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晋王在朝中势力愈大,危及皇权,圣上着实气恼,刘大监曾对在下说,他是瞧在眼里,疼在心里,自是有心替圣上摆平此事,可他也有后顾之忧,若因此得罪了皇后一党,他轻则吃不了兜着走,重则性命不保。”
马应财有些被绕糊涂了,“那到底刘大监是如何想的?”
“自然是忠义为先。不过下官这一路上陪着刘大监,老听他在感叹,年轻时只一门心思侍候圣上,临老才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如今想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竟是连个老婆本都没有。”
“下官对刘大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惜我是个穷官,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一点绵力倒还是有的。”马应财此时已打起了小算盘。
李大人点点头。
这时城门终于被打开,几匹马不急不慌地从里面走出来,最前面的正是晋王李仲杨,不过瞧他们的架势,哪里像是来迎接朝廷大员的,倒活脱脱在遛着马玩儿。
李大人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忽然道:“马都护,下官觉得吧,你如今已同晋王公然为敌,若一片孤勇进到正阳关里,就不担心有不测吗?”
马应财顿时冒了冷汗,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一点,想来晋王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到时横起来,未必干不出夺人性命之事。。
“谢李大人提点!”马应财一抱拳,“李大人,既如此,老夫便不陪刘大监进城了。”
李大人表示赞同,“也对,马都护不如先回去静候佳音。”想了想,他又道:“马都护请稍等,我先去和刘大监回禀一声。”
马应财忙示意请便。
李大人探身进去和刘大监嘀咕一阵后,便叫上来个小太监,转头对马应财道:“刘大监让这位小公公随你回靖远,若有什么紧急信函之类,直接交给他带回,马都护觉得如何?”
“自然,自然。”马应财忙点头如捣蒜,正待回身上马离开,忽然又折返回来,向李大人递上一物,“老夫与李大人相见恨晚,这个玉勾虽粗拙,权当老夫一点见面礼,请李大人笑纳!”
那李大人也不推辞,伸手接过,道了声:“多谢!”便自回了车上。
又过了好久,李仲杨一行才慢腾腾地来到近前。
刘大监被扶下车,等瞧清楚骑在马上的李仲杨,他便高呼一声:“老奴参见晋王殿下!”随后就跪了下来。
李仲杨行了个虚扶之礼,道:“刘大监一路辛苦,本王有失远迎,请起吧!”
“多谢王爷!”刘大监由人扶着站起身来。
“既如此,请刘大监上车,与本王一同进关。”说罢,李仲杨也不管旁人,自顾骑马先入了城内,这一回倒是飞驰回去的。
赵王在车里瞧着直乐,对旁边的刘大监道:“我这位皇兄打仗本事了得,却是一点不通人情世故,所以不讨人喜欢也是该的。”
刘大监猛地咳了几声,待停下来才问:“王爷,您准备何时现身?”
“不急,如今小王是刘大监的随从,且让小王轻松一会儿。”赵王道。
天色暗下之时,李仲杨应约来到林与欢营帐,瞧着满桌子好菜,只嚷着快饿死了,也没在意林与欢如释重负的表情,坐下便大吃特吃起来。
“传旨官竟这么放过你了?他有没有问你什么?你晚上难道不陪陪人家?”林与欢有一大堆问题要问。
“来的是我父皇近身内侍,这刘老头东扯西扯了半天,就是不说颁旨的事,我也再懒得应付,敷衍两句便出来了。”
“那他这么大老远地跑来,难道只为了公费旅游?”林与欢疑惑道。
“公费旅游?”李仲杨呵呵大笑,摸了摸林与欢的脸,“这词新鲜,也就我们阿欢想得出来。”
“听说马应财也来了?”
“嗯,不过没照上面就跑了,这老小子八成想来瞧好戏,不过半道又回去了,倒有些匪夷所思。”
“哎,你不说有应对之策吗?到底想好了没有?”林与欢替他着急。
“放心吧,马应财的小辫子落我手里了,达勒尔可汗如今就在北阳关,大周北阳关守备还亲自出城相迎。”李仲杨笑道。
“这岂不是公然投敌?北阳关守备和马应财有什么关系?”林与欢立时抓住了重点。
“马应财没了儿子,可远近子侄倒有不少,这位马守备,不巧正是马氏族人。”
“这么说,马应财肯定脱不了干系,”林与欢解气地大笑,“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只是,马应财这老狐狸并不好对付,区区一个远房侄子未必弄得倒他。”
“你又想出什么办法了?”林与欢问。
李仲杨一笑,干脆卖起了关子,“想知道?就不告诉你!”
