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何成梁接到了更为郁闷的消息,各地的镇守团都大大小小的遭到了地方士绅的阻挠,还有一些所谓的山贼土匪的袭击,虽说损失不大,然而何成梁还是火冒三丈。
“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一点都不将官府放在眼里了吗?”何成梁对着马怀申咆哮道。
面对何成梁的愤怒,马怀申只能报以苦笑,待何成梁火发的差不多了,马怀申才说道:“大人何必气恼,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呢!”
“机会,啥机会,都搞成这样了,还有啥机会可言?”何成梁没好气的说道。
“大人想必知道郑庄公对其弟弟的做法吧?”马怀申笑眯眯的说道。
“呃...”何成梁一愣神,便大约知道了,马怀申的意思,不错,现在先纵容纵容,到时候收拾起来也更加的方便。
想通这点之后,何成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然而接着想到另外一个难题,他有觉得十分的苦恼,那便是辽东的事情了。努尔哈赤自称天命汗的事情发生在今年的正月初一,只是谁也没用把这件事情当真,毕竟大明朝经历过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一个建州卫的指挥使闹事,而且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后果,朝廷也就难得理会。然而何成梁却是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这一次努尔哈赤进犯辽东是他造反的起始呢,而且看起来效果还很震撼,掳掠三万青壮,杀害百姓无数,想必朝廷会十分震怒吧!更为关键的是,何成梁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引起的蝴蝶效应,可能还会使得历史上多大萨尔浒之战提前爆发,这怎么会不让他心急如焚!
然而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朝廷也还没有正式的文书下来,何成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心里来讲,他很希望能够在现在就提点兵马将那个野猪皮消灭于萌芽之中,然而听过了信使的奏报,他却不敢这么想了,要知道努尔哈赤现在可是有三万人马,估计还会更多,辽东的一万五千人被他吞的连个渣都不剩,自己这三万鲁军,应该说只有一万五千人的鲁军,其余的都是镇守部队而已,即便是一万五千人的正式编制,其中上过战场的也不过七千多人,而且战斗力还很一般,怎么去打?不过从信使的话中何成梁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野猪皮的队伍居然是以步卒居多,不是说满清以骑射得天下么?怎么现在还会是这般情况?想了半天何成梁也不得要领,只得暂时将这个疑问埋在心里。
现在何成梁要解决的是不少地方士绅不配合的事情,这个问题虽然经过马怀申的提点,变得简单一些了,然而何成梁还是很担心,因为王坏处想,不排除这是一些所谓的保守势力的一些列活动的前奏,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加阴损的招儿。
“老田,这没有什么问题吧,要知道那个何成梁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兖州某地,一个胖胖的员外在自家后院的密室里对着一个干瘦的人说道。
“喔唷,老陈哪,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人就是胆子太小,你看看那个王家,仗着跟何成梁搭上了线,弄了那个鲁盐,现在混得是风生水起啊,压根不把你放在眼里,现在在整个兖州说起你还有谁会记得啊!”这干瘦之人操着江淮口音道。
陈员外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个姓田的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自打王家人巴结上了巡按御史,每月都能有上万两银子的进账,陈员外眼红的不行。他不是没有想过搭上这班车,跟着发财,可是一来之前的商家早就画好了势力圈,自己想插队也进不去,二来自己之前就错过了机会,再加上何成梁很不待见自己这样的人,即所谓的土豪劣绅,不就是自家的儿子强行的将佃户李大锤家的女儿纳为小妾了吗,虽说是先上车后买票,而且还和李大锤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但是这事儿又有多少人没有干过?至于定的地租太高,那些泥腿子们,种了爷的田,能够有口饭吃就算不错了,哪来的这么些唧唧歪歪的?
