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鲁若麟还在前往江户的行军路上时,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就收到了鲁若麟的亲笔信函。
信函中鲁若麟要求日本为了两国的共同利益开放贸易,将江户、大阪开放为金州军的贸易城市,并拿出五十万石粮食与金州军交易。
如若不然,视同为拒绝金州军的好意,与金州军为敌,金州军将采取强制措施促进双方的贸易往来。
面对如此来信,心高气傲的德川家光如何忍受得了,猛然将鲁若麟的书信扔到地上,并怒吼道:“八嘎!无礼!狂妄!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当我德川家软弱可欺吗?”
幕府大老酒井忠胜默默的拿起地上的书信,仔细的研读了一遍,顿时明白德川家光为何如此生气了。
此时正是幕府强盛的时候,日本举国上下唯幕府之命是从,这是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未能做到的伟业。现在居然被一个外部势力威胁了,怎么能不让德川家光愤怒。
要是大明皇帝的书信德川家光也许会稍微重视一下,鲁若麟不过是大明底下的一方诸侯,就敢威胁强大的德川幕府,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金州军和鲁若麟此人臣下略有了解,听说金州军海上势力非常强大,连那些西洋人都要避其锋芒。更是强占了朝鲜的济州岛,一直对日本虎视眈眈,现在终于露出獠牙了。”酒井忠胜神情严肃的说道。
“当初此僚占据济州岛时我就知道他是个祸害,没想到一语成谶。”德川家光叹道。
“虽然此人在海上颇有实力,但是我们也有数十万大军,当初连蒙古人都未能打败我们,何况区区一个地方领主。”酒井忠胜自傲的说道。
“金州军这样咄咄逼人,想要威胁与我们贸易,郑芝龙呢?他就这样无动于衷吗?”德川家光不满的说道。
德川幕府给予郑芝龙与荷兰唯二的对外贸易权限,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帮德川幕府稳定海疆。现在金州军威胁德川幕府,正是郑芝龙与荷兰出力的时候了。
“臣下这就传信去质问郑芝龙,为何容忍鲁若麟如此肆意妄为。”酒井忠胜连忙主动请命。
“呦西。”德川家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命令九州一带的大名加强防备,并派人前往济州岛打探消息,务必做到有备无患。”
“嗨!”酒井忠胜领命。
郑芝龙为了避嫌肯定是不在日本的,就连那些留守日本的郑家人员在接到德川家的指令后,口头上答应尽快传信郑芝龙,实际上在幕府的人一走之后,就将幕府的指令烧成了灰烬。并派人告诉郑芝龙幕府意料之中的拒绝了鲁若麟,金州军兵临江户不可避免,请郑芝龙早做准备。
至于给金州军的回复,德川幕府完全没有在意,直接将代表金州军前来送信的平户商人给轰走了,态度之傲慢可见一斑。
所以鲁若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德川幕府会这么轻易答应,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金州军不往江户走一趟,德川家光是不会认清现实的。
有雷霆号带队,金州军的舰队顺风顺水的从外海来到了江户湾,沿途甚至都没有让日本人发现。金州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江户湾外的大岛,这里是江户湾的门户,占据这里不但可以让金州军得到修整,而且完全锁死了江户湾,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大岛上面的幕府守备人员如何是金州军的对手,金州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大岛上的主要城市大岛町,然后传信德川幕府,宣示金州军的到来。
金州军并没有刻意的封锁消息,大岛上逃出的人员很快就将大批战舰来袭的消息传到了江户,引起了江户的一阵恐慌。
德川家光完全没有想到金州军的威胁并不是放大话,而是实打实的执行了,而且来的速度会这么快。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收到地方上的预警,金州军的舰队就已经兵临城下了,完全是措手不及。
自从德川幕府成立以来,幕府为弱化各大名的水军,发布了“大船建造禁”,禁止建造500石以上的任何军船,因此各大名无法再拥有大安宅船。德川幕府自身的水军实力也非常薄弱,甚至比战国时代都不如。
在江户湾,幕府同样驻扎了一支水军,不过这支水军船只破旧,人员稀少,而且战舰都是些中小型安宅船,战斗力非常堪忧。
即便明知不敌,但是在德川家光的命令下,这支水军毅然决然的出战了,非常的有勇气。
可惜再有勇气的军队,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在金州军强大的舰炮面前,这些日本战舰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成了碎片,在江户湾内留下了成片的残骸与尸体。
有幸目睹了这一战事的日本人内心是崩溃的,这不是战斗,这完全是屠杀。
随着水军的覆没,江户城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幕府军队已经完全接管了城市,并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并且德川家光向周边大名下达了命令,要他们全力增援江户,力保江户不失。
一时间整个关东地区风起云涌,大批的军队开始向江户集结,战争的气息已经非常浓烈。
江户城的任何消息对各地的大名都非常重要,在得知江户城受到袭击,那些亲近德川幕府的大名立马请求带兵支援,以表忠心。
而那些与幕府关系比较微妙的大名则像看戏一样等着德川家丢脸,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钻。
话说这些年德川家对那些外样大名压制得十分厉害,让他们苦不堪言,只是迫于德川家的实力大家只能默默忍受。如果这次德川家应对不当,保不住这些大名们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时候的德川家光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海上打不过金州军并不代表陆地上也不行。在他们的认知中,那些海上强盗们最多只敢偷袭那些防守薄弱的陆地,像江户城这样大军云集的城市,强盗们不一定敢上岸来。
可惜的是金州军与其他海上势力比起来完全就是个另类,不但海上实力强得一塌糊涂,陆战能力同样强悍。
为了避免给德川家光造成太大的压力,使得他放弃江户逃跑,金州军并没有在江户城的港口登陆,而是将地点选择在了后世川崎市附近的多摩川。
