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行凶的歹徒,带头闹事的国子监学生领袖们同样没有被放过。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死了这么多人。既然安**是清白的,那么这些学生领袖们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张慎言要求看望那些被单独关押的学生领袖,鲁若麟同意了。
见那些学生领袖们衣裳完整,没有像那些歹徒一样被刑讯逼供,张慎言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至少安**还是知道分寸的嘛。
在看到张慎言的那一刹那,这些学生领袖们开始躁动起来,大声喊冤,要张慎言求救自己。
但是得理不饶人的鲁若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些人放出去,张慎言只能宽慰道:“此次请愿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死伤士子达五十多人,实在是惊天惨案。现在安**已经将行凶之人抓获,你们好好配合调查,务必将所有歹徒绳之以法。”
“你们且宽心,老夫亲自在军营坐镇,安**绝对不敢对你们用刑。老夫随时会来看你们的,交代清楚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尽管没有被放出去,但是有了张慎言的保证,这些学生领袖似乎多了很多的信心,再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惶恐不安了。
事情真的就有这么简单吗?当然不是。
安**没有对这些学生领袖们动刑,不过是要先把那些歹徒们抓出来审问,暂时还没有来得及照顾这些学生领袖,也造成了张慎言误认为安**比较“文明”的印象。
其实对于安**的敌人,安**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即使为了应付张慎言,不好上大刑,但是安**有的是比较“文明”的刑法,让那些学生领袖们知道有时候杀人是可以不见血的。
张慎言看过了这两批犯人之后,又专门去看望了那些死亡和受伤的学生。
看着一俱俱躺在地上的尸体,青衫上血迹斑斑,怒睁着的眼睛中带着不解和不甘,张慎言的心里一阵绞痛。
带着悲伤,张慎言又去看了那些受伤的学生们。
说实话,安**对于这些学生们的救治还是很用心的,连张慎言看了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安**的医护营比起外面的医馆条件好多了,看着就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张慎言微微的点点头,然后挨个慰问那些受伤的学生,并询问当时的情况。
这些伤员的回答基本大同小异,混乱是先从游行队伍里面爆发的,杀伤他们的也是周围身穿文士长衫的人,所以他们完全是毫无防备。
要不是安**及时镇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说话的时候他们眼中都闪烁着恐惧。
经历了这场游行之后,这些伤员们是最先对安**转变看法的人,至少已经没有那么敌视了。
听了他们的诉说,张慎言长叹一口气,是那些勋贵们没跑了。张慎言知道,以鲁若麟的脾气,这些勋贵们肯定讨不到好了。
原本鲁若麟就在找各种借口收拾那些权贵们,这样送上门的理由鲁若麟怎么会不大加利用,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权贵牵扯其中,被鲁若麟借机清洗掉。
安**扣押了所有国子监学子,甚至连张慎言都进了军营没出来。这个惊天消息很快就在江南传播开去,在各地都引起了骚动。特别是江南文化界,更是上蹿下跳格外的活跃。
不过他们能够对此做什么呢?除了口诛笔伐,就是破口大骂,唯一有点行动力的办法就是请愿、游行。
但是在见识过了国子监游行后的下场之后,没有人敢轻易趟这个浑水,特别是还死了那么多人。
甭管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既然游行可能会丧命,就别指望那些惜命如金的士人老爷们再次“勇往直前”了。
不过一些名家大儒就要头铁得多了,纷纷从各地往南京赶,准备支援张慎言,同进安**军营。在他们眼里,鲁若麟这是公然与读书人作对,必须予以抵制,展示读书人的团结和力量。
除魔卫道啊,如此刷声望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刘宗周、顾炎武、黄宗羲等东林、复社大佬们都来了,甚至与鲁若麟有些交情的夏允彝也来了,还带来了好友陈子龙。
朝堂之上对鲁若麟也是讨伐声一片,所有的文官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劾鲁若麟的奏折在朱慈烺书案上堆得像山一样高。
但是朱慈烺能够怎么办,对于鲁若麟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下旨鲁若麟妥善处理国子监学生的事情,不能让天下读书人心寒,连一点处罚的手段都不敢。
内阁也是束手无策,已经有一位阁老坐镇军营了,还能怎么办呢。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张慎言是被安**软禁了,在朝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和恐慌,安**这是准备对朝廷下手了吗?难不成要学李自成把朝廷文武百官一锅端了?
