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得上忙。”三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大娘叹气道:“昨晚赵康送我们回来后,哭着对老身说,他是不得已才娶了那李氏,可心里一直就没忘记林夫人,当初也是为了林夫人,我儿才去考的科举,如今,他还想……”
三娘立马拦住,“我说大娘,林夫人不是早就回绝您了吗?这话咱可不好再开口,况且根本不是林夫人逼着你家赵康去挣那个功名,人家可一句都没讲过,您这么说有些不妥。再说了,就瞧着赵康那个厉害娘子,您觉得我家夫人能忍气吞声地给人做妾?”
“我儿保证了,他一定会护着林夫人,”赵大娘觉得自家儿子肯娶个寡妇,已算抬举了林夫人,即便你林夫人不感恩戴德,也不该这般拿糖,便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我那儿子好歹也是个七品,辱没不了她!”
“赵大娘,对不住,这事儿我可帮不上您,”三娘的脸此时已挂下来,“以我们夫人的品格、身家,犯不着给人做妾,我劝您就别动这个念头了!”说罢,三娘已懒怠敷衍,告了个辞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里,她自不敢跟林与欢提及此事,除了嘱咐瞧见赵康耍酒疯的镖师一个字不许外传,只悄悄将樱儿拉过一旁,让她这几日一定要和林与欢寸步不离,防着赵康寻机滋事。
两人正说话间,李娘跑了来,镖师赶紧给开了门,李娘进屋后便笑道:“我家老夫人这两天想林夫人了,一大早便叫我过来,说若得了空,务必请她过去坐坐。”
林与欢在里面听到动静,便出来回道:“李娘,可赶巧了,我正想着要去瞧她老人家呢!”
三娘想想也对,福海还有个泼货在等着找茬,真不如让林夫人到别地儿躲躲,于是紧着催她们,“是啊,夫人快去打扮一下,咱们就一车走。”
趁着都去忙了时,三娘便将李娘拉到一旁,将赵康惹出来的事说与了李娘听。
李娘大吃一惊,“没想到赵康竟是这样的人,咱们可都看走眼了。”
“好在夫人没上当,”三娘叹道:“若当初被蒙住眼嫁了他,如今可不得给气死。”
李娘恨道:“这赵康忒不是东西,都娶了妻,还好意思再打林夫人主意。”
三娘道:“赵康老婆如今就住在福海,从那女人一到咱这儿,我便瞧出她没安好心,李娘,干脆这几日便让夫人和樱儿住你们那儿,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成!就让夫人到我们府里来,你就放心吧!”李娘点头应了。
等将人送到陈夫人处,三娘就独自回了福海酒楼,刚跨进大门,便瞅见赵康正坐在以前常坐的位置上喝酒,眼睛还老望着楼上林与欢的屋。
三娘心下不由得冷笑,正想折过去离开,却被赵康叫住:“三娘,且慢走!”
“不知赵大人有何吩咐?”三娘只得上前,冷声问道。
“那个,那个,她……”赵康说着话,眼睛还不时往大门外瞟。
“您说的谁?”三娘颇不耐烦。
“林姑……夫人她没跟你一块过来?”赵康鼓起勇气问。
“赵大人,您如今已是有妇之夫,不带老打听别的女人,还有,我们夫人可是良家妇女,听说有人想逼她为妾,”三娘决定不忍这口气了,“都不知道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吗?”
“我……”赵康被说得立时无语。
“姑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小姐正找您呢!”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丫头不知何时走上前,瞧见赵康面前的酒壶,口中抱怨道,“大清早的,您喝什么酒啊,可不伤了身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要扶赵康。
三娘在一旁冷眼旁观,赵康的脸一红,赶紧躲开小怜,道:“我不喝了就是,你上去和小姐说,我说会儿话就上去。”
那个小怜转头瞧了瞧三娘,很有几分不屑,一扭腰就走了。
三娘瞧着那妖娆的背影,讥笑道:“赵大人,还是快上去吧,别让你家娘子等急了。”便再不管赵康,自去忙活。
林与欢和樱儿走进陈府院门时,陈夫人正在自己屋里埋头做活,听到声音,知道是林夫人到了,便对着屋里坐着的一个男子道:“她来了,要不你出去迎迎?”
那男子笑着应了声,起身走到外面。
很快陈夫人便听到,林与欢在外面笑着和人打了个招呼:“原来是王爷到了,真是远客啊!”
赵王拱了拱手,“这几日京里无事,小王便过来了,顺便想瞧瞧,沅水城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王爷既然驾临,妾身自当尽地主之谊。”
赵王大笑,“一言为定,不瞒夫人,小王这回可没带什么银子。”
众人进屋落坐,李娘端上茶来,陈夫人亲自送到林与欢手上,笑问了句:“既这么着,老身也想沾沾夫人的光,可好?”
