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孔阳看这怪鸟从头到脚足有三四米高,成人只能到它胸前,嘴如鹰喙,向后勾着,头顶上一丛细长箭毛,有二十多厘米长,刚劲如针,仿佛一支独角。浑身羽毛五色斑斓,在阳光照射下炫彩夺目,只有嘴巴和小腿处没有被毛,漆黑如漆,亮晶晶散发乌光,仿佛玄铁铸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尾巴,有长长的五色长翎,好像孔雀,又像凤凰,当中有两个紫色的尾羽最长,竟有六米左右。另外他那双腿,比人的腿还要粗,一双钢爪,张开了有洗脸盆那么大,难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抓碎飞剑,此时正狠狠地抠进地里。
朱孔阳看着这鸟,觉得有些眼熟,忽然间想起来,书中写到宝相夫人有一只千年独角神鹫,十分神异厉害,能抓敌人的飞剑,貌似就是这么个模样。
他本来犹豫着是驯是放,想到这一折,立刻定了主意,跟那神鹫说:“你抓碎了我师侄的飞剑,又来抢我的龙雀环,当然这也可能是我们先将你的家园给毁了之故,因此我也不怨你。我看你也是个修行经年的灵禽,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的话,我有内景元宗,专门是给异类修炼得道用的,你不如跟了我去,将来可以化形登仙,与天地同寿,强似你在这里饥餐鱼虾,渴饮山泉,等到寿命终时,一生终了,下辈子仍然难逃披毛戴角之类,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罢了,我放你离开,并且给你仙丹一颗,对你日后也有些助益。”说完便把龙雀环收了回来。
独角神鹫从地上站起来,好大一只,双翅展开,超过十米,奋力扑闪,弄得周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发泄似地折腾了一气,方收了翅膀,却没有飞走,而是歪着脑袋看向朱孔阳。
宝相夫人闻言笑道:“我本是异类,或许能让他明白小真人的意思。”她伸出手,轻抚神鹫胸前的羽毛,照着朱孔阳先前所说,又讲了一遍,过了会起身说道,“他已经准了,说是愿意跟随小真人修行,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通了灵性,过去也接触过人,小真人说的话他都能听懂。”
朱孔阳大喜,走过去举高手臂,神鹫就低下头颅,让他抚摸头顶那丛箭毛,肚子里还发出“咕咕,咕咕”地响声,仿佛母鸡一般。
“正好我儿受伤,又没了飞剑,你带咱们飞回去,我们家的孩子都有名字,小乖、小冰,以后你就叫阿鹫。”朱孔阳让神鹫展开翅膀,飞上天空,他带着诸葛警我,和宝相夫人一起飞上鹫背,神鹫脊背宽阔,翅膀张开仿佛一个小型的空中平台,目测有四五十平那么大,无论是站是坐,是躺是卧,哪怕是打滚翻跟斗,也能施展得开。
鹫类本就善于飞翔,普通的鹫鸟就能飞到一万米高空以上,这千年神鹫更加厉害,扶摇直上,轻松飞到云层上面,背倚苍穹,俯瞰大地,碧海礁石,山川河流尽收眼底,偶尔一堆堆的云朵,白花花像山一样,皆从下方一掠而过。
什么叫兜风,这才叫兜风!朱孔阳有少清神光护体,不惧罡风打磨,站在神鹫背上感慨万千:这次还真是捡到宝了,长途赶路,比御剑省力多了,而且除非七剑合璧,加急冲刺,否则速度还没有他快,而且这个高度,啧啧,一般的防空导弹都打不到啊,怎一个爽字了得!
