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再回陈府看其姨母,陈夫人见她眉间郁气纠结,忍不住挥退下人小心对她道:“玉儿,你这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少宣对你如何?”
“还行吧!”想想少宣最近到自己房里的殷勤程度,她也懒怠多说。殊不知少宣此举,只是为了让她消停些,好使夏莲能顺利产下长子罢了。
陈夫人乃过来人,见她兴致缺缺,忍了忍还是道:“玉儿,你成亲时日不短,总不见孕,可是少宣到你房里次数太少之故?”
小玉闻言抬头,却是有些哑口无言,这让她怎么好说?
陈夫人亦是精乖之人,见她面有难色,过来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道:“玉儿,房事对一个男人到底有多重要,你可不能小看低估了去”,说完见小玉一愣,她无声地抿唇笑了笑接着道,“你可不要以为他会被你的美貌和智慧、善良所折服,其实最容易俘虏他的,是你的大白腿。”
小玉没想到一向端庄的姨母今日竟一改常态跟她说起了这些话,她愕然直视,只听陈夫人语重心长地继续道:“男人有两人幅面孔,一个留给白天以征服男人,一个留给黑夜用来征服女人。甭管多正经的男人,一到床上就现了原形,哪怕他过了古稀之年,只要能动,他在床上就不遗余力……”
听到这番话,小玉哪里不懂姨母的苦心,她呆了一呆低下头去,暗道自己美貌有余,脸皮子却不够厚,以后是不是该放下矜持,在少宣面前再死脸一些,君不见夏莲那个油打滚儿的,恨不得给少宣舔脚趾头才好。
见她沉默以对,陈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啊!子嗣可是关乎你后半生幸福的大事,岂有不上心之理!”
“姨母……”小玉抬头,满脸委屈,“这成亲多年,子嗣却是艰难之极,我快撑不下去了……”
“混说!”陈夫人皱眉,“成亲五六年才得子的人大有人在,一举得男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只管按姨母说的去做,总有水滴石穿那一天的!”
一听水滴石穿这话,小玉心都凉了,她可没那耐性去滴石,这每日里都是煎熬,实在难过。
陈夫人叹了口气安慰道:“玉儿莫急,好些人虽有子嗣,可却生的都是女娃;这不是浪费时间么,赶明儿你一举得男,也不枉你吃了这么些年的苦。”说的跟老天爷是她家亲戚似的,她心想便可事成不成。
小玉本打算试着将自己想和离重返陈家给陈随做小的意思透露一点儿给姨母的,听了这话,心里未免有些忐忑,想了想终是咽了下去。毕竟这个墙不好骑啊,骑得不好,一不小心摔下去残了,两边都讨不着好儿。
此时京中的气氛并不比小玉现下的心情好多少,大雪连腊月,眼瞧着大地开始落落沉寂、悄然无声了……窝冬的人也坐不住了,满朝君臣亦开始担心这个年怎么过。
各地驿报飞马入京,多是哪里物价虚高,引发各种纠纷和民愤;再者是哪里雪灾,官府救灾不力,从而引发民众小规模骚乱,总而言之,今冬乃多事之冬。
户部开始敲定今冬处突的紧急预案,并开始着手准备救灾物资了。
一日赵牟匆匆回府令刘海准备行囊远行之物,又回房对卫溱道:“阿溱,我要去天水一趟,这些日子你在京城少出门,外面太冷了。”
“什么,马上要过年了,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卫溱心里有些不开心,丢下手上的书,瘪着嘴朝他迎过来。
赵牟见她一脸的不乐意,心中叹了口气笑着道:“过年前我一定赶回来,此乃公干,不得不起行。”
卫溱一头扑在他胸前,双臂怀住他坚实的腰身道:“讨厌,这么大的雪,怎么不派别人去,你长的好看怎么着?”
赵牟哭笑不得,低头捧了她的脸低声笑道:“各地灾情不断,这次天水冻死了十几个人,陈老大人忧心如焚,也顾不得过年不过年了,相关邸抄已快马传送至各地,要求切实保障各地平安过冬……”
“你去天水就能保障百姓平安过冬么?”卫溱一脸的疑惑。
“非也,天水贫萧,今冬死了这么多人,当地百姓惶惶不安,朝廷少不得要派人赈灾安抚,我是主动请樱的。”
“啊?”卫溱蒙了。
赵牟看着她那傻样儿闷笑了一声,然后情不自禁在她脸颊嘬了一口道:“宏义帮的马队在天水遇到麻烦了,我得过去一趟,户部的事情,其实只是顺便。”
“安全吗?”卫溱说话总是这样抓住重点。
“放心,办完事儿我就回来”,赵牟捏住她的下巴,正准备亲上去,她却挣开他瞪着圆眼道:“你可不许忽悠我,这都年关了,宏义帮有什么事情非得你出面?黄帮主呢?他身为一帮之主,该挺身而出的时候怎么就失了主人翁气势了?”
