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4两个宝
本来满心的伤感疲惫支撑着一脸的憔悴,硬被张子房给我彻底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压根没想过苦闷可以这样发泄,失恋后的痛苦原来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帮助自己解脱。
闹了一阵,张子房说:“走,逛公园去。”
我不想问他逛哪个公园,反正今天我就跟着这个宝,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别把我一个人扔一边就行。这家伙实在是太有意思,太好玩了。
我俩骑着自行车,他前面带路,我后面跟随。一路上,这家伙前面冲一段,等我一段。见我实在是慢,要我先冲一截,他在后面追。
有一次跟上我,对我说:“你小子不能这样骑自行车!这样骑车会闯祸的!”
我问他:“怎么啦?”
他说:“我见你绕过窨井盖的时候,不看后面,直接就拐弯,你想,如果后面来一个骑得飞快的人,你这一下,不闯祸才怪!……人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保持警惕,要有忧患意识,要有预见性!你刚才没出事,是你的运气。以后可不能有这种危险的动作!”
我倒是还没发现我有这个毛病。你/妈的,谁经常骑一辆破单车在路上瞎跑呢?我没怎么介意。后来我曾经出过一次事故,就是因为我没吸取张子房的教诲。
张子房放慢速度,与我并行。
嘴里时不时“突突突”吹吐着嘴唇。跟我说:“你也像我一样吹吐!”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一路的灰尘和汽车尾气,满世界的钎跟硫氧化合物,都是肮脏有毒的,这些东西总粘在嘴皮上。骑车要随时有这个动作,才能随时保持嘴唇清洁……”
我不以为然。全昆明市,每天都可以看见黑压压一大片骑自行车的,如果每个人都“突突突”着,你/妈连汽车的喇叭都得换特大号的。
管他的,照做吧。
40分钟后,我俩到达昙华寺。那时候的门票便宜,5元一张。
我俩进了寺庙,这家伙像模像样的见神就拜。我可是不信这玩意儿的。我相信他也不信这东西。只是,这家伙把这些动作,当成了一种滑稽戏在表演。我心里想,我们虽然不信,也不至于要去亵渎。这样很明显是不对的。他可就不这么想了,他是很厌恶这些拜神的人的,在他认为:不想努力,就想求得神灵的庇佑,一夜之间给你扔下十万八万的,简直就是痴心梦想。
穿过寺庙的侧门,是一个小寺院,寺院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石凳围绕的石桌。靠近门口的这一角,有七八个穿得花枝招展——有五六十岁、有三四十岁的妇女,围着一张石桌吃着零食,侃着白话,谈笑风声。
张子房突然眼光一亮,径直盯着桌子上那群女人吃的东西。悄悄对我说:“看见没有,这些女人吃的那可是人间美味,那东西叫柿子干,我小时候吃过,特好吃。找她们弄点吃吃!”
我心想,这家伙,跟人家非亲非故,你一个陌生男人,要去弄人家的柿子干吃,你凭什么?
这家伙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出声,自顾迎着那群女人走了过去。
“几位美女,好雅兴!哈哈哈!听着渺渺梵音,品着人间美味,真是享受啊!我要是能有你们这种悠闲,一生足矣!”
这家伙真会拍马屁。不过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我是没本事说的。
几个女人听这样一个长相面善不是太丑的男人叫自己美女,十分受用,再听这家伙出口不俗,更有好感。都把脸上堆满了热忱。
张子房继续表演:“你们吃的这是柿子干吧?这东西,我小时候吃过,只是还没见市场上有卖过。这东西,香!甜!比蜂蜜还蜜!营养价值相当高,还可以美容。你们几位长得这么俏,是不是经常享受这东西?……啧啧啧,真好吃!”“叽咕”咽了一口唾液。
这群妇女,被他逗笑得前仰后伏。其中几个几乎异口同声,说:“是好吃!一起吃吧!”
张子房说:“真的?真舍得给我吃?”
几位女人说:“吃吧,尽管吃!”
