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张口,向莫愁请教她所谓的挣钱理论的剩余步骤。
“嘟嘟嘟”,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号码:张子房用小灵通打来的。
我有些诧异,张子房的小灵通只能在本市使用,他怎么能在遥远的腾冲用小灵通给我打电话呢?
我接通了电话:“喂!子房兄!小灵通开漫游啦?”
张子房说:“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盘龙寺烧香拜佛呢。你怎么回来了?”
“一言难尽!什么时候回来?”
“立刻!马上!你在家里?”
“是的。怎么你没装钱出门呀?”
装钱出门?哦!对了。张子房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两千块在桌子上。可我头天晚上跟何静出来之后,一直没回去。想必张子房回来后看到那两千块原封未动,故而有此一问。
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我说:“一言难尽!我立马动身,见面后咱哥俩再从头叙说!”
张子房说:“好吧!从盘龙寺回来,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回来如果我不再,给我打电话。”
……
何静一脸的厌恶、失落悲催:“你的子房兄回来了?是不是你就要下腾冲去了?”
我说:“不知道。先回去了解情况再说吧。”
何静十二分的不情愿。
我知道,她是很不情愿让我下腾冲去的。只要我一走,至少我们得分别两个来月。她的恋恋不舍,提前表现出来了。
我起身欲走,何静赖着不挪窝儿。只拿大眼睛幽怨着看我。
莫愁看着眼前的尴尬,喝尽了最后一口奶茶,说:“既然有事,先忙正事要紧。丫头!还赖着干嘛?一碗豆花米线还不过瘾?!”
何静说:“莫愁姐,你不知道!他这一走,要去俩个多月!要晾我俩个月的时间!更何况,他将跟一些绝非善男善女的人混在一起——你给评评——这都什么世道?还有公理吗?”
我一阵胆寒。
何静所谓的绝非善男善女之说,是有原因的。
我住院的那段时间,王翠芬曾经来探望过我。
何静问王翠芬:“你跟张子房的关系发展得咋样啦?”
王翠芬满心的伤感,酸酸的:“嗨!人家自己风流快活去了!那还记得起我这个小不点儿?那么长时间,电话也不打一个,就像没认识过一样……”
……
我真担心莫愁就这“善男善女”之事刨根问底起来。
还好,莫愁没问。
莫愁一脸的讥诮:“舍不得呀!怕丢了?你就跟着去呀!一对痴男怨女,看了就一身鸡皮疙瘩!”
何静嘟了嘴唇说:“人家不让去!”
莫愁一脸神秘:“你脑袋被门挤着啦?你去是要捉奸!这种事情,岂能奢望他的允许!你有车,你不会等他前脚出门,后脚蹑手蹑脚跟踪呀!大脑少根筋还是咋的?这种事情还要姐姐来提醒你?!”
何静恍然觉醒,一阵怪笑:“哈哈哈!欧耶!捉贼捉脏,捉奸在床!……”“噌”然站起,伸了指头点着我的鼻头:“我就给你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你能把我怎么的!”横视满桌子的狼藉,蹙了眉头,厌毒了口气:“Oh!fuckit!Let’sgo!”
……
张子房果然不在家。哪儿去了?
我拨通了张子房的电话:“喂!子房兄,我到家了!”
“好!我10分钟赶到!”
张子房的时间观念很强,说10分钟,10分钟差两秒,张子房提着一堆卷心菜、小葱、生姜之类的进家来了。
我赶紧起身笑脸相迎:“哈哈!苦菜改卷心菜了!子房兄的口味有所提高了!可喜可贺啊!”
何静也起身相迎,一脸的阴晴不定。
张子房的长发剪了。看起来正常多了。眼睛看起来也格外敞亮。
夸张着瞪大了眼珠:“呵!哪来的花姑娘?!清泉老弟!你把那个叫什么来着……何静!你把人家何静给甩啦!你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
我心里鄙夷这做作的家伙,明知眼前的女人是何静,非要变着法儿夸女人。该君擅长此道。
何静拉直了嗓音:“张哥!你看清望准了:我是何静!”
张子房一脸惊异:“啊?!你是何静?!怎么几日不见,变成了天仙美女下到了凡尘?——去韩国整过容啦?!”
这种违心、夸张、极尽做作之能事的吹捧,女孩都喜欢听。
何静瞬间一脸桃花泛滥,心花怒放:“是吗?有那么大的变化?!”
何静的确是有变化的。
我们初认识的那晚,眼前的这女人只是一身朴素的一字领黑色T恤,一头不起眼的短发,一个很大众化极普通的姑娘。
如今,一身的华贵,满脸的光鲜,泛滥着被爱情滋润的幸福与满足,看起来简直就一个迎风扶柳、贵气高雅、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从上到下,掩饰不住的丰韵。
我突然惭愧了,我什么时候变的麻木了,竟然忽视了一直陪伴左右的这一袭曼妙!
