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军这次的整编力度还是非常大的,除了少部分人去天津追随沈志祥,还有一部分人拿了遣散费离开。再将一些老弱分流出去种田或者读书、当学徒,剩下的都是一些正值当打之年的青壮。
这些青壮因为自愿留下来,对改编也不抵触,训练的热情很高,所以东江军虽然人数大大减少,但是战斗力却不降反升。
而且有金州军接手后勤方面的事情,沈世魁再也不用操心钱粮,日子反而好过得多。
金州军入驻东江军负责训练的军官虽然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已经充分赢得了士兵们的信任,现在即使沈世魁想要把他们带到朝廷那边去,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鲁若麟在沈世魁的陪同下去视察了东江军的军营,如果不是营房上挂的旗帜与金州军不同,现在的东江军几乎和金州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一样的装备,一样的规矩,一样的行事风格,唯一与金州军有些区别的就是精气神。
金州军那种独特的气质与这个时代的军队有太大的不同,这是建立在金州军长时间坚持教育的基础之上。从兵源素质上金州军甩了其他军队几条街,一支有知识、有思想的军队所拥有的独特气质绝对不是其他部队可以模仿的。
东江军的士兵想要追上金州军,任重而道远。
长生岛上有一个码头,原来是岛民们停靠船只的地方,清军占领辽东之后逐渐荒废,随着金州军的到来,这个码头也焕发了新生。
大量人员的往来使得原来的码头不堪负重,扩建势在必行。以金州军的行事风格,要修就修大、修好,新建的码头完全是将原来的码头推倒重建。
第一批移民来到长生岛的时候,他们的任务就是新建码头。在源源不断的人力和物资支持下,长生岛的新码头已经初具规模,完全可以满足金州军的需要。
因为码头位于长生岛的南边,大家习惯性的称呼码头为南港,非常的直接了当。
南港共有泊位三十几个,可以停靠金州军的所有船型,而且还预留有足够的空地用于扩建。
码头、栈道都是用水泥、石头修建的,异常坚固。码头区还有大量新建的商铺和仓库,商人们从来不缺乏开拓精神,在金州军决定开发长生岛时,就有精明的商人跟着过来做生意了。
对金州军来说,长生岛的土地就和白捡的没什么区别。只需要金州军保证长生岛的安全,做好基础开发,这些土地全都可以用来交易。
除了卖地的钱,只要经营得当,这里以后还可以为金州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税收,并且为金州军提供丰富的人力和物资供应。
除了这些大型泊位,在港口的两边还有很多小型的泊位,那里是专门供中小型渔船停泊使用的。
现在南港的造船厂已经投入使用了,主要是生产一些小型的捕鱼船,卖给长生岛的渔民在近海捕鱼。
等到技术和规模起来之后,造船厂就会建造中大型船只,成为旅顺造船厂的有益补充。
一艘渔船的价钱对于那些逃难到长生岛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几乎没有人能够拿出来。
为了让百姓早日自力更生,金州军将造出来的渔船租借给有捕鱼能力的百姓,让他们出海打渔。在他们开始赚钱之后再分期偿还,最终将渔船移交到个人手中。
金州军贴钱这样做不光是为了让百姓富裕起来,更重要的是鼓励百姓出海捕鱼,增加金州军治下的粮食产量。
赵祖泉就是长生岛的渔民,手上有一条从当地官府租借来的渔船。渔船不大,只有五吨左右的排水量,却是赵祖泉的宝贝疙瘩。
当初来到长生岛之后,赵祖泉原本是被分配去做农民的。但是当他从船厂的工人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官府有对渔民的扶持政策,一下子就让他动心了。
赵祖泉在老家的时候就是渔民,虽然是河上的,与海边的渔民大大不同,但是一身捕鱼手艺还是很精湛的。原本被分去种田就是迫不得已,毕竟要活下去,只能听官府的安排。但是一辈子没有种过地的赵祖泉对于种田信心不是很足,现在有了可以重新做渔民的机会自然想去试一下。
不过他来到长生岛时除了带着老婆孩子,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更不用说渔船了。
他曾经多次到船厂边去看船厂的工人造船,每每看到崭新的渔船都会让他向往不已。
来的次数多了,船厂的工人也和他慢慢的熟了起来,便与他聊了起来。
“老赵,既然你以前是渔民,干嘛不去捕鱼,非要去种地啊?”孙船工问道。
赵祖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这不是没钱买船嘛。”
“你不知道吗?咱们船厂的船是可以租的。没钱也没关系,等打渔赚到钱了可以慢慢还。”孙船工诧异的说道。
“可以租?没人跟我说啊。”赵祖泉也有些惊讶,然后急切的问道:“孙大哥,这船怎么个租法?”
“你看这船造的咋样?”船工问道。
“用料扎实,做工精细,桐油也刷的很厚,是条好船。”赵祖泉看着旁边的一条新船,满眼的羡慕。
“这样的船三十两银子不贵吧?”孙船工追问道。
“不贵,一点都不贵,已经很便宜了。”赵祖泉知道这样的船要是在老家,没有四十两拿不下来。
“只要你跟官府签了协议,每年还六两银子,还满五年,这船就是你的了。”孙船工骄傲的拍了拍身边的渔船。
“每年还六两银子,还满五年。”赵祖泉默默的心里算了一下,有点惊讶的问道:“那不是正好三十两,不要利息的吗?”
