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绵竹城牧府中。
明德堂两边各站着十八位手持长戈身材魁梧的金甲武士,场面一片肃穆场景。
明德堂作为益州州衙的议事厅,此刻待在这里都是益州的重臣。
刘焉面色悲痛的端坐在明德堂的主位之上,原本精气十足的面庞也显得有些颓败,整个人都衰老了不少。
世间上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刘焉现在就面对这样的事情。
幸好之前他在刘泽的提醒下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就算如此在得到长安军报时他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长安方面的军报诸位都看过了吧,都议一议。”刘焉环视一圈益州的威武大臣,声音沙哑的开口道。
站在武将首位的严颜闻言率先抱拳道:“启禀君侯,末将已经看过了。从长安方面传回来的军报来看,李傕大军在大败西凉马腾、韩遂的军队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由此可见李傕本部所受到的损失也不小。只是牧府派遣的五千叟兵也损失殆尽,目前在长安没有我益州的军事力量。”
刘焉点点头,这些情况他早就了解,此时从严颜的口中说出来也让明德堂中的重臣了解一二。
“父亲大人,孩儿以为这正是我益州出兵长安的机会,兄长惨遭李傕杀害,孩儿恳请出兵诛杀李傕、郭汜等凉州贼。”听到严颜的分析,刘璋满脸泪水伤心的抱拳道。
刘焉脸色一沉,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地的刘璋。
对于这个四子的性格,他是很了解的。
或许是因为年纪最小自己比较宠溺的缘故,性格上一直不是很硬朗,这种性格往好听说是忠厚仁德,往难听了说就是懦弱。
方才这番话绝对不是刘璋自己能够说出来的。
“季玉你先退下,如何做自有诸位重臣群策群力,不可一时鲁莽徒伤军力。”刘焉缓缓开口道,话语中不带一丝情绪。
刘璋不敢反抗,只得讷讷的抱拳应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庞羲,你从长安来,对李傕想必有不少的了解,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刘焉眼神扫了扫,而后望着庞羲道。
庞羲由于护送刘焉的几个嫡孙来绵竹城,现在被封为中郎将,负责绵竹城中的治安状况。除了刘焉的亲兵营之外,几乎绵竹城中的兵马都由他指挥。
之前还看不出庞羲的厉害,现在刘范、刘诞被杀的事情一出,庞羲的功劳瞬间就被凸显出来。
见刘焉发问,庞羲站出身抱拳道:“启禀州牧大人,李傕此人算的上凉州系的头号大家,其人狡诈多端,性格勇猛诡谲,善于用兵。而且据我所知,此人喜欢高谈阔论,颇有辩才。因此还被当时的董卓老贼派去孙坚营中做说客。”
“那他麾下的士卒战斗力如何?”刘焉接着问道。
庞羲回忆片刻后道:“君侯,李傕麾下都是身经百战的凉州兵,其中还有一支数量不少的飞熊军。那是董卓的亲兵卫队,战斗力惊人。”
“那依你之见,我益州该如何做?”见庞羲将李傕及其士卒说的这么厉害,刘焉微眯双眼望着他道。
庞羲没想到刘焉会这么直接的向他询问意见,闻言有些犹豫道:“这……”
“但说无妨,本侯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不管说的什么本侯都恕你无罪。”面对庞羲的犹豫,刘焉摆摆手道。
“诺。”
庞羲先抱拳应诺,而后沉吟片刻组织语言道:“启禀君侯,臣下以为此时不宜出兵长安……”
“庞羲,枉你与我兄长还是好友,居然说出这种话!”庞羲话还没说完,刘璋站出来出言呵斥道。
刘焉目光一寒,厉声道:“放肆!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父亲息怒,孩儿知错。”刘璋素来惧怕他这位父亲,见刘焉训斥忙伏地道。
刘焉一甩衣袖道:“滚出去吧。”
刘璋抱拳应诺,缓缓退出明德堂。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到他低着的面庞,就会发现他的脸上噙着一丝笑容,今日他的表演已经足够,不出三日整个绵竹城都会知道他刘璋是个懂孝悌之人。
“庞羲你接着说吧。”深深望了一眼刘璋的背影,刘焉开口道。
“是。”庞羲抱拳接着道:“凉州军如今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又毫无退路,此时攻打必然会让凉州军拧成一股绳,马腾、韩遂的大败也说明了这一点。目前正是军中士气高涨的时候,贸然攻打得不偿失,臣下以为需暂避锋芒。”
刘焉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望向其他人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君侯,末将也同意庞大人的意见。目前益州局势虽然稳定,但是局部地方还是有些摩擦。再加上汉中张鲁拥兵自重,隔断我益州与中原方向的道路。要是越过汉中进军长安,难保张鲁不会趁机攻打。”严颜也再次站出来抱拳道。
对于重臣都劝说他暂时不理会长安的事,刘焉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虽然刘焉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冷哼一声面色阴沉道:“李傕老贼欺压汉室,杀我孩儿,难道就这么算了嘛,如此世人如何看待我益州?”
明德堂中顿时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一位老者站出来道:“州牧息怒,孙子曰主不可怒而兴师。如今益州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攻打长安是在不合时宜。”
这位须发皆白的长者正是董扶董茂安,绵竹城中对刘焉影响最大的人,此番刘焉特定将他请过来参赞政事。
刘焉闻言叹息一声,而后开口道:“茂安先生你所说本侯都知道,只不过丧子之痛锥心难忍。此仇不报,枉为人父。”
“将军的心痛老朽能理解,老朽作为刘范的师长也感到痛心。”董扶先安抚刘焉的情绪道。
见刘焉有些意动,董扶接着分析侃侃而谈道:“但是您乃是当世豪杰,应当知道一时的忍让是为了他日做准备。李傕虽有将才,但是毫无根基又嚣张跋扈,麾下的凉州军也是毫无顾忌,这些都是取死之道。您有何必急在这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