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军将大批衙役抓捕,顿时将那些衙门刺激到了,再次跑到朱慈烺那里去告知。
“太子殿下,平辽侯欺人太甚啊。他有什么权力捉拿衙门里的人?”应天府尹盛宗和义愤填膺的对朱慈烺说道。
“平辽侯的手下为什么要抓衙门里的人?”朱慈烺已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鲁若麟抓一两个衙役或许有什么隐情,但是一下子抓了一大批衙役肯定就事出有因了。
“那些衙役不过是正常在市面巡逻执行公务,就被金州军无端殴打捉拿,还请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否则应天府还有何脸面可言?”盛宗和恶人先告状。
“可是平辽侯已经上报,这些衙役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所犯罪行罄竹难书,他们被抓完全是罪有应得啊。”朱慈烺诧异的说道。
盛宗和没想到鲁若麟已经先行一步,连忙辩解道:“衙役原本就是低贱之人,难免行事有些失去分寸。只是即使他们有罪,也应该是有司处置,何时轮到平辽侯越殂代疱?”
这下朱慈烺也无话可说了。
对于鲁若麟的强势朱慈烺也是心怀恐惧和不满,只是现在他不得不依靠鲁若麟来维持局面,所以对于鲁若麟的很多越权行为只能沉默以对。
“此事就先这样吧,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自当让各部安守本分、各负其责。至于那些衙役,这次就交给平辽侯处置吧。平辽侯嫉恶如仇,但是也不会滥杀无辜,就当是为你们清理门户吧。”陈新甲出面为朱慈烺解了围。
盛宗和看了看朱慈烺,见朱慈烺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能黑着脸应下了:“臣明白了。”
南京城至此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面,官面上的事情鲁若麟一点都不掺和,任由其他人在朱慈烺面前转来转去,似乎失踪了一般。但是南京的百姓却只知道有金州军,完全忘记了朝廷的存在。
趁着南京权贵们将注意力放在朱慈烺的等级大典上,金州军正在加紧对南京城进行制度上的改造。
鲁若麟的策略很简单,那就是发动百姓,组织百姓,让他们有一定的自治能力,而不是面对那些权贵的欺压时毫无还手之力。
金州军进城之后的所作所为已经赢得了南京百姓的充足信任,所以对于金州军的安排南京百姓乐于听从。
南京城原本就划分成了很多坊市,这也为金州军治理提供了很多便利。
原本在每个坊市都有坊长,协助官府治理地方,但是金州军对这些人瞧不上,他们选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年轻、正直、仁义、有担当,在各自的坊市有一定的威信,这样的人才是金州军选择的标准。
南城十九坊的钱宗华就是被金州军选中的人。
钱宗华身强体壮,带着一帮坊市的本分年轻人做着苦力,赚一些辛苦钱。
对于这样一股势力,眼热的人自然不少,不少人都向钱宗华抛出了橄榄枝。不过钱宗华坚持本心,宁可赚些辛苦钱,也不愿意和那些帮派同流合污。
当然,因为这个决定钱宗华这伙人受了不少苦,也遭到不少人的嘲笑,好在钱宗华他们坚持下来了。
所以金州军在南城十九坊寻找管理者时,在仔细打探之后,钱宗华一伙人就这样入选了。
“今日起,你们就是南城十九坊的民兵队,日后十九坊的治安就由你们负责。要是有人在十九坊为非作歹,你们尽管给我打,出了事由我们金州军兜着。当然,让你们做民兵不是让你们为非作歹的,你们既然穿上了铠甲拿起了刀枪,领的俸禄也是坊间百姓从牙缝里扣出来的,这些百姓就是你们的衣服父母,你们必须保他们平安无事,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这段时间,你们将一边接受训练一边履职,只有合格的人才会留下来,千万不要懈怠。”
负责南城十九坊的金州军军官看着眼前的一群精壮汉子,严厉中带着期许的说道。
“是,大人。”钱宗华一伙高声回应道。
钱宗华等人此刻的心情是非常激荡的,从社会底层的苦力变成现在的民兵,不仅身份有了一些提高,待遇更是天壤之别,以后他们也算十九坊里的一方人物了,怎么能不激动呢?