“黄帮主病了……”
话没说完卫溱就仰着小脸呛声道:“若大个宏义帮,那也该有别人替他去处理才是,怎么就轮到你了?”
赵牟无奈道:“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嘛,我不要你去”,卫溱哭丧着脸,她是真不想在这时候让他出远门。
赵牟无奈,在她额前吻了吻道:“天水乃穷山恶水之地,偏又是宏义帮马队西归的必经之所,那里有个断云谷,历来是帮中小心打点的地方;这次运送的香料等货物入京,不成想在那里遇了麻烦,黄帮主在病中,就派了帮中得意之人荀义过去,不成想此人性直蛮憨,去了后不但没把事情办好,反惹恼了当地的霸头……”
“地头蛇?”卫溱听得很是认真。
“呵,是的,今冬天寒,当地庶人民生艰难,出口索要更多过路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荀义实在过于执拗,多给些好处也就罢了,现下惹得人家不仅扣下了全部物资,还放言从今往后都与我们马队势不两立;再不解决,以后只怕在此要道还要吃不少亏去……”说起这事儿,赵牟心里也是窝着一股子邪火,“荀义耿直有余,机变不足,去了后三言两语就将对方惹毛,实在迂钝。现下帮主有恙,派别人去我也不放心,正好户部有差,我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原来如此,卫溱眨了眨眼,这荀义在赵牟嘴中是“耿直有余,机变不足”,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严重缺乏公关智慧的楞头青罢了,自古祸从口出,一言可以兴邦,亦可丧邦,放之四海而皆准。且那天水断云谷必是宏义帮交通商货之必经要道,否则赵牟也不会如此上心,竟要在这种时候亲自出马了。
“那你去吧,可是你得早些回来,路上风雪凌厉,你得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卫溱委屈着小脸,终是松口答应他前去了。
“我知道,阿溱……你好好呆在家中等我”,话未完,他已固住她的颈项,长吻随之锁住她的红唇,他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卫溱认命地闭上双眼,微启朱唇,将小舌探到他的唇齿之间轻轻抚弄。
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的妻,一如他之肺腑,此生此时此地,天地间唯她一人而已。他加深这个吻,突然有些后悔去天水这个决定,将她更紧地揉在怀中,切磋琢磨,欲罢不能。
爱到深处终有时,赵牟行程紧凑,他终是带着人和物资出发了。
在赵牟口中,天水是穷山恶水之地,若是卫溱前来,她一定惊呼这里无异于世外桃源。断云谷群山连绵,银装素裹,抬眼望去,莽莽深林,幽静如渊,碧空亦如洗。
古之名士到老,念的大多是归隐山林,抑或挂甲事农桑,这里,可是一个天然的归隐之所。
赵牟一行连日奔波,这日正午刚过,他们已到了谷边的寨子——贩家嘴。这个村子的先祖,据说是陶朱公子孙后代的一个旁支,范蠡以商致富,成名天下,后世商贾皆奉他为财神,是以他的子孙也是与有荣焉,这畈家嘴大部分人都是范姓,其村民除了以畋猎为生外,多以贩易为主。贩家嘴地处东西商贾必经之地,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按货值往来收取过路费也是公开的秘密了。
并非此地不通理法,更非官府不作为,实在是因为这断云谷乃东西通衢的捷径,若是绕山而行,起码要多三五日行程,是以往来商贾多愿穿谷而行。只不过有一点顾忌,这山中野兽出没,犹以灰狼群为最。
这灰狼十分狡诈聪敏,它们在山谷中神出鬼没,经常袭击穿谷的人群,可是有一点很奇怪,但凡是贩家嘴的猎人在,它们则会避而远之,方圆五里以内是不会露面儿的。你说它被贩家嘴的猎人打怕了也好,说它兔子不吃窝边草也好,反正它们多年来一直默默地潜守着这个规矩,是以往来商贾都乐得请当地猎户引领出谷,百年不变。
宏义帮马队多年穿梭于此,如何不晓得这条规矩,只不过今年大雪封山,出行更加不便,再加上物价暴涨,所以当地人索要截留便提高了三成,别的商贾资货不似宏义帮这般不计其数,涨了也就涨了,早早过谷回家过年也罢,可是宏义帮的商队首领崔元放却是有些吃重,便找那范杰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