“对,一文钱的利息都不要。”孙船工点点头。
“官府怎么这么好?他们图什么?”赵祖泉有些不敢相信。
“你来这里时间太短,不清楚这边官府的做事习惯也很正常。”孙船工以过来人的身份详细为赵祖泉介绍起了金州军的政策。
知道金州军是真的以贴钱的方式扶持渔民,其中没有任何猫腻后,赵祖泉彻底的放心了。
“孙大哥,我要是当了渔民,分给我的房子会不会收回去啊?”赵祖泉有些不舍的问道。
以前赵祖泉在老家的时候就没有家,吃住干活都是在船上,非常向往能够在陆地上有个家。现在好不容易金州军分了房子,要是为了当渔民就把房子收走了,他就要好好考虑下是否去当这个渔民了。
“你现在的房子是给种地的人住的,当然要收回去。不过官府建有专门的渔村,到时候你可以搬去渔村住。”船工知道的政策比赵祖泉多很多,让赵祖泉打听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真的吗?太好了。”这下赵祖泉就放心了,当渔民的心思更加迫切了。“对了,孙大哥,这鱼税怎么个收法?”
在大明,打渔要承担很重的赋税,还要随时面对官吏、地痞、恶霸的勒索,有时候打的鱼还不够应付这些方面的开销,连饭都吃不饱。所以赵祖泉一定要问清楚,要是税赋重的话还不如去种田,毕竟种田的赋税是很低的,那些政策官府已经给他讲过了。
“你这样的小船能打多少鱼?官府才懒得收你的税呢。只有那些大船才会被收税,你们全都不用交税。”孙船工打趣道。
“那渔帮呢?他们收的厉害不厉害?”官府的人虽然收刮的厉害,但是好歹有个底线,但是像渔帮那样的黑帮就完全没个准数了。可能心情好只收一点点,心情不好连船都被抢走。
“渔帮?”孙船工嘿嘿一笑,“在咱们金州军治下就没有什么渔帮,任何黑帮都没有!告诉你老赵,要是有人敢敲诈勒索你,直管告诉码头上的巡逻队,保准让他们去吃牢饭挖石头。”
“真的吗?”赵祖泉有些不敢相信,小声问道:“黑帮不都是官府的打手吗?怎么会没有了呢?”
“你那是老黄历了,咱们金州军的鲁都督最见不得黑帮欺负老百姓,只要黑帮敢冒头,那是见一个打一个,全都送去矿山挖石头,就没见活着出来的,你说咱金州军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去做无本的买卖吗?”孙船工一脸骄傲的说道。
“难怪了,有鲁都督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那些腌臜货怎么敢来。”赵祖泉因为是金州军救活的,所以对鲁若麟那是相当的信任。听到是鲁若麟灭了黑帮,自然无条件的相信。
“所以啊,赶紧去官府申请,现在知道可以租渔船的人不多,渔船又有限,晚了就租不到了。”孙船工卖力的推销道。
孙船工之所以这么卖力,一是看赵祖泉顺眼,二来船厂的船卖的越好,效益自然就越高,身为船厂职工的他能够拿的自然也就越多了。
不过孙船工也不算坑了赵祖泉,只要赵祖泉捕鱼的技术过硬,运气不差,比种田可要强多了。
从孙船工这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赵祖泉回去与媳妇商量之后,决定去官府那里试一下。要是真像孙船工说的那样,这事就做得。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祖泉来到了港口的政务厅。
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渔民,赵祖泉对衙门有天然的畏惧感,在政务厅门口徘徊了很久,看到有不少百姓进去又出来,一点事都没有,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刚踏进政务厅,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将赵祖泉吓了一大跳。
“这位大哥,不知道你来这里是要办什么事?”年轻男子带着微笑问道。
赵祖泉看见穿制服的人心里就发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是来,来租船的。”
“租船?”年轻男子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想到了什么,“你是来租渔船的吧?”
“是,是。”赵祖泉连忙点头。
“你会打渔吗?”年轻男子问道。
“我以前就是渔户,从小就开始打渔。”赵祖泉急忙解释道。
“这样啊。”年轻男子点点头,对赵祖泉说道:“那你跟我来。”
说完就领着赵祖泉往政务厅里走。
赵祖泉亦步亦趋的跟着年轻男子,勾着腰,低着头,生怕冲撞了这里的人,小心谨慎得很。
年轻男子把赵祖泉带到了一个单独的隔间,上面写着渔政科,是专门管理捕鱼相关事情的。只是赵祖泉不识字,只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知道这又是一位官老爷,更加拘谨了。
“贺科长,来生意了。”年轻男子对着中年男子说道。
贺科长抬起头,看见年轻男子带了一个陌生人进来,愣了一下,问道:“小张,这位是?”
“这位大哥是来租渔船的。”年轻男子解释道。
贺科长听了立马就笑了起来,“是吗?好,好,好事啊。来,来,这位大哥请坐。”
在贺科长热情的招呼下,赵祖泉战战兢兢的坐在板凳上。
年轻男子见贺科长接手,马上就起身告辞:“那贺科长您忙,我先出去了。”
“好好,辛苦你了。”贺科长将年轻男子送出了门,转头与赵祖泉聊了起来。
贺科长知道这些百姓都比较胆小,畏惧官府,所以先是亲切的问了问赵祖泉的情况,然后详细的将租船的政策讲解了一遍,基本上和孙船工介绍的没有太多出入。在知道赵祖泉确实有意租船之后,贺科长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赵祖泉签订租船合约。
不过赵祖泉人虽然老实,但是却不笨,最重要的是他不识字,当然不敢轻易在合约上画押按手印。
他唯一相信并识字的人,就是把他带到长生岛的金州军管队官,只有管队官同意了,他才敢画押按手印,这是他吃过亏之后得到的经验教训。
贺科长也非常理解,让赵祖泉将管队官叫过来,作为中间人见证长生岛第一份租船合约的签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