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笑道:“也难怪太后不认识,这几个月,宫里着实进了不少新人,本来都是要来向太后请安的,但太后您体恤她们初来乍到,免了她们的早晚定省,故此有好些个主子娘娘,别说太后您未曾见过,连奴婢都未见过呢。但这一位主子,奴婢倒是认得,是住在缈云馆的方良媛!”
下跪那女子忙道:“臣妾正是!”
“方良媛果然美丽!”太后仍是满脸含笑“怎么,方良媛竟是跟席尚仪十分熟捻的吗?花晨,你跟她很熟吗?”
我忙摇头“奴婢不认得方良媛!”
方良媛不知太后利害,见太后脸色从和,大着胆子,竟不管不顾,将昨日发生之事从头到尾,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太后边听,边不住点头,待她说完,太后悠然自得地饮了一口欢喜奉上的香茗,缓缓点头说道:“方良媛说话的声音当真清脆好听,叽叽喳喳,倒有点儿向哀家宫后头养的那只绿嘴鹦哥儿。就是不知道是绿嘴鹦哥儿的嘴巧些,还是方良媛的嘴巧些。”
欢喜嘻嘻而笑道:“是绿嘴鹦哥儿的嘴巧些,还是方良媛的嘴巧些那要比过才知道。”说着,上前一步道:“方良媛请吧!奴婢带您去瞧瞧那只太后最喜欢的绿嘴鹦哥儿。”
我眼见太后眼中露出一丝残忍之意,心下一沉,知道不好,可怜那方良媛却并不知情,眼见太后神情祥和,欢喜态度恭谨,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欢喜往后头走去。一班妃嫔也是茫然不解,偷偷面面相觊,不知太后在这当儿把那方良媛带去看绿嘴鹦哥儿是有什么含义。
过得一会儿,在众妃嫔的小声议论中,欢喜带了个手拿托盘的宫女微笑而来,那托盘上放着一只细瓷青花盘,盘上用银罩子罩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慢慢踱步走到众嫔妃中间,对太后行礼道:“禀太后,奴婢让方良媛与绿嘴鹦哥儿比了一下,奴婢觉得倒是要方良媛嘴巧些。”
太后含笑问道:“哦,何以见得?”
欢喜慢慢掀开托盘上那个银罩子,顿时一阵难以名言的血腥这味,弥漫在大殿里。只她从那只细瓷青花盘上拿起一大一小两片血淋淋的东西,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禀太后,方良媛的舌头大些,绿嘴鹦哥儿的舌头小些,所以,还是方良媛的嘴巧些。太后若是不信,可以让诸位主子娘娘评评看。”
“啊……”站在欢喜身边的两位妃嫔看得真切,忍不防欢喜将两片舌头伸到她们面前,不由心胆俱裂,尖叫一声,咕咚一声,仰面晕了过去。
“啊!!啊!!啊!”欢喜将两片舌头伸到哪儿,哪儿的妃嫔便被吓得凄厉尖叫,一时之间,大殿内皆是此起彼浮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声。还有几个,不等她拿两片舌头过来,已是忍不住哇哇得吐了出来。
幸好含烟聪慧,眼见欢喜伸手去拿托盘进来之际,便已伸手挡在姊姊的眼睛前,否则,只怕姊姊见了这一幕还不吓得晕厥过去?
便是连那高高在上一直满脸寒霜的皇后也骇然变色,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她软软地瘫在承哲怀中,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统领后宫的凤仪气势?
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群狼狈万分的嫔妃们,眼中的神色分外的阴冷恐怖。半晌,她方才冷冷开口“方良媛,以下犯下,竟敢无端出言打断哀家说话,实在罪该万死。她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小良媛就敢如此放肆,将来若是晋了位份,还会将哀家放在眼里吗?”
在这一瞬间,素来表现得仁慈祥和且又宽顺无比的太后初露峥嵘,这一班妃嫔们,在血淋淋的两片舌头面前,终于认清了,这高高在上的太后,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承哲站了起来,松开怀中的皇后,跪于地上奏请道:“母后请息怒,母后为皇儿隐觅民间二十余栽,吃尽苦头,皇儿无以为报,如今反令得母后受小小一个良媛之辱,此乃皇儿之错。”他说的诚恳肺腑,可是那眼神深处,只有清冷却无一抹暖色。
他这么一跪,满宫的妃嫔皆都跪下。
“皇后!”承哲突然面上带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掌管六宫,如今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那个贱人才好!”
皇后温婉而答,态度恭谨,眼神却锐不可当“太后,皇上,方良缓冒犯太后,理当处以极刑。但方良媛方良缓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臣妾以为,应该严惩此事的罪魁祸首……”她尚未将席花晨三个字说出口,太后和承哲两人已经异口同声得叫了起来“不可!”
“皇后!”承哲面有不愉之色“以你之意,竟是想处置贤妃?”
皇后万没料到承哲把话音一转竟然转到贤妃身上,不觉微微一怔,连忙辩解道:“臣妾并不是……”
“皇后,贤妃昨儿个虽然鲁莽了些,但哀家见她能指挥得动这宫里的宫人,确是还有几分气魄。皇后掌管后宫三月,如今竟弄得连这种低阶妃嫔都敢对哀家无礼,看来皇后终归是过于慈软了。哀家倒是觉得你若得贤妃在一旁协理,你们一慈一严,或许,这后宫以后就不会再有大胆罔上之人了。”太后不等她说完,已是淡淡接了上去,生生打断了皇后想说的话。
“太后所言极是,但臣妾想说的人是……”
“好了,皇后不用多言。”这次却是轮到皇帝打断她想说的话了“方良缓冒犯太后是一件事,昨日贤妃跟席尚仪有所争执引起骚乱又是另一件事,朕现在讲怎生处置方良缓,你怎的却硬要将馨馨扯上?你身为皇后,怎可是非不分,将两件事并为一件呢?”承哲冷笑着,走至贤妃身边,紧握她的手说道:“太后说得不错,贤妃虽然鲁莽,但却有几分气魄。皇后掌管后宫过于慈软,不如让馨馨助你一臂之力,协助共理六宫事务。”
说着,他亲自接过欢喜递过来的香茗,躬身奉给太后,一派庄重孝穆道:“后宫妃嫔对太后不恭,致使太后受辱,是皇儿之过。”他冷笑着,眼中透出森森杀意,如同寒光四射的绝世长剑,横扫着一众妃嫔“今后,若再有任何人敢对太后辱言不恭,朕必对其严惩不贷!此次方良缓竟敢忤逆犯冒太后,将其剥去名号,乱棒打死,其尸不得掩埋,扔至乱葬岗,以儆效尤!”
一句话,唬得众人魂不附体,而皇后却是被气得脸色苍白,看着我的目光怨毒无比。而那位贤妃娘娘虽然低头称是,可脸上却露出惊喜之色,只是望向皇后的目光却极为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