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张静睿知道发怒已经无济于事,如何善后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想要光瑶留下也可以,你将李雪晴休了娶她为妻。”张静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鲁若麟摇摇头,“这不可能。”
“既然不能娶光瑶为妻,那我必须带光瑶回去,此事没得商量。”张静睿也知道要鲁若麟娶张光瑶为正妻不可能,但是亲耳听到鲁若麟的答复,张静睿终于死了这条心。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不会走的。”张光瑶异常坚定。
张静睿阴沉着脸说道:“英国公府就没有做小妾的大小姐。”
眼见兄妹两个僵住了,鲁若麟不得不站出来,否则就太没有担当了。
“光瑶是我的女人,如果她不想走,谁也不能勉强她。”鲁若麟先发制人的宣誓主权。
张静睿肯定不干了,他正要开口反驳,被鲁若麟打断了。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
“我和光瑶两情相悦,誓言永不分离。虽然我不能给光瑶正妻的位置,但是我可以保证今生今世一定对她好。而且光瑶要是嫁给我,绝对不是待在深宅里做花瓶。我会让她去管理金州军的钱财,做金州军的财神爷。”
“你们给她物色的对象无非是一些落魄武将,或者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穷书生、落魄勋贵,希望通过与英国公府结亲为自己找一个靠山和后台。嫁给这样的人除了看起来光鲜点,对光瑶真的好吗?”
“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动荡、危机四伏,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手中没有实力是绝对不行的。相比起那些落魄武将和穷书生,甚至是英国公府,我都敢自夸一句:没有谁能比我更能保证光瑶的安全。”
“当着你的面我也不怕讳言,以眼下的局势来看,朝廷还能维持多久真的不好说。要是朝廷真的出了意外,作为与国同休的英国公府还能不能继续荣华富贵下去?甚至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未知的。”
“如果英国公同意我娶光瑶,我可以承诺如果英国公府以后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金州军可以全力相助。甚至万一真的大厦将倾,我可以承诺至少保住英国公府上下的安全。”
鲁若麟又是逼迫又是利诱,搞得张静睿脸色阴晴不定,迟迟没有出声。
倒是张光瑶在一旁听得心摇神动,看向鲁若麟的两只眼睛充满了深情,仿佛要滴出水来。
沉思了片刻,张静睿还是苦笑着摇摇头:“还是不可能,我爹不会同意让自己女儿给人做小妾的。英国公府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光瑶真要嫁给你做小妾,以后全家人都不用出门了,我们丢不起这个脸。”
“何况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和朝廷会允许你我两家联姻吗?现在朝廷对你有多忌惮你不知道吗?就连我来辽南都是偷偷过来的,所以你们的婚事绝对不可能的。”
鲁若麟还没有发话,张光瑶倒是急了:“不就是因为我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吗?我不要这个身份不行吗?鲁大哥,如果我不是英国公家的大小姐,你还愿意要我吗?”
张静睿也是好奇的看着鲁若麟,看他怎么回答。
鲁若麟哭笑不得,“英国公府对别人来说确实非常高贵,但是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论手上的兵力,我比你家多;论钱财,相信你家也比不过我;论地盘就更不用说了,你家根本没有。唯一你家比我强的就是爵位,但是你们觉得一个公爵对我来说很难吗?所以我喜欢光瑶并不是因为她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是因为她打动了我的心。”
听了鲁若麟的话,张光瑶是心花怒放,张静睿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鲁若麟说的都是大实话。
“张家人的身份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祖母、父亲和母亲,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还有没有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说不过鲁若麟,张静睿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妹妹。
这次张光瑶难得的没敢顶嘴,再怎么向往爱情自由,孝道还是不敢忘的。
“静睿,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推卸责任。想要把我和光瑶分开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真的不要你的妹妹了。你看能不能让光瑶用张家旁支的身份出嫁?”这也是鲁若麟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折中办法。
“我张静睿的妹妹要用旁支族人的身份出嫁?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你过?你这样对得起她吗?”张静睿怒了。
“我愿意。只要能和鲁大哥在一起,我不在乎。”张光瑶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名义上的东西,只要结果能成就行。
张静睿气苦,感觉自己是好心被别人当成了驴肝肺。
“这个天下风云变幻,局势也是千变万化,光瑶今天顶着别人的身份,明天又何尝不会恢复自己的身份呢?”鲁若麟高深莫测的打着哑谜。
张静睿则是若有所思。
想要恢复张光瑶的正式身份,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朝廷不再阻止张家与鲁若麟联姻,另一个就是鲁若麟的身份高到张家可以忽视张光瑶做妾的事实。
在什么条件下既可以朝廷不反对,而张家也可以默认张光瑶做妾的事实呢?除了改天换地鲁若麟坐上最高的位置,张静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张家彻底没落了,不过这个情况不在张静睿的考虑范围之内。
