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斯忒瑞亚星球长影峡谷著名的藏红色日落时分,跳虫杀死了埃尔比。
埃尔比是一个社会改造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脸上带着幸福的傻笑只能说明他是个被篡改了记忆的人。不过无论是维吉尔,还是伯奇,亦或是戴夫,甚至是Rho中队的其他任何一个成员都没把这个太当回事。对于一个社会改造犯来说,他还真算不赖。他是个数一数二的士兵,而且每次都能交上好运。像大多数社会改造犯一样,他是前线的一份子,猛冲进异虫群中抵御它们最初的攻击。他先是效力于联邦陆战队,然后又在帝国陆战队,四年来他所经历的战斗比大多数士兵一生的还多……但他每次都能从前线上活着回来,脓水溅满了他的陆战队装甲,不变的依然是他脸上的傻笑。
没有战事的时候,埃尔比总要谈到在哈尔塞恩星主大陆上的乡村里的成长故事。他追忆着蓝天白云下被高草丛覆盖的美丽青山,看起来生生不息。他说起了跟着他到处跑的一窝小狗,摇着尾巴。他是多么喜欢在慵懒的午后它们用热呼呼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脸,依偎在榕树荫下。这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童年,这是一段让他魂牵梦绕的回忆。这就是为什么他战斗的原因,让别的孩子能享受他记忆中的美好时光,让人类能抵御异虫和星灵以及其他任何来犯者。
当然,那些都是假的记忆。他在诺里斯卫六上的社会改造犯再造中心里被植入了这些记忆。Rho中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他们无数次从其他社会改造犯的口中听到了完全一样的伪造回忆。但是Rho中队里从未有人对这位温柔巨人有任何不敬或是取笑他昔日的虚假记忆。在巴克斯卫星上的猫屋酒吧疗养时,一个来自Alpha中队的一等兵在喝了太多产自尤摩扬的烈酒后想向埃尔比指出这些伪造的回忆。他的肚子很快就吃了维吉尔一拳,随即引发了一场酒吧斗殴。维吉尔想让埃尔比的记忆变成自己的记忆,不管是假还是真的。这些回忆是大块头在战场上经历过生生死死后,唯一能够期盼的美好梦想。没有人可以夺走它们。
在纳福卫二的街道上,凯恩与埃尔比遇到了一个女子,她抬头看见这个大块头社会改造犯时,指着他开始尖叫起来。“是屠夫!我的上帝,他是傲水镇的屠夫!怎么会在这!?抓住他!快来人抓住他!”她立即被地方当局护送离开。无论是凯恩还是埃尔比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几周后,这件事情仍在凯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决定来调查下这个幸运的前线士兵的背景。凯恩这时才了解到那些经过劳改的士兵有着多么可怕的过去。埃尔比,讲述着小狗带来的乐趣与小山呈现的瑰丽的那个人,也是在首都的贫民窟十年里犯下一连串谋杀的“傲水镇的屠夫”。他对受害者施以酷刑,享受他们痛苦的尖叫声,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伴随数据的图像令人毛骨悚然,凯恩现在明白他在战场上埃尔比的那股凶残的野性是哪里来的了。但是,每当说起小狗光滑的米色皮毛,它们尖尖的乳牙摩挲着他的胳膊,湿湿的鼻子让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时,埃尔比的眼里仍呆滞地传达着幸福,凯恩只能感叹社会改造犯再造计划是多么的成功——它能救赎我们之中最可怕的人。
当跳虫杀死埃尔比时,他的双膝浸没在厚厚的紫色菌毯上。Rho中队和一支火蝠先遣队依靠着攻城坦克和歌利亚武装机器人的轰炸掩护进军到长影峡谷。正如凯恩所说,他们要来一场“大扫荡”。异虫感染被逼退至盘绕在山谷中的巢群。只要阿斯忒瑞亚上还有一个主巢,异虫就不会停止进攻。这次进攻是一场排山倒海的胜利。烧焦的刺蛇尸体陷入菌毯中,分裂池渗出幼虫的骨架。孵化场与其他建筑崩溃后的生物血浆四处飞溅。
来自攻城坦克雷霆万钧的轰鸣声让埃尔比的陆战队装甲咯咯作响。与往常一样,他率领着冲锋,在战斗的最前线,朝着巢群的更深处推进。那里的异虫似乎所剩无几,大多数都在歌利亚武装机器人的自动加农炮下被剿灭。看到大局已定的埃尔比降下了他的电磁枪,来好好欣赏下他和他的战友们创下的战果。这对人类来说是辉煌的一幕。之前曾是活生生的异虫建筑现在被撕成碎片,一个倒在另一个上面。跳动的血管外凸,给地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腥瘴气。这是一场胜利。埃尔比体会到一种荣耀感。
跳虫带着狂暴的刺耳声与闻所未闻的尖叫从附近的分裂池中涌出。埃尔比没有看见它们;没有人看见。著名的峡谷落日金光将万物置入柔和的深褐色中,而声名狼藉的长影峡谷在菌毯上个割出了黑暗的刈痕。此时此刻这位一直交着好运的一等兵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像是在光线中翩翩飞舞的粉尘让他想起了伪造童年里的那些飘荡在乡间的树叶。当他脸先着地的倒在菌毯中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击中了他。成群的跳虫扑到他的身上疯狂地戳、切、削、撕。就像嗜血的野生动物争食一样,拼命的挤开空间好让自己的利爪能刺进底下的猎物。当战斗结束后,傲水镇的屠夫的遗骸已经找不到了。他不过是紫色菌毯上散落的墨点,无非是那些与他一同服役的人们脑海里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