何静忽然变脸,一脸的正气,瞪圆了大眼睛逼视着张子房:“你自己跑得远远的,自顾风流快活,把我家楚楚可怜的翠芬妹妹晾在一边不闻不问,反倒说我家清泉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不觉得违心害臊?!”
张子房一震,似乎突然记起,自己认识的女人里面是有那么个叫王翠芬的女人来了。
张子房是何许人?跟他相处过的女人,倘若都得一一记挂在心上,他还能轻松洒脱潇洒自在?
张子房有些语塞,自顾呢喃:“王翠芬……豌豆粉……”
何静听他竟然把王翠芬叫成了豌豆粉,一脸的厌恶,正要发作,我赶紧制止:“说正事吧!子房兄……”
何静肯定对张子房满肚子的怨气,我可不愿让何静对张子房发难。
一个是我的哥们,一个是我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俩人若是争执起来,我帮谁?
我一把拦腰把何静揽了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我在暗示她,别让我为难。何静转身,跨出卧室走出厨房,自己到走廊上发闷气去了。
我问张子房:“怎么样?采景工作顺利吗?”
张子房说:“嗨!一场闹剧!长话短说吧:制片方内部出了问题,说拍摄计划要延后了,具体什么时间开拍,没有定论。这不?出去游山玩水,转悠了一圈,全都成了泄气的皮球,蔫巴着回来了。”
何静在外面听得仔细,一脸的欣喜若狂:“欧耶!老公!咱们不用下腾冲了!是吗?——真是谢天谢地!”
靠!什么心态!
拍不了戏,张子房就没了收入,我也就失去了这份唾手可得的职业。她倒好,别人失意,她反倒幸灾乐祸,还谢天谢地!
我问张子房:“那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张子房说:“就等呗。”
我问:“那……三弯龙爪小叶榕的项目……”
张子房说:“本想等这次拍戏拿到了资本,回来启动这个项目,真想不到横生枝节。暂时这样吧,等着就是了。”
我心里一沉:妈妈的妈妈你勒个姥姥的!一切幻想都泡汤了。本来还盼着去挣那6000块回来解脱自己,不但挣钱无望,就连给张子房跑腿的三弯龙爪小叶榕项目的计划也搁浅了。
这都什么事儿呀!
何静转到我身后双手杵着我的肩窝:“老公!走吧!回家!”
回家?哪儿是我的家?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魂野鬼。我没有家。
张子房这儿没了项目,倘若我留在这里,每天只能住他的吃他的喝他的,这一等,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何静那里倒是个临时的避难所,但也不能视为家呀。下一步,该如何走呢?
何静见我不出声,又磨叽上了:“走啦老公!不用下腾冲了,你还赖这儿干嘛呢?走啦!”
我很想跟张子房好好聊聊别后这短时间的经历,可我看见张子房一脸的淡漠,牙齿咬得紧紧的,眼睛里要喷火一样。
我知道这家伙反感女人干扰男人聊事儿,生怕他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我记不起什么时候这家伙曾说过一句:“天下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家伙对女人天生的反感鄙视,所以30老几的人了,一直不愿意找个女人成家过日子。在他看来,女人嘛,睡睡觉还可以,结婚成家,免谈。
我生怕他忍俊不禁,把那句该死的“难养”的说辞给说出来,就在他即将启齿的那一刻,我“噌”然起身:“子房兄!我先到何静那儿混一段时间去!反正都是等,在哪儿等都一样。有什么消息,电话联系!”
张子房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伸手进裤兜里掏出钱包,就在他即将打开钱包的瞬间,我伸手压住:“我先走了!你回来了,往后有的是时间聊。我们约了人,在那边等着呢。先这样吧!”
我知道张子房要给我钱,可当着何静的面,很是不妥。不妥在哪里?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妥。
这段时间,所有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是何静全包全揽?
我欠何静的,只怕是把我**成碎片称斤卖了出去,也偿还不清的了。
我生怕张子房给我钱的时候,何静突然冒出一句:“谁要你的臭钱?我老公有我养着呢!”
那就太特么那啥了。
我搂住何静的肩臂,走出张子房的卧室、厨房,沿走廊左转、下楼,匆匆离开了张子房的单身公寓……
一路上,何静尽数落张子房的不是,说什么王翠芬对他一往情深,可张子房竟然不待见王翠芬,张子房不是人,是衣冠禽兽云云、云云。
我满心的烦躁。
现在跟何静回去,回去干嘛呢?整日里除了吃,就是滚床单。
这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
我跟丽丽的经历,不就是这样混日子混出了毛病来的?
同样的错误,我可不想再犯第二次。
孔老夫子的弟子颜回虽然短命,但他的“不贰过”的品质是需要发扬光大永世传承的。
我问何静:“我们回去干嘛呢?”
何静问:“你想干嘛呢?”
我说:“何静,我们不能整日里无所事事,这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我想找份工作上班去。你也别整日闲着。年纪轻轻,荒废青春,这样过下去是不行的。”
何静说:“我有工作呀!我的工作是炒股。呃!跟你说哈——老公:我的股票又涨了!”