见识过了金州军的强盛与朝气蓬勃,再联想到朝廷的死气沉沉,张静睿也不敢肯定鲁若麟是否会有走上最高位置的那一天。想到这里,张静睿对于张光瑶与鲁若麟走在一起居然有了一丝期待。
张家看似在朝廷显赫无比,但那是建立在朝廷统治稳固的基础上。一旦真的发生了改天换地的事情,张家很有可能与朝廷玉石俱焚。
秦失其鹿,天下逐之。真到了那一天,说不定鲁若麟就是张家继续繁荣的保证。
“现在朝廷边关稳固、内患平息,正是大有作为之时。都督即使有雄心壮志,似乎也不可能有施展的机会。”张静睿觉得朝廷如今的处境是这些年最好的时候,远没有到分崩离析的时候。
“只要老百姓的生计问题没有解决,朝廷的危险就不会解除。你也是读过史书的,但凡老百姓们活不下去了,朝廷会有什么下场自然不言而喻。”鲁若麟深知农民起义不过是陷入低潮,从来没有真正被扑灭过。
而且再次兴起的农民起义在汲取了以前的教训之后,不再是单纯的只是抢钱抢粮食、杀贪官、灭豪绅,而是想要改朝换代,自己坐天下。
改变了策略的农民起义军将比以往更加难以对付,朝廷的麻烦此时才算真正开始。
张静睿不是单纯的纨绔子弟,对朝局也是有一些了解的,不得不承认鲁若麟说的很有道理。
“你和光瑶的事情我不能做主,需要父亲同意才行。”被鲁若麟说得心动的张静睿终于不再坚持原来的立场,而是采取默许的态度。
能够让张静睿改变想法已经是难得的胜利了,鲁若麟自然是大喜:“你可以和英国公讲,只要他同意光瑶与我在一起,金州军日后一定与英国公府共同进退。”
虽然张静睿暂时妥协了,但是心情依然不是很美丽,板着个脸对鲁若麟说道:“英国公府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
鲁若麟听了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现在不需要并不代表今后不需要,张献忠、李自成之流很快就要掀起反叛的浪潮,明王朝大势将去,到时候英国公府就会知道有金州军做依靠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看到哥哥与鲁若麟达成了和解,张光瑶的心情异常美丽起来,脸上都笑开了花,似乎与鲁若麟长相厮守就在眼前了。
为了防止鲁若麟和张光瑶之间发生什么有辱门风、弄出“人命”的事情,张静睿直接在张光瑶的院子住了下来,同时等待英国公的回信。
有了张静睿这个大大的电灯泡,鲁若麟也不好意思再上门来找张光瑶了。鲁若麟人虽然不能来,但是经常派人送些吃食、书籍和新奇的物件,表示自己时刻在想念着她,使得张光瑶并没有觉得受到冷落。
而张静睿则在不断的观摩“秀恩爱”中态度也渐渐开始软化,内心里不再那么排斥张光瑶和鲁若麟在一起了。
在收到张静睿的书信之后,知道张光瑶平安无事,英国公张世泽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因为张光瑶离家出走,张世泽面临着来自母亲那边的巨大压力。上一次说的亲事让张光瑶成为望门寡,已经让张家人对张光瑶多了很多愧疚和怜惜。这次又因为说亲的事情逼得张光瑶离家出走,张光瑶的祖母自然对张世泽没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人没事,张世泽身上的压力就要小很多了。
但是张静睿在信中说到张光瑶要嫁与鲁若麟为妾,这就让张世泽怒了。
英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别人的小妾,这简直就是把英国公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啊。对于这个事情,换做以前的张世泽,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
好在张世泽并没有失去理智,在看了张静睿后面的阐述之后,难得的冷静下来。
张光瑶与鲁若麟之间已经有了既成事实,想要强行拆散无疑会要了张光瑶的命。加上鲁若麟的保证,以及对未来的分析,张世泽开始考虑起其中的利弊来。
比起张静睿,张世泽对朝局的了解更加深刻。大明王朝看似缓过气了,但那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危机并没有解决。朝廷财源枯竭,对地方的掌控力已经严重削弱,中央权威大不如前。
特别是对实权武将,以及江南豪门世家基本处于放任妥协的状态,根本就硬不起来。
无法完全掌控财权和军权,对一个政权来说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走在末路上了,唯一不确实的就是什么时候寿终正寝。
这些年限于财政困难,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加税。但是加的税全在那些泥腿子身上,他们根本就承受不起,想要活下去只能造反,这也是叛乱屡屡剿灭不了的根本原因。
以史为鉴,张世泽知道除非满朝的达官贵人们良心发现让利于民,否则大明怎么看都是穷途末路了。
但是想要那些达官贵人们放弃手中的权力和利益,可能吗?就是崇祯都做不到这一点。
是时候为张家人找一条退路了,在大明朝一颗树上吊死实在是风险太高了。
张光瑶离家出走的事情在英国公府目前尚属机密,张世泽即使愿意按照鲁若麟的方案来办,也需要争得家族几个核心成员的认可。
当婚姻掺杂了政治,感情都要靠边站,利益与实力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
虽然对于张光瑶做鲁若麟小妾这件事情,张家的核心成员都很不满意。但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一个女子对这些勋贵来说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当初徐阶为了讨好严嵩,还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严嵩的孙子做妾呢,这样想的话张光瑶做鲁若麟的小妾也不是不能接受。
金州军势头正猛,而且前途无法预测,提前布局对张家好处多多。用一个女子换取家族未来继续富贵的可能,怎么看都是非常划算的。
何况这件事是张光瑶自己主动的,家族并不存在逼迫的行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加上鲁若麟表现的也非常有诚意,这桩婚事总的来说对张家是利大于弊的。
现在张家要做的就是按照鲁若麟的计划用张家旁支女子来顶替张光瑶嫁给鲁若麟,否则这件事情传开了,张家在京师将无法做人,甚至连崇祯都会怀疑张家的立场和用心。
在没有完全失去希望之前,张家是绝对不敢失去崇祯信任的,与国同休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也包含了太多的利益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