多摩川在江户城的南边,离江户只有几十公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给德川家光适度的威胁。
此番登陆的金州军士兵并不多,只有一个旅三千多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装备非常精良,远不是那些日本军队可以比的。
在探知金州军登陆部队只有三千多人后,德川家光大喜,连忙下令发兵三万前往征讨,试图一举歼灭金州军,重塑德川幕府的权威。
此时的日本军队依然是以武士及少量职业军人为骨干,临时征召的农民为基础,所以看似人数众多,其实战斗力真的不怎么样。
当年那批征战日本和朝鲜的精锐之师现在早就烟消云散,加上德川幕府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打压,日本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削弱了很多,远不是当初征战朝鲜时可以比的。
加上他们面对的是几乎超出一个时代的金州军,结果自然和水师一样悲剧了。
当那些日本武士骑着矮小的日本马,挥舞着武士刀,带领着那些拿着简陋竹制长矛的农民兵冲向金州军时,他们面对的是已经布好了阵型的火炮以及火枪。
在枪林弹雨之中,那些日本武士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成了一地的尸体。
日本少有的火枪部队在与金州军的对射中同样完败,无论是发射速度、射程还是射击精度,金州军的新式火枪已经与日本的火绳枪产生了巨大的差距。
加上战术素养上同样相差巨大,日本精锐的火枪部队甚至没有给金州军造成什么伤害就完败了。
三万多的日本军队在伤亡了近半之后终于坚持不住了,即使幕府的将领们再怎么恐吓、激励,依然阻止不了这支日本军队的崩溃。
眼前的一幕让一些知晓战国历史的日本将领想起了当初织田德川联军与武田家的长蓧之战。
威震天下的武田骑兵在织田德川联军的火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兔子一样被击杀。不可一世的武田骑兵军团被彻底打断了脊梁,为武田家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现在德川幕府所遭受的一切与当初的武田家何其相似,甚至伤亡更加惨重,取得的战果更是寥寥,一股绝望与恐惧的情绪开始在日军中弥漫。
当第一个人承受不住压力逃跑之后,立马引起了雪崩,剩下的士兵如同滚雪球一样加入进来,将领们彻底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
兵败如山倒,残余的日本军队丢掉一切辎重拼命的往江户城跑,甚至都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可惜金州军对他们完全没有兴趣,只是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打扫战场。
虽然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破烂货,但是好歹还值点钱,不能浪费了,该收集起来的还是要收集起来的。
对于现场受伤未死的日本士兵,金州军只能出于人道主义结束他们的痛苦,救治是不可能救治的了。
至于挖坑埋葬这些尸体,金贵的金州军士兵是不用去做的。周围有的是日本人,在刺刀和粮食的双重作用下,他们全都干劲十足的加入到了收尸的队伍中。
不要以为这些日本人有多高的觉悟,收尸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金州军不但支付了一些报酬,那些日军尸体上还有很多金州军看不上的财物,这些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至于这些日本百姓是否会感到内疚,也许会有一点,但是更多的是劫后余生、意外发财的喜悦。
日本的统治阶级不把百姓当人看,这些百姓对德川幕府除了畏惧,并没有多大的感情。金州军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了他们报酬,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
前线大军溃败的消息传到江户城,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一些有门路的人已经开始举家北逃,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人可以走,德川家光却陷入了两难。
作为德川幕府的所在地,江户城的重要毋容置疑。要是德川家光抛下江户城逃走,对德川幕府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一旦德川幕府的威望不在,德川家还能不能有效的统治日本都将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德川家光是绝对不会离开江户城的。
不过德川家光虽然不能走,但他的家眷已经动身前往北方避难去了,毕竟要为德川家留一条后路不是。
幕府的议事大厅内愁云惨淡,往日高高在上的幕府大佬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惶惶不可终日。
德川家光不走,他们同样不能离开。对德川家来说,现在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必须想办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将军,敌军虽然枪炮犀利,但是人数毕竟有限,只要我们坚守城池,未必没有胜算。”大老土井利胜建言道。
“不行!一旦敌军兵临江户城,我们德川家将威严扫地,绝对不能让敌军靠近江户城。”酒井忠胜直接反对道。
“不守城,难得还准备派人前往送死吗?”土井利胜反驳道。
“我德川家拥兵数十万,各地大名的兵马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到时候十数万大军难道还怕区区三千明军吗?”酒井忠胜同样不甘示弱。
“将军,两位大人,明军陈兵多摩川,哪怕打了胜仗也没有继续前进。一般来说打了胜仗应该乘胜追击,趁乱直扑江户才是。但是明军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按兵不动,给足了时间我们应对,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大番头大久保教隆在一旁突然插言道。
原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德川家光顿时来了兴趣,目光死死的盯上了大久保教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