然而陈员外也知道这个巡按御史是个不好打发的主儿,既然剥夺了自己抢肉吃的权利,估计以后也没戏了,淮安盐商的人现在也在四处拉人,这倒是个机会,只是一贯胆小的陈员外心中还是有些摸不准,怕是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田,不是老哥不相信你,只是我这虽然说不上家大业大,但好歹也是几辈人积累下的家业,万一,我是说万一......”想了半天,陈员外说道。
“老陈啊,不是我说你哦,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哎呀,实话告诉你吧,这次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的东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老田一脸不乐意的说道。
老田的东家是淮盐一家大盐商,家底子不可谓不厚,然而最近生意却屡屡缩水,细细探听之下,才知道鲁盐的盐商们居然死灰复燃了,不仅把生意做到了倭国朝鲜,在河南更是打开了局面,等到自己这边发现的时候,居然已经在自己的老巢南直隶也出现了鲁盐!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吧!于是几家淮盐的盐商联合起来,想对这些人整治一番,好叫他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界儿。
偏巧不巧的是,淮盐的盐商们和福王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为关键的是,福王其实就相当于淮盐在整个河南的代理商,现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给占了,福王也是老大不快的,还有一点,整个鲁盐的兴起都和那个何成梁脱不了干系,而对于这个何成梁,福王还是恨的牙痒痒的,不为别的,这个何成梁可是站在朱常洛一边的,朱由校也是何成梁的学生,这林林总总的关系加在一起,想让福王不对何成梁怀恨都不行。
另外一方面,何成梁搞的那些个动作,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快,朝堂上自不必说,便是在山东,因为何成梁裁撤卫所,编练鲁军,砸了很多人的饭碗,尤其是一些百户千户之类的小官,这些人除了确实有些本事的被何成梁安排进了鲁军担任军职,其余的都是支付一些银子给打发了,其手中的土地也大多被没收为官有了,失去了这些,他们的心中怎么能不愤恨,所以要找事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寿光的事情还只是小范围的抵抗,当事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串联,然而后面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些,何成梁都不是很清楚,他现在担心的是,眼看着山东又要乱乱纷纷,心中确实不是滋味。鲁盐的事情他倒是略有耳闻,一开始,他觉得只要改进了制盐的法子,又新开辟了商路,这些商人暂时不会和淮盐盐商们起冲突,毕竟淮盐的那些盐商个个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后台也硬,一旦不小心惹着了,那就是泼天大祸了。然而何成梁还是低估了商人逐利的本性,鲁盐的几家盐商见光是在山东和朝鲜倭国这两个化外之地一月便有数百万两银子的进账,再想想淮盐盐商的富贵,心一横,自己打通关系先是把盐卖到了河南山西等地,效果实在是不错,大家很是振奋,毕竟如今的鲁盐与其他地方的盐相比,同品质的价格低,同价格的品质好,生意想不好都难,见到这般效果,大家都再接再厉,终于将盐贩卖到了南直一带。
由于制盐的法子是何成梁提供的,并且何成梁还以民生粮油行的名义掌握了大部分的盐场,而一再的扩大市场,产量渐渐的跟不上了,所以商人最后找到了何成梁,希望能够加大产出,并且在分红上还做出了小小的让步。看到了近来鲁盐的利润,何成梁不激动那是假的,所以稍微一犹豫,何成梁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然而现在恶果来了,尽管因为新销路的开辟,使得何成梁在今年到目前为止的收入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宝汇钱庄的存款额据不完全统计也已经达到了五千多万两银子,可谓是大大的丰收,然而何成梁今天却接到了消息,星火的东西在江南两淮滞销了!
加上现在山东境内大大小小的暴力抵抗或者非暴力不合作事件,何成梁感觉头都大了,就在这个时候,朝廷的圣旨又下来了。
尽管何成梁现在是山东兵备使,但是兵备使按理讲却也是可以不管辽东的事务的,因为一来辽东还有个辽东都司,二来行政上辽东是属于山东管辖,但是军事上在大明却还有个官职,叫做蓟辽总督,说白了,就是管蓟镇和辽东的军务的,也没有何成梁什么事。
然而圣旨却狠狠的训斥了何成梁一顿,说何成梁身为山东兵备使,对建州卫指挥使努尔哈赤叛乱,袭击辽东的事情要负重要责任,责令何成梁开春即赴辽东,整顿军务,出击建州卫。说白了就是大家很生气,对与建州卫的反叛十分愤怒,要何成梁在过年后把场子找回来,至于野猪皮掳掠的人口怎么处理,圣旨压根没提,怎么处理和辽东都司的关系,也压根没提,至于和蓟辽总督的职权怎么划分,也没提。
见到这么一份圣旨,何成梁有一种打人的冲动,不过幸好自己只是重要责任,而不是主要责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的商业出了问题,山东境内也不安稳,这朝廷又给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圣旨,何成梁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的似地。
接过了圣旨,何成梁感到了传旨太监的笑意,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