在训练之中,金州军不断的向他们灌输权贵之家没什么可怕的,无非是仗着权势欺压百姓罢了,一旦百姓们团结起来,这些权贵之家不过是土鸡瓦狗。
在见识了金州军雷霆扫穴一般的将南京城里的帮派势力一扫而空,那些权贵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民兵们对金州军的说法深信不疑。
南京全城几十个坊,每个坊的民兵少则一百,多则两百,所有民兵加起来有几千上万人,是一股绝对不能忽视的力量。要是有人还想像以前一样欺负那些百姓,他们会发现,以前怯弱的百姓已经有了和他们对抗的勇气和力量。
在不知不觉中,朱慈烺登基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南京城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低调有段时间的金州军再次全军出动,将整个南京城护卫得密不透风,确保不会因此出现一点意外。
登基的流程异常繁琐,鲁若麟更是需要全程陪同。刚开始的时候鲁若麟还有点新奇劲,后来就只剩下疲惫和心累了。
好不容易登基的流程走完了,大明也正式从崇祯朝变成了永盛朝,朱慈烺的年号已经确定,是为永盛。
登基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真正期盼的是后面的封赏。
随着大位已定,朱慈烺的封赏圣旨开始像不要钱一般向外撒。
拥立首功的陈新甲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入内阁,成为以举人身份成为阁老的第一人。
不过陈新甲只是次辅,首辅是复出的钱谦益,这个有点出乎鲁若麟的意料。
说到底还是陈新甲的学历低了一点,加上资历也有些欠缺,所以即使有天大的功劳,在朝廷里也只能位居次席。
大明朝的文官就是这一点不好,升迁靠的不一定是能力,还需要其他的很多东西。
除了陈新甲和钱谦益,还有张慎言、高弘图、史可法、马士英同样进入了内阁。
内阁大佬们就位,其他的官位自然全都补上,除了少部分人失意,大部分人是得偿所愿的。
文官们安排完毕,武将的封赏就要简单得多。
黄得功获封靖南侯,刘良佐封广昌伯,连远在武昌的左良玉也被加封为宁南侯。此外,北方尚未投降李自成的杨国柱以及关宁军的祖大寿、吴三桂等也都获封了爵位。
沈世魁、沈志祥也跟着鲁若麟得了彩头,被加封了爵位。鲁若麟底下的几个大将也被封了爵位,王大海、孙富贵、金大正、朴正焕都得了爵位。
这次朝廷对武将的爵位封赏力度前所未有,简直就是爵位大批发,稍微有点实力的武将都获得了一个爵位,一改往日对爵位封赏的吝啬。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常规操作罢了,毕竟国事艰难,又是新皇登基,肯定要笼络一下人心,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鲁若麟身上。
鲁若麟封安国公,世袭罔替,晋升大都督府大都督,节制天下兵马。
对于鲁若麟获封这个职位,很多人是不服的,毕竟大都督这个职位只存在了二十年,就因为权力太大而取消了。现在朱慈烺重开大都督府,任命鲁若麟为大都督,让那些文官们感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大都府有统兵权、调兵权,完全可以绕过文官们独自执行军事行动。而原本可以制约大都督的后勤粮草,对鲁若麟来说也毫无压力,金州军自己就有钱粮来源,根本无需依靠朝廷。
鲁若麟原本就已经非常强势了,朱慈烺还封他这么大的一个职位,这完全就是怂恿他当权臣啊。
说到这里朱慈烺心里也满是苦涩。
他再年幼无知也知道设立大都督对朝廷有多大的威胁,可惜封鲁若麟为大都督这个事情他不得不点头。
现在的朝廷想要解除李自成的威胁,甚至将李自成消灭,绝对离不开鲁若麟。否则以李自成蝗虫一般的招兵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席卷江南。
何况现在金州军十万大军驻扎在南京,不把鲁若麟安排好,万一鲁若麟发难了,大家都要遭殃。
鲁若麟之前就已经暗示过陈新甲,他需要大都督这个职位来整顿朝廷的兵马,将那些不堪用的兵马改造成真正的军队。
为此,鲁若麟与陈新甲还有过一次深入的交流。
“兴汉,以你现在的权势和实力,可以说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又何必执着于大都督这个职位。”陈新甲不解道。
“部堂,大都督这个职位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整顿大明的那些兵马。说实话,大明的兵马早就烂透了,除了徒耗钱粮,祸害百姓他们又能有什么用?看看左良玉,这样的人也能封侯,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整个湖广被他祸害得惨不忍睹,这样的军队留着又有什么用?不把大明的军队整顿一遍,受苦受难的还是天下百姓。”
鲁若麟一脸的讥笑,眼中满是嘲讽。
陈新甲听了也是默然。
“天下兵马归你一人管辖,那置皇上于何地?难道说你自己想做皇帝?”陈新甲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做皇帝?”鲁若麟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新甲会问的这么直接。
在沉思了一会之后,鲁若麟慢慢的说道:“以前确实有想过。”
“以前?那就是说现在不想了?”陈新甲敏锐的察觉到鲁若麟话语中的问题。
“不知道。”鲁若麟如实回答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陈新甲追问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自己做皇帝。”鲁若麟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
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陈新甲没有发怒,而是心平气和的继续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困惑?”
“我的志向是恢复华夏的秩序,让华夏的百姓都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将华夏周边的土地都纳入统治范围,为华夏子民开拓更多的生存空间。而不会因为人口逐渐繁衍,土地不堪负重而陷入无休止的治乱循环。”
“我华夏的子民是这个世上最有聪明才智,最吃苦耐劳、最有创造力的人,应该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去繁衍生息。而不应该辛劳一生,连肚子都吃不饱,甚至冻死、饿死。”
“看看古往今来的历史,我华夏子民死在谁的手里最多?不是天灾,不是外族,恰恰是我们自相残杀死的最多。为什么我们会自相残杀?或许有其他很多的原因,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始终在这一方天地中打转,一旦土地养不活更多的人口,战乱就发生了。”
“所以,我的目标就是为华夏子民开拓更多的土地,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土地不够用了。而要实现这个目标,我需要金钱、需要舰队、需要军队、需要百姓,更需要绝对的权力让别人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任何阻碍我实现这一目标的人或者事都是我的敌人,如果只有当皇帝才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我不介意去当皇帝。不过要是不当皇帝也能实现我的目标,而且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当不当这个皇帝对我来说无所谓,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就想这次我支持朱慈烺当皇帝,使得我可以顺利的将金州军的势力深入江南,进而快速将江南纳入我的统治,为我的目标提供支持,我不介意当朱慈烺的臣子。只要朱慈烺不坏我的事情,荣华富贵甚至名望我都可以给他。”
“每当想到外面有那么多的土地和财富等着我们去征服,而我们却在自己家里自相残杀得不亦乐乎,我的心里都在滴血啊。李自成、左良玉、张献忠,他们这些人都该死!”
陈新甲听着听着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