在得知张慎言是主动进去,并且来去自由之后,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并开始效仿张慎言的行为。
既然安**没有准备下死手,这么好的刷声望机会怎么能错过。可惜这些人没有张慎言的待遇,最多在军营里转一圈,就被送出去了。
安**这里又不是游乐园、养老院,留一个张慎言就够了,其他人还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兼赚声望,做什么美梦呢。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军营里传出来,外界得知那些学生们安全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大家都没有做好与安**彻底撕破脸的准备,而且对安**的屠刀也非常害怕,能不翻脸还是不要翻脸的好。
即使真要明刀明枪的干,最好还是别人上为好。
不过那些死去的学生家属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人都死了,情绪肯定会非常大,也不会顾忌什么了,跑到安**军营就要讨要说法。
这个时候,张慎言在军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证据已经明摆着了,既然那些死者家属不相信安**说的话,张阁老出面总没问题吧。
张慎言其实不想接这个苦差事,但是安**明确表示,如果那些死者家属还在军营前闹事,只能将他们军法处置。
面对这个威胁,加上良心上确实有些过不去,张慎言只能出面劝说家属,并表示一定会给死者们一个公道,这才将那些死者家属们劝走。
这几天南京城里最惶恐不安的是那些派出家丁参与游行的勋贵们,因为他们的家丁一个都没有回来。而且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那些家丁们都被抓住,应该把他们这些主家都供出来了。
这几天这些勋贵家周围多了很多的陌生人,进出府邸的每一个人都被人监视跟踪。而且这些人表现得非常明显和嚣张,似乎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这就非常的恐怖了。
这些勋贵们明显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
这些勋贵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在勋贵中都是比较弱小和不显眼的。真正有实力的大贵族,比如魏国公那种,是肯定不会亲自参与这种腌臜事的,直接指示那些中小贵族们去做就可以了。
虽然这件事背后肯定少不了那些大贵族的影子,但是明面上和那些大贵族绝对找不到什么关联。对于这种事情,那些大贵族手段老辣得很。
魏国公府的书房。
“失算了啊,没想到安**处置起来如此老辣,将所有人都抓进军营了,导致参与的人一个也没有跑出来,连带着参与的家族都暴露了。”临淮侯李祖述哀叹道。
“不过鲁若麟也没讨到什么好,如今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都被他得罪了,看他还如何成大事。”魏国公世子徐文爵得意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那些参与的家族已经被鲁若麟盯上了,我们该怎么办?”李祖述有点害怕。
“欲成大事,必定会有所牺牲。现在我们还不是鲁若麟的对手,需要忍辱负重。待到将鲁若麟打倒,他们的家族还可以东山再起嘛。”徐文爵宽慰道。
李祖述知道徐文爵说的都是废话,但是这个时候能够怎么办。连他们这些老牌勋贵都要小心谨慎,不敢让鲁若麟抓到一丝把柄,又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些被鲁若麟盯上的。
魏国公徐弘基已经卧病在床不省人事,眼看着魏国公就要由徐文爵继任,徐文爵的话基本就代表了南京顶级贵族们的立场和态度。李祖述即使心有不忍,也无可奈何。
感觉自己说的话太过无情一点,徐文爵补充道:“鲁若麟纵使有万般不是,不赶尽杀绝这一点还是不错的。那些家族最多暂时蒙受一些损失,只要我们拿回了属于我们的权力,让他们重新富贵起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鲁若麟之所以还没有对那些勋贵动手,只是想把证据收集得齐全一些,动起手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而且那些目标早就被控制住了,想跑也跑不掉。就是想提前转移财产,在安**的各种应对面前也无计可施。
鲁若麟这次要的是那些勋贵的财产和田地,至于勋贵本人,鲁若麟准备扔给朝廷,看他们怎么玩。
死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士子,总不能官官相护、轻描淡写了吧。要是处置不公,安**可是有话说的。
其实朝廷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毕竟安**要求逮捕那些勋贵的文书已经到了内阁,内阁要是果断一点提前下手,主动权还有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现在的朝廷除了内斗、争权夺利,执行力差的一塌糊涂。加上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说情的人太多,导致他们迟迟不能下决定。
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时,安**没有等内阁的回复,直接就对那些勋贵们下手了,再一次打了内阁的脸。
还是一样的操作,尽墨家产、只诛首恶,留下少量钱财让其家人活命。南京城里的勋贵一下子少了五家,受到牵连的世家大族也有九家,江南的守旧势力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当然,此举也引起了老旧势力的反弹。他们没有武力来对抗安**,就准备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对抗安**的统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们准备对安**即将实施的税法采取冷对抗,拒交或者拖延、瞒报税款。
对于这些在地方上经营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大家族来说,对基层的掌控能力绝对不是现阶段的安**可比的,有太多的借口可以找了。
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基层的黑暗不是熟悉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也是权贵们最大的仪仗。
安**的这次清洗行动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钱谦益的位置不稳了。
面对安**的步步紧逼,内阁无能为力,也无所作为,早就让百官以及权贵们不满了。钱谦益名气虽大,但是能力确实不行,而且性格过于软弱。在此种局面之下,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首辅人选。
但是如果钱谦益去职,按照规矩,就是陈新甲接任首辅的位置,这更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虽然大家都对钱谦益不满,还不得不容忍他继续坐在首辅的位置上。
现在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即将入阁的卢象升身上,期待他能够给内阁甚至朝廷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就在大家认为没有朝廷的配合,安**连收税的人都凑不齐的时候,十几艘安**的战舰送来了近千名特殊的人。这些人衣着普通,有男有女,年龄更是参差不齐,放在每日不断进出的人群中并不显眼,也没有引起大家的足够重视。
这些人就是经过紧急培训后的安**税务人员,安**的新税法就靠这些人来推动了。
因为国子监的事情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批人的到来又非常低调、隐秘,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刨朝廷的根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