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何静跟莫愁来一次打香头的绝技表演。可是没有香,哪来香头?
我想到了烧烤架里的木炭。
帐篷围成的马蹄圈里早就一片宁静,帐篷里偶尔传出滞闷的鼾声。
这些小年轻,早已入梦。
有钱人家子女,不会像烧烤摊的老板娘那么省钱——打烊之前就把炭火浇灭,以待第二天继续沿用。
这些人哪会计较这三瓜俩枣的东东,烧烤架里的炭火肯定还在燃烧着的。
果不其然。
我拣了一把火钳,往火槽里一阵扒弄,或明或暗的火炭星就露出来了。
没有香头,就用这东东得了。
我用火钳拣起一颗稍大一点的火炭,才走上几步,这通红的小家伙竟然很快就变暗了,由明变暗的速度之快,快得惊人,出乎我的预料。
我难免遗憾,我嘞个去,真扫兴。
本来还想借助这东东找找年少的感觉,借此在俩美女面前露露绝活呢,想不到这鸟东西真尼玛不给力。
我正想放弃,但转念一想:嗨!我怎么脑子短路了?真他娘的笨!这种事情最容易解决不过的了。
小时候,农村里穷,有借火的习俗。
所谓借火,是曾经的那么一段岁月里,农村里常见的事情。
一星期赶一次街,为的是买盐巴辣子,打煤油买火柴、糖精之类的。
农村人,省啊。每用一毛钱,都是算了又算的。一毛钱一盒的火柴,能省就尽量的省。
于是就总有这样的尴尬发生:一大家子人干完活回到家里,冷过冷灶的,正欲生火做饭呢,可拿过灶头上的火柴盒打开一看,火柴棍没了,怎么办呢?
旁边亲戚收工较早的,有正在生火做饭的人家,那不就有火吗?自己家的火柴用完了,就找有火的人家借火呗。
于是,扯了几张干透了的玉米壳,往亲戚家借火去。
到了亲戚家里,几句客套之后,就往亲戚家灶膛里扒拉几颗通红的火炭出来,用玉米壳包紧了,一路小跑,边跑边轻轻的、小口气儿吹着火种,呵护小婴儿一样的,直到进了自己家里,把那包着的火炭连同玉米壳搁脚底板踩扁了,对着那玉米壳的豁口大口吹气,几口仙气一吹,火就着了——这不就有火了?
这就是那个年代,清苦的农家人借火的习俗。
可悲、可叹、可怜的农家生活!
我怎么就把这传统给忘了呢?
……
我记停车的时候,旁边靠边的地方不是有些芦苇花吗?我就不能去采几束过来包了火种过去,吹旺了当香头用吗?
瞧!我多聪明。——来自农村的生存智慧!
于是我举步小跑,遥望停车的那头,一路小跑过去。
跑了一段,隐隐感觉气场有些怪异。
怎么停车的那地方会有手电光在摇曳?而且隐隐感觉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呢!
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我需要梳理我的思路。
谁在那儿打手电呢?是我们的人吗?
不对。
倘若是我们的人,用的都是警用强光手电呢,那光束比车灯的远光差不到哪里去,可这几人用的手电,怎么光会那么弱呢?
再一想:我们一同来的就五个男人,除了我,还剩四个。
可这几个哥们,应该已然熟睡了。
刚才帐篷里传出的鼾声,至少有两个体现了雄性的沉浑。如果睡觉的只有两个男人,那么还没睡的,也就一两个而已了。
可我总感觉,那地方至少有三四个、四五个人在那儿呢?闹鬼啦?
不对!绝对有问题。
我对着停车的方向,用适度的试探性口气喊问:“谁呀?还没睡?!”
微弱的手电光突然熄灭。
我又提高了嗓音:“谁?!谁在那里?!”
那边一阵骚动。有人用遏怒的声音低叱:“慌个JB慌!不就是一个人吗?”
有人讪笑:“呵呵呵!尼玛个B!没见过世面的,就这JB德性!——听我的!谁都不准跑!谁跑老子剁了他的腿!”
奶奶个熊!不是闹鬼,是闹贼了!
