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闪现在凤七脑海的是一轮又一轮曾经发生过的场景:
前世中毒箭身亡,转世出生和生母生死相离,和严嘉振面对面坐着喝茶,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在红泥大酒店第一次见严景寰,接到严伯行第一个“质问”电话......
最终,画面定格于干亲宴前的那一晚,她被严伯行爷仨叫入房里。
当时的严伯行表情虽然有些僵硬,可说出的话,让她不由动容。
“亲眼看到风家上下对你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虽然严家老宅在江沪,不过有能力在京都多安置几处房产也是好事。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京都的这几处房产,日后都挂你的名......”
“国安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点?我看你就没长过肉,这个时候要是不注意,发育后就更麻烦了......”
......
“媏媏?你怎么了?媏媏?别吓我?!阿扬!老公!你们快出来,媏媏她晕倒了!”
一听何天玲在外头这么喊,里头的人全涌了出来。
严景寰三两步跨至凤七身旁,一把将软倒在椅背上的妹妹横抱到怀里,探了探她的鼻息,触到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
“媏媏?”他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嗓音嘶哑地唤道:“快醒来,媏媏。别吓大哥!你哪里不舒服?醒来同大哥说......”
风扬见状,蹲在地上,探了探凤七的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疑惑地自言自语:“会不会是累的?我看她各方面都挺好......”
“检查不出毛病才更危险,要不,送急诊室去?”何天玲瞪了儿子一眼。对他的医术摆明了不信。
严景寰觉着何天玲的话挺有理,立即抱起凤七,往急诊室方向奔去,大伙儿也都赶紧跟上。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自然不能再出事了。
......
凤七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安静的病房内,除了淡淡的消毒药水萦绕鼻息,就只有头顶上方的点滴瓶有节奏地滴着葡萄糖溶液,不禁有片刻怔忡。
她居然。也会有躺在病床上的一天。
这次又是怎么了?缘何会晕倒?
凤七蹙了蹙眉,再度合上眼,内视丹田。仔细探查丹田内的那两枚气丹,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不由困惑地睁开眼,盯着点滴架愣神。
“媏媏?”严景寰提着一袋子药推门进来,见她醒了,忙走至床边。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凤七摇摇头,想坐起来,被严景寰一把压住了,“躺着!还挂着点滴呢。别动来动去的,当心伤到手。”
“没事挂这个做什么?”凤七略有些嫌恶地扫了眼点滴架。以她的体能素质,竟然沦落到躺在病床上挂葡萄糖溶液。这不是讽刺她练功没到家吗?!
听凤七这么一问,严景寰的耳根蓦地泛起红晕,继而清了清嗓子。有些欲言又止。
凤七见状,越发不解了。
“大哥?我到底得什么病了?”
“没病。”
“那为何躺在这里挂这种东西?”
“这种不是东西,是葡萄糖溶液,补充营养的。”
“......我没营养不良吧?”
“嗯......但你失血过多......
“......”
搞半天,是因为她来葵水了。也就是通常说的例假。
这她当然知道。早上出任务前就发现了,生怕半途渗出底裤。特地挑了片加宽加厚的卫生棉。
可来葵水和挂葡萄糖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她这次晕倒其实是因为来葵水的缘故?
“医生诊断你有少量贫血,见你晕过去了,就给开了葡萄糖溶液,醒来后再要我喂你喝点红糖水......”
严景寰示意妹妹躺好别乱动,然后把一袋子治疗贫血的补铁药剂塞入床头柜里,给凤七冲起红糖水。
事实上,医生只说她可能是因为来了例假血糖过低,加上一时间悲伤难抑才晕倒的,喝点红糖水就行了,不需要挂葡萄糖,也不需要留院观察,是严景寰硬让医生开的药,办的留院手续。
“我让风爷爷他们都回去了,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既让他们受累,也影响你休息......对了,都快五点了,你肚子饿不饿?听你同事说,中饭都还没吃,风伯母刚来电话,说让风扬给你带了点热粥来,应该快到了。你要是这会儿饿,大哥先给你去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不用,我不饿。”凤七摇摇头,想不到这一晕已经躺了三个钟头了。忽然想起范姜洄曾经念过她的事,倘若晕倒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人,后果会怎样?
她暗暗摇了摇头,这个答案无解。至少目前看来,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无论是升级的原因,还是......来葵水了......