回到峨眉山,朱孔阳把神鹫领到载玄洞,简冰如等人看见了全都啧啧称奇,独角神鹫的体型实在太大了,而且总是趾高气昂,顾盼生威,走几步路都仿佛巡视遍地的大将军,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高贵和警惕。
李元化的那头仙鹤,在同类之中已经算是大个的,也不到三米高,比神鹫矮了将近两米,体型又单薄,站在神鹫面前,就跟个半大孩子似的,谁都不会怀疑,要真打起来,神鹫可以轻松把他撕扯成碎片,然后把肉一块一块地吃进肚子里。
阿火对谁都是不服不忿,这次看见神鹫也蔫了,没办法,神鹫实在太大只太凶悍,就算他和阿狸两个联手过去,甚至再加上仙鹤,三打一,也还是一样给神鹫送菜,除非再叫上冰蚕,小冰有雪魂珠,肯定能赢,不过那蚕虫向来对他爱搭不理,每天只跟在小乖身边,寸步不离,都快成了小乖的守护兽了。
朱孔阳让神鹫先在载玄洞后面的山谷里安身,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给他做窝,简单地介绍了他跟芝仙、冰蚕他们认识之后,就要离开去卫肃冬的家。
高玉成听说之后,生怕他再遇到什么危险,坚持要跟着,朱孔阳又跟诸葛警我说:“你重伤初愈,现在载玄洞中歇息,让小乖弄些药汤给你调理一番,你飞剑丢了,回头师叔负责给你寻一口更好的来。还有就是你那千年紫河草得了两株,大师兄用不了,你留着没用,分我一株,交给小乖让他带到园里种下。”
都交代完了,朱孔阳和高玉成出来飞往川东,按照卫肃冬给的地址来寻卫家,他想问问卫家人,卫肃冬有没有回来,如果没有的话,他在去黑谷寻百禽道人公冶黄。
等到了卫家一看,深宅大院里面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蒿草丛生,荒芜满院,跟左邻右舍一打听,人家告诉他:“别提了,五年前这户人家里忽然闹鬼,满院子的鬼火乱飘,又有许多鬼哭狼嚎的声音,那风刮得,飞沙走石,窗棂子哐哐直响,咱们吓得都不敢出门,等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一家人全都死了,从上倒下,奴仆院工,连马棚里的马都没活了。”
朱孔阳吃了一惊,又打听卫肃冬,对方说:“他们家老小子回来过,只是都晚了,尸体衙门给收的,因没人认领尸体,只笼统地分了三个坟,男人一个坟,女人一个坟,下人们一个坟,卫家老小子回来将坟起开,重新安葬,又大哭了一阵,然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朱孔阳感觉自己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手都开始哆嗦起来,也说不好是气得还是急的。
高玉成过来搀扶他的手臂:“师父,没事的,阿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况且他是公冶真人的高徒,公冶真人功参造化,已近天仙之境,阿冬如果真有为难,他不会坐视不管。”
“对对,咱们去找黑谷找公冶黄。”朱孔阳带着他刚走了两步,又停住,“先不去黑谷,去金佛寺,找知非禅师问问,看他知道这件事不。”
金佛寺在川地十分有名,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在哪。
到了金佛寺,见到知非禅师询问卫家的事,知非禅师把他们引到禅房里,愁眉苦脸地说:“卫家的事我倒是知道,唉,林渊因在南疆吃了冬儿的亏,回来便向卫家寻仇,将卫家上下七十二口全部杀死,并摄了生魂回去,要祭炼一张百鬼夜行图。冬儿回来之后,事发已经五年了,他大哭一场,将他从南疆带回来的一个小孩子托付到寺里,独自去找林渊寻仇。”
“王八蛋!”朱孔阳气得破口大骂,“有能耐冲我们来,欺负凡人算什么能耐!林渊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下次看见,我非砍死他不可!那禅师知道阿冬现在在哪么?可找到林渊了?”
知非禅师长叹一声:“他没有立刻去找林渊,而是去五台山找太乙混元祖师,请他主持公道,可那混元祖师向来以护犊闻名,哪能主持什么公道,若关上门他们自家人,自然不许门徒以人生魂炼那般残忍的邪门飞剑,但对上外人,便只知一味护段,反而训斥冬儿,不该学那正派的伪君子嘴脸,阻止林渊练剑,现在家里人死光,全属咎由自取,并说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不难为他,让他赶紧下山,以后不许再在五台山周围百里之内出现。”
“这个老王八!”朱孔阳恨恨地骂。
知非禅师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心说峨眉派家教甚严,所修玄门正宗专门讲究平心养气,即便怒极也不会口出秽言,这位长眉真人的关门弟子怎么这种作为?
他却不知道,朱孔阳虽然说活了几十年,但并未经历过让他悲痛欲绝的生离死别之事,这次好兄弟全家惨死,本身又生死未卜,他不免动了无名真火,正所谓火烧功德林,怒气上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过去什么养气功夫,什么澄心静气的能耐全都不管用了。
知非禅师继续说:“冬儿自然不服,扬言一定会找林渊报仇,并说错看了混元祖师,以为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家高人,没想到也是不明是非的邪教妖人一途。混元祖师忌惮百禽道人,又不愿以大欺小,只怒声将他撵出山门。他那些徒弟却各个不忿,尤其朱洪带人在五台山脚下围攻冬儿,冬儿这次去南疆回来,道法精进,又得了合沙道长的真传,动起手来,连砍伤五台派十六位剑仙,他尚且想着冤有头债有主,不愿意大开杀戒,却到底将混元祖师激怒,亲自出手,用太乙五烟罗将他擒住,又经弟子们挑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冬儿穿了琵琶骨,用法力禁锢在后山风吼崖上,每日子午两个时辰,放出两枚神针来回穿刺冬儿肢体三千下,卯酉两个时辰,则有风雷发动,四时折磨,逼他说出合沙奇书,并且把他的飞剑收走,混元祖师稍稍祭炼,压制住剑内灵性,分给七个徒弟,让他们各自以五台派练剑之法养炼三十年,便可彻底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