“大家都去!今日的吃喝玩乐,妾身全包了!”林与欢拍拍自己胸脯道。
商量来商量去,陈夫人提出去城外一个叫观音寺的古庙看看,大家于是随了她的想法,坐上赵王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樱儿好奇地问,“这观音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陈夫人笑道:“那里不过是个求神拜佛之所,信则灵,不信嘛,就去欣赏欣赏那里的花草。”
“上一回我来沅水城,曾陪奶娘去过,这观音寺说是有两三百年历史了,香火还算鼎盛,不少高僧在此修行过,至于灵不灵?反正很多求子的人都会过来。”赵王用心地给她们介绍。
林与欢突然蹦出一句,“那庙倒是适合王爷。”
这话让赵王不免有些尴尬,他无奈地点了点林与欢,而林与欢毫无闭口之意,继续掰扯,“王爷,好不容易去一趟,可得多上些香,让观音大士保佑您多子多福!”
李娘插了一句,“其实这观音寺还真有一景,便是他的百岁老住持,听说这位大和尚算命极准,只是他脾气有些古怪,若瞧不上你这个人,多少银两都请不动,若觉得你可亲,大和尚不但帮你指点迷津,还分文不取。”
“那王爷和老夫人上回来,可算过吗?”樱儿问。
赵王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陈夫人也只笑笑,然后对林与欢道:“不如夫人这回去试试?”
林与欢摸摸自己的脸,“唉!我天生倒霉相,怕是算不出什么好来。”
樱儿明白她是因为赵康的事心里不痛快,安慰道:“小姐,那起子小人您别理他,咱们就问问那位大和尚,有什么法子能打小人。”
赵王听出她们话中有异,有心想问,又觉得时机不合适,便笑着转头略过。
等到了地方,陈夫人由李娘扶着去上香,赵王则带着林与欢和樱儿在观音寺里面四处闲逛。
林与欢向来不喜欢寺庙,然而这观音寺与别处不同,院中养了不少奇花异草,因时值初夏,繁盛的桔梗树早戴起了“僧冠帽”,墙角边的栀子花也在次第开放,而一簇簇马蹄莲更是争奇斗艳,还有许多瞧不出名字的花儿,让人不由得眼花缭乱。
有个和尚这时朝他们走过来,上前施了一礼后,赵王忙双手合十回了个礼,未待和尚开口,先问道:“师傅,不知住持何在,是否方便我等拜见?”
“施主稍候片刻。”那和尚道,“我们师傅早知道施主要来,让小僧来知会一声,等他上完早课,请施主过去一见。”
待那和尚走后,林与欢笑道:“大和尚果真灵光,居然连王爷来了这事都猜得出来,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樱儿忙在一旁撺掇,“王爷,您可别忘记,一定让大和尚给我们小姐批批命。”
赵王被逗笑,“方丈是位大德,专门来渡咱们这些凡人,若知道自己竟被你们给当作了算命先生,怕是气得胡子都得撅起来。”
不过接见他们的大和尚非但没有吹胡子瞪眼,反而是一副慈眉善目,笑盈盈地瞧着面前三位,道:“各位施主,有失远迎。”
“方丈近日可好?”赵王客气地招呼。
“施主也好否?”大和尚反问。
赵王一笑:“凑合着过。”这话说得俏皮,惹得林与欢和樱儿都笑开了。
大和尚并不介意,笑问:“当日老讷说的那些,施主可曾考虑过?”
“智者不执着世间,不与闻诸爱欲,不论遭遇苦或乐,智者不忧不乐,上回多蒙方丈教诲,回去之后,每思及方丈所言,便觉得心中放下了许多。”赵王这一大串说词,听得林与欢目瞪口呆,好吧,她承认自己一句都没听懂。
大和尚瞧了瞧旁边的林与欢,又看看赵王,不禁摇摇头道:“就这样吧!”
发觉大和尚正打量自己,林与欢赶紧低下了头,旁边的樱儿很想开口,请大和尚帮自家小姐算个命,但瞧着法相庄严的老僧人,却又吓得缩了回去。
待几人准备告辞离开,大和尚对赵王道:“施主,放与不放只在一念间,老讷恭送施主。”
除了赵王,没人听懂老和尚在讲什么,林与欢自觉没什么慧根,也不想费这个脑筋,正要抬脚往外走,却被大和尚叫住,“女施主,老讷有一言相赠。”
林与欢忙站定,学着赵王双手合十道:“谨听师傅指点。”
“女施主面前有两条路,或远居庙堂,或流于市井,单看您如何抉择。”
旁边的赵王似乎吃惊不小,愣愣地望了林与欢半天,不待林与欢回应,大和尚已开口送客,“恕老讷不远送。”
到了门外,樱儿好奇地问,“那老和尚是什么意思?”
林与欢想了想,胡扯了一句,“大概是说我以后,要不就出家当尼姑,要不就在街上做流氓,反正就是个倒霉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