我总觉得我是个不祥的人。
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是会碰到一些莫名其妙非要用暴力解决的事情。
不祥的人,总被不祥的事追随、缠身。
我不相信宿命,但有很多事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神秘而诡异。
不用说,我将面临的是一档恶贼、强盗。
大半夜的,我独自一人,手里没有武器,就连一把照明的手电筒也没有。
我已然确定,对方是强盗无疑了。可我不敢近前去。
我会点格斗的技术。倘若放在大白日青天,三五个毛贼,我可以不放在眼里。然而眼前这满世界的昏黑一片,对方有多少人我尚且不知道,更不要说人家手里拿的什么破劳什子呢?我如何能见?
我心想,尼玛的,喊几嗓子,吓唬吓唬,让他们知趣走人得了。
几辆车停在那儿,他们是背不走的。
我喊出声来,他们若是识趣,知道行窃不能得逞,一走了之,就当大家都没有谋过面,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相安无事,这不就都成就了彼此了吗?
我可不想去充什么英雄好汉。
有那么些人,喜欢把另外的那么些人神话,神话得跟007一般,具有超人的能力,打不死砍不翻。
咱哥们没那个能耐。
现实世界里哪有那种挨了几刀、打了几枪都不死的?
现实生活里,我们有几次见过真刀真枪打斗的?
那种能钻天入地、飞檐走壁的特工之类的有几个?在哪里?有谁亲眼见过?
反正我没见过。
我进娥眉公司之前,公司发生过一桩血案。
陈哥的2020吉普车本来一直停在公司楼底下的。
有天晚上,陈哥起来小解,黑暗中,见有贼打着手电,在撬2020吉普的轮胎,陈哥大喊一声“抓贼”,弟兄们做梦的没做梦的,蜂拥下楼捉贼。
贼是做到了,但代价是惨重的。
陈哥弟弟虎子肚肌眼处被捅了一刀,华哥的左胸上挨了一刀,还有来自特种部队的斌哥背心上挨了一刀。
陈哥站在公司的走廊上,见楼底下的强盗个个手上晃动着兵刃的寒光,发急了大叫:“把老子的冲锋枪拿来!”
三个毛贼吓跑了俩个。剩下的那个被逮住了。
几个哥们被贼用刀捅了,竟然不知道。
等到最后发现自己某些部位暖流如注,血如泉涌,这才知道自己被人用刀捅了。
被杀,是要死人的。
几个哥们明确了自己被杀的事实,精神立即瘫痪,自己先晕死过去了。
后来我进娥眉公司,得知此事,我问华哥:“被人用刀捅了,就没有疼痛的感觉?”
华哥说:“没有,只是感觉有那么一阵寒麻,谁他妈知道自己中刀了。不看见血流出来,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我问他:“你们怎么那么勇敢,别人手里有刀,你们还敢冲上去?”
华哥说:“黑更半夜的谁他妈想到这几个小毛贼手里有刀?!”
……
有别人的前车之鉴,我可不能去做那冤大头。
几个强盗不走,我就站那儿跟他们哥儿几个僵持着。
我说:“哥们!得手了没有啊?得手没得手都赶紧走吧!我那几个哥们酒快醒啦,被他几个逮到,你们想跑都跑不了啦!”
我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几个土贼,让他们知难而逃,哪曾想无意中竟然泄露了仙机。
我这不是告诉他们:我的同伴都喝醉了,只有我孤身一人跟他们死扛。
我是个天生的傻蛋!
那几个土贼,听了我这番恐吓,不但没被吓着,反而助长了他们的贼胆、鼓舞了这群王八蛋的贼心。
有一个竟尔说出这句话来:“听到没有,都醉了!哈哈哈!今晚走狗屎运喽!都打起精神来!把这傻#逼放倒了,女人就都是我们的啦!哈哈哈……”
还没“哈”完呢,那边的强光手电一起打着,一片若电的光束全往我这边照射了过来。
我还来不及躲避,眼睛早被这强烈的光束给照得一片昏花。
一阵“踢踢踏踏”凌乱的脚步声,往我这边蜂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