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安王走了,带着军队去南疆了,临走之前,他下了个死命令,不许我再离开惊去居半步,也不许我见任何人,说他掐指算过了,定然有人会趁他这个王爷不在,来把我这个“薛神医”给拐走了。他说他本着悲天悯人的心情,无论如果也不能放我这个有着“惨绝人寰的鬼样子”以及“宦官”身份的“薛神医”逃出去祸害人间,尤其是不能祸害他的好兄弟,隐龙山庄的萧庄主。他还告诫看门的几个小兵,说我非但早已经对萧庄主的美色唾涎三尺,而且对他们这几个英俊的小后生也颇有兴趣,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我走近他们身旁,更不能听信我的“甜言蜜语”,否则,他们这几棵嫩嫩的小草,铁定会被这个有着“龙阳之癖”“断袖之好”的薛神医给采了。
他的话吓坏了那几个看门的小兵,每次当我讪笑着企图或者妄图接近他们套近乎的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几乎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差没打晕我把我扔进湖里喂鱼了。
如他所料一般,他走后,慕白的确来找我了,可惜,他每次上门都被“料事如神”的翼安王手下为了他的“清白和名誉”着想,给好心挡了回去。他无奈之下,只好给我留了几封信,信中大意是他已经知道我被人陷害的事,他完全相信我的为人,他还告诉说他知道我不愿意当翼安王的贴身神医,所以等翼安王回来之后,他自然会为我求情,相信翼安王看在跟他的面子上,一定会放我离去。他让我少安毋躁,安心等他的好消息,等翼安王回来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来亲自接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我,再也不会让我因他而受委屈。
这些信被我保存了起来,每当我心情郁闷或者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拿出来看一遍,紫羽见我看到这些信时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有些不满,每每在我面前念叨她家小王爷的好处,可是,我却再也听不进去,一心一念地等着萧慕白来接我离开。
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翼安王才带着自己的部队从南疆回来。只是这个时候,萧慕白却又不在菰安郡了,他是个生意人,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去京城拜访高官,而且他的母亲也在等在他回府过年。所以,他留了封书信给我,他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会,便是我们兄弟相见之时,他向我保证,这一生一世,绝对不会负我待他的这片兄弟之情。
翼安王从南疆回来之后一直很忙,我很少看到他,我想他知道了慕白给我留信的事,我感觉到了他对我隐隐存在的怒意,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跟先前又有些不同,几个月不见,竟是生冷了许多,生份了许多,他再也不向从前那样把我带出去胡闹惹事。后来听紫羽无意间提及,他倒不是因为慕白给我留信而后气,而是因为慕白为了帮我离开惊云居,竟然跟他提了诸多的交换条件,为此,他才十分不开心。紫羽对慕白的如此做法颇有微词,她认为萧庄主跟小王爷兄弟一场不应该如此势利,更不应该把我当成货物一样跟小王爷谈交易条件。
转眼之间,就到了小年夜了,虽然翼安王去了他的军队里过小年夜,但整个王府之内仍是热闹非凡,丫环奴仆们全都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连紫羽也跟着去了,只我一人,因是被严禁迈出惊云居半步的,所以,只能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过。
叹了口气,我给自己暖了壶酒,轻拍着桌子,唱道“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现在是冬天,哪来的蝈蝈蚱蜢?”突然,有个冰冷的声音在我门外响起。
“今天是小年夜的,听说这么多年来,每个小年夜,小王爷都在回自己的军队里过的,你不跟自己的属下喝酒快活,又跑我这边来干什么?”我没好声气的回答他。
“哼!”随着他冰冷冷的一个吐字,一个身影夹着冷冽的北风旋了进来。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我的双手一拉,一把将我拉近,紧贴在他的身上。
我又惊又怒,忍不住痛叫出声“你干什么?”他回来之后,已经很少跟我这样闹了。
“干什么?”他的嘴里扑出浓重的酒味,眼中却有极深的戾气“本王冒着严寒,扔下了三军跑来看你,可听到的,却是你在唱思念别的男人的歌,你说,我应该干些什么才好?”
我极力忍住胸中的愤怒和眼泪,平静道“小王爷,您有些醉了!不如让我给你煎幅壶醒酒的药来?”说着,轻轻向外挣脱开去。
可他却并没有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的手反而更用力地揽着我的腰肢,他那双黑玉似的黑瞳里露出恶魔般的阴狠和戾气来“你就这么想他?你就真的这么想他?你跟本王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没看见他当你是货物一样跟本王交易吗?”他恶狠狠地问我。
我叹了口气,将脸偏了偏,淡淡道“他是生意人,所做所为难免势利,而且在他那儿,至少我是自由的,他不会像你一样禁锢我。”
“他不会禁锢你?”他冷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看着他“本王是想保护你,才禁锢了你的身子,可他禁锢的却是你的心呢!”
“保护我?保护我还是利用我?对我说实话吧小王爷,你不放我走,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对于你来说,或者是对于整个菰安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对他说着,心中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利用价值?”他重复着我的话,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容,可是他眼中的神气却显得又是伤心又黯然。“你觉得你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把我拒在这里,还让紫羽时刻监视着我的一言一行,想必不是为了因为孩子气的想要报复当初我在船上对你的行为吧?咱们这可率性把话挑明了吧,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的嘴角渗起一丝含着警觉意味的微笑,心亦突突急跳着,生怕下一个瞬间,眼前这位就会暴怒起来。
果然我这话成功引起了他的怒意,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更加用力了,犀利的目光挟着无比冷意,自我脸上缓缓划过。
半晌,他低沉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薛飞,如果本王说将你留在这里是想保住你头上那颗小脑袋,你信是不信?”他说。
我细细探究他的神色,极欲在他脸上寻出任何一丝不怀好意的阴谋味来,“薛飞,你不用不承认,你就是一个没良心的混蛋。”他看到我的神色,声音略略有苦涩。
我抬头凝望着他,我们的眼神彼此纠扯着厮杀着,他的脸上略略有些倦容,可是目光却无比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