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笑着离去的身影,田宏扬脸无颜色,此前去了坊中才知子月已经出来了,找了半日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在这祈愿树下,遥遥地看着她的一笑一颦,可她是同王兄一道离去的,她刚刚写下了什么?心中纠结千遍终抵不过那丝情动,还是将子月刚刚的祈愿摘了下来。
只是上面的字句似是插了千万粒金针,将双目刺得生痛,浑身血液凝结不动,她心中的那个人,只是王兄么?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声娇柔的女子声音打破田宏扬的沉思。
田宏扬见是兵部尚书俞波峻的女儿,便收起刚刚的失态,打了声招呼:“原来是俞小姐。”
刚才的一幕尽落入俞汲居的眼底,只是失意的不止田宏扬一人。田宏扬看到俞汲居眼中的落寞,想必她也喜欢王兄,随口道:“俞小姐原是在说自己,自己在意的还须自己争取才是,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小姐,宏王刚刚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旁的丫环小心问道。
宏王说得对,自己在意的,须得自己争取,俞汲居若有所思,道了句“没什么。”便朝着回府的方向走去。
楚子月回到坊中已是夜深,刚又拉着浩邈饮下不少酒,此刻头脑还有些未清醒,刚落入院子,便发现院中立着一人在祭拜什么,近前一看原来是童乐师,于是笑着说道:“原来先生在拜魁星喃,没想到先生也是有志之人,此后定是国之栋梁。”
童阳旭黯然地说道:“姑娘误会了,夜已至深,请姑娘早点回房歇息。”
楚子月并未多思,跌撞着回到房中,倒头便睡去。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正值天朗气清的时节。
依照祖制,中秋这天,白日里重臣随皇子同皇帝一同上围场打猎,夜间将在后宫中举行宴会,后宫嫔妃皆在其列,偶尔还会邀请些官家女眷。
虽此前了却了苍龙的心事,可昨日大殿之上立储之事争论不休,君王田锐泽着实有些头疼,恰好正逢中秋,这才将事情推了回去。
皇子们戎装待发,早早守候在围场。按往常惯例,一个时辰之内,所得猎物最多者为胜,只是今年又多了一条,所获猎物种类须不尽相同,最终以数量和品类二者结合来取决谁是胜者。
号令一下,众皇子便绝尘而去。田浩邈一马当先首当其冲,田宏扬手持长弓紧步追随,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兵部尚书俞波峻似是成竹在胸:“看来今年,这胜者依然非兴王莫属了。”宰相姚正初不置可否,淡然说道:“此刻便下定论恐怕为时太早。”田锐泽高居高台,眯起双眼,将台下二人的神色尽看得仔细,却不发一语,任由两人唇枪舌战中你来我往。
不出须臾见一宫人手中持着一物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口中呼着:“兴王殿下射中雉鸡一只。”
俞波峻目光略带得意地看向姚正初,紧跟着又听见有人来报:“宏王殿下射得兔子一只。”姚正初眉峰上扬,又神气地看回俞波峻。
“虹王殿下射得狐狸一只。”
“九皇子射得云雀一只。”
.......
不断有宫人来报,报数的,记数的,归类的,穿织一起,步履纷乱,倒也添了不少热闹。
田浩邈想着刚刚射的尽是些小猎物,怕是宏扬那边亦是获了不少,寻思着需打些大的家伙才可称得心意,不觉已至林中深处。这围场已有些年景,只见层林叠翠,浓荫蔽日,尽管外面艳阳高照,林中却是昏暗,瘴气不开。
田浩邈见前方树丛中有些晃动,便收停马步,拉满弓,“嗖”地一声利箭飞驰而去,猎物“嗷嗷”两声后便应声倒地,田浩邈策马上前查看,原来是一头麋鹿,弯下腰去欲将鹿拖上马背,背后突然感觉一阵凉意,瞬间一支白色羽箭从耳边呼啸而过,迅速插入鹿头中,田浩邈拔出利剑,待回身一看,见来者是田宏扬,便不客气地说道:“三弟慢了一步。”
田宏扬见他态度并不友善,知他是为前日朝堂上的事生气,出口解释道:“王兄,我并无意与你争夺太子之位,一切都是母妃的心思,我定找机会极力劝阻。”
田浩邈将剑插入鞘中,“三弟知道分寸便好,自古以来这皇室之中沾染了太多鲜血,我从不想看到手足相残,你定是明白。”
“王兄本就是长子,又何需顾虑,我从未有过非份之想。只是有一事,还希望王兄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田宏扬似是鼓足了勇气,对着田浩邈道。
“何事?”田浩邈挑起剑眉,不解地看向田宏扬。
田宏扬沉默少顷,一双星目与田浩邈相对,缓缓开口:“我不懂你与子月的过往,表妹和亲之事想来也有些蹊跷,或许你们曾谋过什么,我亦不问。只是,子月是我心之所向的人,我希望王兄能成全我的嗔念。”
田浩邈楚峻地盯着田宏扬,手中的剑柄被捏得生紧,容颜看不出一丝神色,楚声道:“我以为三弟知晓分寸,原来是我错看了。”
田宏扬不为所动,星眸中无比坚定:“只要她一日不是兴王妃,我便一日不舍心中执念。万事我皆可依了王兄,只有子月,当仁不让。”
田浩邈面色铁青,执剑的手青筋分明,不再与田宏扬辩驳,用力地裹紧马腹,扬鞭疾去。宏扬何时对子月种下了如此重的情思?即使子月心中只有自己,他亦受不了别人对她的臆想,越想着心中越不是滋味,随即更是用力将马抽得啪啪作响。今夜定要向父皇请旨赐婚,否则这颗心难以安定了。
众人见熏烟升起,知道狩猎时辰已到,陆续回至场中。待清点完毕后,果然是兴王又勇拔头筹,俞波峻上前庆贺道:“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兴王弓不虚发,箭不妄中,可喜可贺。”
田浩邈面上并无喜色,向俞波峻回了礼,又对着田锐泽拱手拜道:“俞尚书以太宗之乐恭贺儿臣,儿臣愧不敢当,儿臣只愿效仿太宗:天下太平,**大同,万方咸庆,上下欢洽。”
田锐泽龙心欢悦,和颜悦色道:“吾儿有如此志向,乃我朝幸事。”按照名次各自奖赏了众人后,便吩咐回宫稍事歇息,晚上与各宫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