张子房伸出一双大手,往石桌上装柿子干的塑料袋里老实不客气的,就是一大捧!只差的就是没有连同人家的塑料袋一起捧走。
捧了一大捧柿子干,转身就走,边走边扭头致谢:“美女们,你们是好人啊——好人!大智无上的观世音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靠!大智无上的菩萨,应该是如来吧,几时变成了观世音菩萨了。
女人们脸上几乎都露出了一脸的惊异——看看桌子上的空袋子,又看看张子房摇晃着一身的潇洒离去,不用说,我几乎能听到她们那共同的愤慨心声:哪里来的宝贝?!只是叫你一起吃的,你倒好,一大捧捧走,就留了几颗给我们!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张子房才懒得去琢磨人家的心声,自顾捧了柿子干来我跟前,说:“撑开你的袋子!”
我靠,我哪来袋子,出门的时候忘了穿外衣,只套了件毛衣而已。裤兜肯定是装不下的。
我把毛衣下摆兜起来,接住了那一大捧柿子干,张子房捡了一颗去了蒂,示意我张嘴,往我嘴里一扔,问我:“尝尝……咋样?我就说这东西是人间美味!”
我没见过这东西,更没吃过,咀嚼在嘴里,确实香甜无比。我不自禁的直点头,张子房大手一挥,说:“出发!”
身后,一群女人发出了一阵感叹:“哪来的两个宝?!真是罕见哈!”
在昙华寺公园后山的那片草坪上,我俩肆意瓜分、享受着别人的果果。我本想叨叨几句类似“君子爱果果应取之有道”的东东,但想想,奶奶的,我能说什么大道理?算了,既来之,享用之,如此而已了。
我人生记忆最深的一顿大餐,莫过于跟张子房在昙华寺山后草坪上,吃的那几颗美味的柿子干。就在那天下午,张子房边吃着柿子干,边跟我讲了一大堆的之乎者也。
就在那天下午,我才暮然发现,原来,在我们的国度里,有一门精深的学问叫国学,源远流长,承袭了悠悠五千年中华历史文化的精深智慧。
《论语》、《大学》、《中庸》、《孙子兵法》,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实际上,这些书籍,我以前在新华书店是翻过的,只是我怎么看就是看不懂。没有导师的指引,帮你解惑,学东西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国学里的精粹,高深的学问。
张子房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导师,他把这些学问,尽捡经典的跟我剖析,并夹杂一些经典案例给我讲解,我听得真是如痴如醉。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任何失败,都有原因。任何成功,都有规律。找到达成成功的规律,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按部就班,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没有你实现不了的理想……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本在于修身,修身的根本在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云云,云云……
在痴痴醉醉的迷糊里,我难免叹惜:张子房啊张子房,你一肚子的学问,为什么就不把它们用在挣钱的道道上呢?
……
失恋的时候,围在你身边的朋友啊,无非就这几类:一类——一起吃着喝着,喝着骂着,骂着哭着,哭完了躺着。都说借酒可以消愁,那就喝呗。可是,酒醒之后,愁苦是否真的消解,只有自己知道。最后大概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感悟:借酒消愁愁更他妈的愁。
另一类:苦口婆心,告诉你,三只奶的女人难找,两只奶的女人遍街都是!死了那条心吧。好男儿何患无妻?当挥起慧剑一断了之!别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别为了一棵小草损失了一片森林云云云云。完事后,还是那句话,“走,喝几杯去!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慧剑斩情丝的结果,还是满心的情牵未断。
张子房属于哪一类呢?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看到我一脸的落魄,就知道我是犯了那个病。
他没劝我慧剑斩情丝,没说什么类似“好男儿何患无妻”之类的大道理,也没邀我喝酒。他只是用了一种合适的方式告诉我:生活中的乐趣无处不在,生活的乐趣不仅仅是爱情;男人应该发愤图强,自强不息,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不会最终沦落到孤自舔舐失败、屈辱、肝肠寸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