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在朱君峻他们盼星星盼月亮中,他们的管家终于来了。
见管家们都是两手空空,朱君峻他们不禁埋怨管家们实在太不懂事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军营里的饭菜难吃,应该带些吃的过来吗?
面对着朱君峻幽怨的眼神,管家福伯只能气愤的说道:“老奴本来带了很多少爷的衣物和用品,还有一些吃食,只是在营门外被拦住了,金州军什么都不让带进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朱君峻听到后不干了,对着看护的士兵咆哮道:“我不吃你们的,用我自己的东西都不行吗?”
士兵嘿嘿一笑,“还真不行。军营里有规定,所有外来用品一律不得入内。不是刻意针对你们,我们也是一样的。”
“我用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不行?”朱君峻觉得金州军的规矩实在太不人道了。
“因为公平。你有钱,可以在军营里大鱼大肉;我没钱,只能吃军营里的饭菜。时间长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肯定是非常讨厌你,嫉妒使我疯狂,我恨不得你去死!这样的军队怎么出去打仗?所以不论贫富,一律平等,就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公平和保护。”士兵此时显得非常有耐心,显然这两天戏耍朱君峻一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
“况且,随意让那些外来的东西进军营,万一是毒药了?所以为了安全最好是除了后勤司提供的东西,其他的全都不许进来。”
士兵说得这么有道理,让朱君峻的满腔怒火都无处发泄。金州军的规矩原本就不是针对他们的,只是他们不知情,撞到了枪口上。
眼见从外面带食物进来的希望破灭了,朱君峻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对,我们也要吃饭!”
“我要吃三份!”
朱君峻的那帮小弟们此时眼泪都出来了,老大终于开口要饭了,他们也不用跟着受罪了。
看守的士兵双手一摊,笑着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没有,不到饭点,没有饭吃。”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让朱君峻他们非常憋屈,但是也没有继续逼迫,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士兵实在是太守规矩了。
该是你的,再厌恶你也不会少了你的;不该是你的,捅破天也不会给你通融。
朱君峻放弃了跟士兵们交涉,紧紧的抓住福伯的手,双目含着泪花:“福伯,一定要快点让家里来人带我回去,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少爷放心,前天老奴就已经给公爷去信了,相信家里会马上派人过来的。”看着朱君峻憔悴的身影,有气无力的样子,福伯的心都快碎了,都是自己照顾不周啊。
气愤填膺的福伯扭头对着士兵喝问道:“为什么我家少爷如此虚弱?是不是你们照看不周,故意虐待?”
士兵矢口否认:“他们这是饿的,关我们什么事。”
听了士兵的话福伯马上跳了起来:“饿的?你们竟敢不给我家少爷饭吃?”
其他的几个管家也愣住了,自家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何曾挨过饿,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顿时就不干了,也在一旁嚷嚷起来。
“你们可不要平白冤枉人,一日三餐我们按时送到,从来不曾克扣,是他们自己不吃的,关我们什么事。”士兵们镇定得很,是朱君峻他们自己找罪受,咎由自取。
“少爷,是真的吗?”福伯扭头朝朱君峻问道。
“确实有送,只是那些饭菜太难吃了。”朱君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和金州军较劲,所以饿了两天。
“拿一些粗鄙的食物给我家少爷吃,这是故意虐待,我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也要找平辽伯讨个说法。成国公府的尊严不是这样被践踏的!”老管家憋了几天的气,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你说话可要讲证据,送给他们吃的东西和军营里的官兵一模一样,哪怕是伯爷来了也是吃这个,感情就他们金贵一些,吃不得了。”士兵巍然不动,一脸的讥笑。
听到鲁若麟也吃一样的饭菜,老管家就不好反驳了。
虽然他从心底里瞧不起鲁若麟这样的新进贵族、暴发户,说到底蕴和排面,鲁若麟跟成国公府比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鲁若麟能吃下的东西就一定合自家小公爷的胃口?那可真不一定。
鲁若麟出身草莽,朱君峻蜜窝里长大,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是这种话老管家绝对说不出口,说出来就是打脸了。
想到这里,老管家走到一个士兵的身边,偷偷的将一锭银子塞到了他手里:“这位小哥,我家少爷肠胃不好,实在吃不了粗食,你看能不能帮忙加几个菜,老夫必有重谢。”
士兵摇了摇头,“这件事请恕我无能为力,军营里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化。这是伯爷定下的规矩,没有人敢违反。还有,这个银子请你收回去。”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后我家少爷还请你们多多关照一下。”老管家有点意外,但是毕竟是久经风雨,脸上依然如沐春风,一点收回的意思都没有。
“实在是不敢。军中有规定,敢收受贿赂,重责五十军棍,开除,剥夺家人的一切福利待遇,驱逐出金州军,老丈莫要害我。”士兵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将银子塞到了管家怀里,仿佛烫手的山芋一样。
听到处罚居然如此严厉,老管家也有些傻眼了,头回见到银子送不出去的情况。
“老丈放心,照顾他们原本就是我们的任务,绝对不会大意的。”送回了银子,士兵怕老管家多想,又宽慰了几句。
行贿没有成功,这些管家干脆赖着不走了,非要看自家少爷吃完饭才行。
士兵经过请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让朱君峻一伙难得的有了一次吐槽的机会。他们不断的抱怨自己这两天是多么的难受,吃了多少的苦,希望管家能够尽快搬来救兵,让他们脱离苦海。
管家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劝慰。
终于,午饭的时刻到来了。
士兵们端来了标准套餐,咸鱼、炖土豆、馒头、肉汤,这些原本在朱君峻他们看来可以喂猪的饭菜,此时充满了无限的诱惑。根本没有废话,抓起馒头就啃,土豆也是直往嘴里塞,哪里还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管家们在一旁看得着急,连忙劝阻道:“我的爷啊,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几乎是风卷残云之间,每个人都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简直像是洗过一样。
“真香啊,原来咸鱼和馒头也这么好吃。”朱君峻意犹未尽的说道。
“小哥,能不能给我家少爷再来一份?”管家见朱君峻好像没有吃饱,就向士兵要求加饭。
“可以,想吃多少都可以,不过不能浪费,加多少都要吃完。”士兵点点头,让朱君峻他们觉得这些士兵还是有些可爱的。
“再来一份!”