“怎么了?脸这么红?该不会又发烧了吧?”刚冲泡好红糖水的严景寰,抬头看到凤七满颊红晕,担心地探过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
倒是还好,没有烫手的感觉,这才松了口气,嘴里念道:“下回别这么拼命了,女孩子家,该请假就请假,国安那么大,不至于找不出其他人、偏少你一个......”
“知道了大哥。”凤七忙不迭应道。想不到平素话不多的严景寰,唠叨起来竟然不比何天玲话少。
严景寰给凤七垫高了枕头,让她半靠半坐在床头,然后端着杯子,用勺子舀了喂她喝起红糖水。
“刚刚警局来电话,要我补充了......爸当时的情况,还说若是我们没意见,三天后统一送殡仪馆......”
凤七一手接过严景寰手里的杯子,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略略颤抖的大掌,“通知家里了吗?”
严景寰点点头,这种事。怎可能不通知到江沪。得知这个消息,严家各房,怕是也都吓傻了吧。
“通知到就好。”凤七暗叹了一声,一口气喝完整杯甜得发腻的红糖水,无论这种糖水对身体有没有效果,都是严景寰的好意。她可以想象在她晕倒之后,他跑上跑下、跑进跑出为她张罗的情景。他是她兄长,她是他妹妹,这一世,唯一仅剩的至亲血亲。
“别的倒是不担心。只怕他们会对你......”严景寰一想到妹妹还未当着严家各房的面,祭拜祖宗、认祖归宗,担心其他几房的长辈会对她有意见。从而让妹妹受委屈。
“我就更不用担心了。原本就和他们没关系。我早说过,严家于我而言,也就只有你和父亲......还有爷爷,其他人,根本和我没关系。”凤七微微眯了眯眼。轻且坚定地回道。
严景寰闻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叹道:“都是我们不好,早该把你接回家,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公布清楚的......”
“大哥!”凤七摇头打断了严景寰的自责:“我真不介意。事实上。我根本无所谓自己姓什么。当时之所以认你们,也是因为母亲的关系。”
说到这里,凤七察觉到严景寰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心知自己的说法伤到了他。无论自己当时的心境如何,严景寰没有错,错的只是当年的严伯行和严嘉振,一个逼迫沈冰出走,一个太过优柔寡断。
于是。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不过后来。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对我好,也在尽力弥补当年的过错,就没想再追究什么了,我想,如果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原谅爷爷和父亲的吧......”
凤七话音未落,就被严景寰拥入了怀里。眼角的酸涩,让他忍不住闭紧了双眼。
“媏媏......”他该说什么?她太懂事,懂事得让他反过来要担心?以她这样的年纪,却能将问题考虑得如此圆周。
“小七......”
风扬提着一只三层大食盒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到这幕,不由愣了愣,继而看到严景寰眼眶泛红,心知自己打扰到兄妹俩谈心了,于是歉意地摸了摸头,将食盒搁上床头柜,放低了声音问:“肚子饿不饿?原嫂的手艺,赶紧趁热吃。景寰也吃,放心,带足了你俩的量!”
说完,风扬主动拉起床上小桌,准备让凤七和严景寰先吃饭。其他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
“别忙,我先带媏媏去洗手间。”严景寰制止了风扬的动作,也没问凤七,直接扶起她,提着点滴瓶,往病房内的洗手间走去。
凤七既感动又好笑。这是血亲之间的心有灵犀吗?她虽然心里有这个想法,可并未说出口吧。
而事实上,严景寰是因为,那么一大瓶葡萄糖溶液注入体内,不想上厕所才怪。
......
兄妹俩安静地用完晚餐后,严景寰收拾干净桌面,顺手把食盒洗干净了搁在门边,好让风扬走的时候带走。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媏媏这瓶点滴挂好也晚了,我向医院申请了,今晚就住这里,明天上午再出院。”严景寰洗净双手,擦着毛巾从洗手间出来,见风扬还坐在床头,陪凤七聊天,就劝道。
“那好,我先回去了。”风扬看了眼手表,见快八点了,医院快要查房了,于是起身说道:“景寰,爷爷说了,有任何难处,尽管提。别客气。咱们既是一家人了,别拘泥这些。”
“好。我知道了。”严景寰点点头,送风扬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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