不能再小，可以肯定再走100步就看不到了。
我对赵祺说道：“咱们折回去看看。”
赵祺又“嗯”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和我一道回身走了过去。
这一回我走得比较快，但努力把步伐控制得和刚才一样，同时心里面默默地记数。
500……1000……1300……1500。
我回到了刚才出发的地方，看了看左边，也就是出发时的右边。
没有看到那三个“人头灯奴”。
这一排距离我最近的三个“人头灯奴”，从长相上看都是男性。而且有两个居然头顶上大部分头发被剃光，只留下一小片，然后从这一小片上伸出一根巨大的辫子几乎要垂到地上——这明显就是清朝人的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