刘大监来正阳关一呆就是三天,除了每日例行公事地过去同李仲杨拉拉家常,便闲得到处转悠,却无半点宣旨之意,李仲杨也全无所谓,除了不冷不热地应付刘大监几句外,依旧忙着自己的军务。
郑全一大早过来找樱儿报备,说是要随晋王出城办事,等林与欢得了消息,跑去同李仲杨告别,人却早已离开了,她心中免不了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人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还没人家郑全体贴周到。
正在营帐里生着闷气,樱儿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小姐,王爷来了!”
“骗谁呢?人不刚和你家郑全一起走了?”林与欢回了一句。
“不是,是赵王爷。”樱儿这才想起忘了报人名号。
不待林与欢表示惊奇,门口有人道:“林姑娘可在,下官有事求见。”
林与欢听这声音,可不就是熟人,忙掀帘出门,果然见赵王正袖着手,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林与欢正要福身,没想到赵王先自上前拱了拱手,朝着林与欢使了个眼色,“下官奉刘大监之命,来邀林姑娘前去一叙。”
林与欢瞧出来了,人家这是在微服私访呢,便配合着演戏道:“大人,不知刘大监找奴家何事?”
“下官不知,不如姑娘与我同去吧!”
林与欢点头,回身朝屋门口站着的樱儿招呼一声,“我去去就来。”然后便随着赵王上了马车。
赵王来正阳关也没几日,对此处地形倒比林与欢还熟,指着路将马车带到一条小溪边,等扶着林与欢下了车,赵王指了指近处,道:“那边僻静,咱们聊聊。”
等两人皆站定,赵王望着溪水远去的方向出了会神,才转头笑问:“林与欢,这是你的真名,对吗?”
“是。”林与欢答道:“算来当初是我没对王爷说实话,对不住!”
赵王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苦衷。”
“王爷,是不是林与欢死而复生的事已在京城传开了?”
“没有,是奶娘给我写信,说林承万到沅水城来接你,后来,老三和张机告诉我,你随着晋王去了西北。”
“是啊,我正后悔呢,当初怎么就听信李仲杨的鬼话,随着他跑这地方来了呢!”林与欢作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真喜欢李楚?”赵王好奇地问。
林与欢想了想,“开始呢,是一点都不喜欢,觉得这人自说自话,又着疑他心怀叵测,可是越讨厌吧,他就非要在你眼前转来转去,最后我大概是被洗了脑,说不喜欢,也就喜欢上了。”
“唉!”赵王叹了口气,“原来这样就能抓住阿欢的心,看来是我用错了方法。”
“王爷说什么呀!”林与欢觉得好笑,“我当你是蓝颜知已,那可是最好的朋友,连李仲杨都吃你的醋呢!”
“原来是这样!”赵王无可奈何道:“好吧,就算差强人意了。”
“说来,我还得称王爷一声‘妹夫’。”林与欢玩笑道。
赵王颇有些哭笑不得,望着林与欢问:“那我可以叫你阿欢吗?”
“请便。”林与欢欣然答应。
“阿欢,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弹着《夕阳箫鼓》的豆蔻少女,”赵王一时陷入了回忆,等过一会反应过来,又笑道,“等再次见到阿欢,你已是酒楼的东家,你给我的惊喜真是不少!”
“也有惊吓吧?”林与欢揶揄道。
“唉,失之交臂啊!”赵王夸张地跺了跺脚,“李楚这人我多少有些瞧不上,不过,他抢女人的手段,李留甘拜下风。”
林与欢这一下笑得不轻,好不容易停下来,自然是要问正事,“王爷这次来西北,难道真是为了来捉李仲杨回京的?”
“你猜?”赵王笑得神秘。
“圣上就那么相信,李仲杨会谋反?”林与欢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
赵王将视线挪到一棵松柏上,“圣意难测,他若认定谁谋反,任何人都逃不掉。”
“那为什么你们来了三天,却一直不颁旨?”
赵王注视着林与欢,“查实晋王谋反之事不是我此行目的,我来是想看看,达勒尔到底有何本事,能成了我大周的对手。”
“你的意思,不相信李仲杨会做叛国之事?”
“假如京城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我,晋王绝对有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赵王嗤笑,“不过如今当政的是他亲爹,那王位离他近在咫尺,我想晋王还没笨到,帮着外人挖自己墙角,只为找他爹的不痛快。”
“你会帮他洗刷清白吗?”
赵王一笑,作势伸了个懒腰,“我这几日好好地休息了一场,此地果然比京城好睡,至于洗刷清白之事,让晋王自己伤脑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