“我也要!”
“我也要!”
有朱君峻带头,那帮小弟们也全都要求加餐,终于吃得肚子都快圆了。他们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能够吃饱饭是如此的幸福。
此情此景,终于让那些管家们稍微放心了一些,安心的离开了。
朱君峻他们在营房养伤,张静睿他们的军营生活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第一天,熟悉军营的环境,以及带队的军官和一起训练的士兵。
第二天,学习军营里的各种规章制度,以及注意事项。
如此轻松的军营生活成功的麻痹了张静睿他们,让他们觉得来军营里走一遭也是难得的体验。
第三天,天还未亮,张静睿他们正在通铺上呼呼大睡。实在是昨晚大家太兴奋了,聊得太投机,很晚才睡,现在正是睡得香的时候。
对于睡通铺,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太艰苦了,但是张静睿他们却觉得非常新奇,一点都不排斥。这么多人睡在一起,这种体验实在是太有趣了。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吃苦方式也蛮不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尖锐的竹哨声响彻了营房,营房里的几盏油灯也被点燃,穿戴整齐的教官正带着一帮士兵站在通铺前面。
扰人清梦,实在可恨。几个公子哥怒骂道:“谁啊?这么不长眼,没看到爷正睡着吗?”
话音未落,几个士兵冲上前去,掀开他们的被子,“全体起床!校场集合!”
没有了温暖的被窝,这些公子哥们被冻得浑身一整哆嗦,看清楚了情况之后,都有些愣住了。
“老王,这是个什么情况?”张静睿朝着一脸凶狠表情的教官问道。
“这里没有老王,只有教官!现在命令你们半炷香之内起床穿戴完毕,校场集合!迟到者军法从事!”王教官大声的说道。
看着昨天还热情无比,像个知心哥哥的王教官突然变成了冷面阎罗一般,大家感觉非常不适应。
王教官说完之后将半炷香插在营房内的一个香炉里,转身就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这个丘八,在搞什么?在爷面前拿什么大啊,还军法从事,爷就不去,他能把我怎么滴?”一个起床气还没有消散的公子哥抱怨道。
“昨天还觉得他不错,搞了半天是这么个东西,啊呸。”
这些公子哥们哪里受过这种气,全都在那里叫骂起来。
“全都给我闭嘴!平辽伯连朱君峻都能打得下不了床,打你们很难吗?赶紧起来,先到校场再说。”关键时刻还是张静睿比较冷静,一句话就镇住了场子。
不管情不情愿,这些公子哥们全都穿上前天刚发的衣服,在张静睿的带领下小跑着来到了校场。
好在金州军的军装穿戴比较简单,否则以这些公子哥们的自理能力,只怕能难将衣服穿戴整齐。
此时王教官正带着一帮士兵站立在校场,面前放着半炷计时的细香,此时还没有燃尽。
周遇吉和黄杰,以及出操的士兵们早已静立在校场,纹丝不动,就差张静睿他们了。
周遇吉和黄杰是来学习练兵之法的,可没有时间陪那些公子哥们过家家,也不习惯和张静睿他们住一起,毕竟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周遇吉和黄杰主动申请和金州军的士兵们住在一起,以便更加方便的了解金州军的情况。
王教官见张静睿他们准时到场,轻轻的点了点头。
“孙排长,以后他们就由你来带领,给他们整理仪容,站好队。”王教官对队列里的一个排长命令道。
“是!教官!”被点名的孙排长立马出列,开始检查张静睿他们的仪容,并将他们带到指定的位置站好。
因为时间紧急,张静睿他们有不少人帽子戴歪了,扣子系错位了,鞋子穿反了,小错误一大堆。
随便说一句,金州军的士兵们,鞋子已经分左右脚了,而不是像大明一样左右都一样。
分了左右脚之后,鞋子更加合脚了,穿起来也更加舒服,只是穿的时候要注意区分左右。
等待孙排长安顿完毕,王教官又开始训话:“今天是第一次,也就不额外处罚你们了。下次记住了,衣着一定要穿戴整齐,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懒懒散散的成什么样子?”
“从明天开始,不会再有人叫你们起床,听到钟声之后一炷香的时间不能按时到达校场,按纪律处罚。”
“因为你们是新来的,先由孙排长带领你们进行基础的训练。孙排长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胆敢有违抗者,军法从事。”
“好了。开始晨跑!”
随着王教官一声令下,校场上的士兵开始排着队慢跑起来。
张静睿他们也在孙排长的指挥下加入了慢跑的队伍。此时即使这些公子哥们有一肚子的意见,在这样的气氛下也不敢拿出来。
他们是比较莽,但是不代表他们傻。这个时候顶撞王教官,不管是出于维护面子也好,还是真的要维护军纪,绝对逃不掉一顿收拾。
这里可不是京城,没有人可以为他们撑腰,要是再不收敛一点脾气,那么那些躺着的前车之鉴就是他们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