我无语。
是呀,何静能利用炒股赚钱,我怎么能说她不正常呢?不正常的另有其人,那就是我吴某人了。
我跟何静说:“我觉得莫愁说的对:我必须审视我自己,明确我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想来想去,我对销售很感兴趣。我想这几天就去找一份推销的工作——干推销去!你觉得怎么样?”
何静沉吟片刻,说:“你对推销感兴趣?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我在NX的时候,就一直想:如果我以后混不走了,我该干什么呢?所以我买了一套书,叫《王牌推销大全》,老厚厚的两大本。在NX那个鬼地方,想看张报纸都看不到,于是我经常拿那两本书当闲的翻阅,就这么翻来又翻去,我对那玩意儿就爱不释手了。我后来想,我如果将来混不走了,我也像乔吉拉德一样,干推销工作去。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简直看得入迷,竟然看得忘记了睡觉吃饭,你说这叫什么?这不就是莫愁所谓的兴趣和爱好吗?”
何静问我:“你的《王牌推销大全》呢?”
我无比的失落,说:“很遗憾,那套宝藏很无辜的成为我前段情感的殉葬品了。说实话,我一直很怀恋那套书呢。”
何静一脸同情,说:“哪有什么?待会儿我们进新华书店买一套就是了。”
我说:“买不到了。我曾经进新华书店找了无数次,都没找到。那套书,想必已经是绝版了。真是悲哀啊!”
何静不以为然:“销售类的书籍多了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那么感叹干嘛?你不会打着要书的旗帜,去跟她接续情缘吧?”
我无语了。
是呀,如果可以,我到是愿意的。
可丽丽说,我若是再去找她,她会看不起我的。
我宁可不要那套宝贝,也不想让她看不起我。
再说,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丽丽呢?一个已然成为了别人“老公”的男人,非得去干那种脚踏两只船、惹俩个女人伤心的事情?算了吧!
何静见我不说话,偏了头看我:“老公!你真想跟她再续前缘?”
我问何静:“那又怎么样呢?——叫我下车,死远点去?!”
我心想:无聊!迟早都要来的。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要来,就来的早些吧!
何静把车靠边停了,逼视着我,威胁说:“那你就等着做一辈子的罪人吧!我会让你负疚一辈子的!”
我听得毛骨悚然,脸上一阵酥麻,我问:“你什么意思?”
何静说:“我不能拿你怎么的,但我有权利拿我自己,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我一阵释然。感情是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来威胁我呢。
我心想,你也未免大题小做了吧,吴某人不过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只有你把这个又臭又硬的东东当宝呢。过了。
我抱了双手,斜睨着这个女人:“何静!我吴清泉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我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一直纳闷纠结:我吴某人何德何能,敢得你的深恩厚爱?!老实跟你说吧,我跟丽丽的过去,那是事实。5年的情感,不是一朝一夕,想忘记就能忘记的。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那毕竟是事实,我不能违心隐瞒。如今,我面对你的深情厚谊,十二分的感激。我不会背叛你。倘若你一生不弃,我愿一生相随。倘若你要中途放弃,那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我比你大两岁,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相信永恒,但我知道做人就该重情重义。——我想说的就这些,爱怎么决定你请便吧!”
我解了安全带欲打开车门,何静赶紧解了安全带,扑过来紧紧拽住门把手,说:“好好的,你发什么疯啊!”
我说:“你应该需要时间冷静。”
何静说:“我愿一生不弃,你也不许轻言放弃!”
我看着她一脸的坚定,释然了。我说:“成交!”
何静发动引擎,把车头往市中心方向偏转过去,我问何静:“你这是要去哪儿?”
何静说:“给你置办行头呀!你难道不知道?推销员都是要西装革履的。我得给你买几身像样的西装去。”
行!
想不到走得匆忙,竟然忘记带我的旅行包了。丽丽给我置办的那身西服,还装在旅行包里呢。
既然何静想的周到,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当天,我买了一份信息周刊,有一栏广告特别显眼,说的是本周四在气#象路人才市场将举办一次大型人才信息交流会。算算日子,也就等两天而已。
我跟何静说:“周四有个人才市场办交流会,我去看看,碰碰运气去。”
何静说:“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我说:“得了吧!你送小孩上幼儿园呀?我自己去!那样我心理没有压力,会自在一些。”
……
那天一大早,我洗漱完毕,吃了一碗何静亲手做的炸酱面,换上何静为我量身置办的一身名牌行头,挎着公文包,包里有个皮甲,皮甲里是何静为我准备的两千元现金,还有一**#商银#行的储#蓄卡。
临出门,何静递给我一个精致的鈅匙包,踮起脚够嘴在我左脸颊啃了一口,说:“老公!早些回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酸菜鱼……”
我走出何静的家门,走出小区,批一身金灿灿的朝阳……
只有我跟何静知道,我这是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不知道内情的,大抵会以为我这是要去参加亲朋的婚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