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人到跟前才发现已是满身伤痕,猛地跪下,“夫人,将军在战场受敌军伏击,阵亡了,有一句话将军令在下定要转告夫人:若是此生缘未灭,待重结,来生愿。还请夫人保重。”
“咚”地一声,姜香馨瘫到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无泪,无声,双眼空洞。
楚子月听罢,却失声大哭:“爹爹,爹爹.......”。
来不及悲痛,“哐当”一声,院门被撞破,瞬间数十条人影涌入。姚书慧带着家丁冲入月院,姜香馨马上收起目光,对着跪在地下的人讲:“王统领,我有一事相求,请将子月立刻安全带走。”只怕大夫人这回不肯放过自己和孩儿了。
“属下遵命,小姐,请快随在下离开。”
“娘亲,我不要离开你。”楚子月凄声叫道。
“子月乖,娘亲还有事,子月先走。”姜香馨不舍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催促赶紧离开。
“一个都不许离开。”一道厉声从门口传入,姚书慧带着怨恨、怒火,大步踏入这屋子。
“大夫人,妾身从未对您不敬,请不要为难我们母女。”姜香馨喏喏地开口。
“你不过是乡野村妇,却也我和配争夺老爷,非但如此,还使尽媚术独得老爷专宠,让我堂堂宰相之女何堪?岂止不敬?”姚书慧怒斥。
“大夫人,我从未有心与您争夺什么,月院的吃穿用度,都是极简,老爷的俸禄多数都是送至芳华院,我和子月只求得一方容身之所,从未奢望过其它。”
“从未和我争什么?却独占老爷恩宠,你是说我不如你这个贱人有本事?”王统领护着楚子月来不及上前,只见到姚书慧啪地一巴掌打向姜香馨白皙的脸上,顿时一片潮红。
“不许欺负我娘亲。”楚子月大声哭泣。
“收起你们的故作可怜。我十七岁嫁与老爷,用情至深,老爷虽未同等回报却待我以礼。你们出现以后,老爷都不愿来我院中走动,更别提多看我几眼。以往他在,我不便对你们动手,省得让老爷生厌更不愿与我相处,如今老爷去了,我便无需再顾忌什么,这府中也容不得你们了。来人,赐酒给二夫人和二小姐。”姚书慧狰狰地看着这让她恨了十来年的母女,若没有她们,何至于今天的境地。
“王统领,子月拜托给你了。”姜香馨最后一眼不舍地望向哭成一团的女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院子了,为使子月尽快离开,将端来的毒酒一饮而尽,随之倒地而来的,还有楚子月刺破长空的叫喊。
数十个家丁蠢蠢欲动,誓要将楚子月抓住,王统领嗖地拔出长剑,望向挤进门边的人群。
“王统领,此乃家事,与你无关,只要你放下这贱丫头,便可离去。”姚书慧看着倒在地上的姜香馨依然不解恨,转身望向王统领身后的楚子月。
“大夫人,在下未能守住老爷,又眼看二夫人身亡,如今只剩下二小姐,若不能保全,定无颜见老爷。”王统领紧护住楚子月,对姚书慧回话。
“好,既然王统领如此忠心,那便随她们一同去陪老爷吧。”姚书慧说罢,摆了摆手,家丁蜂拥而上。
声声杀喊声响彻月院,本就不大的院子经此折腾,似乎摇摇欲裂,鲜红的血液随着水滴在地上肆意地流淌,染红了一片片兰草,乍一看似是朵朵绽放的红花,殊不知转眼血流成河。
王统领本身负重伤,加之长途奔波,一轮轮的打斗下,终体力渐觉不支,拼了所有的力气,杀出一条血路,猛地将楚子月往院门口一推,道了声:“小姐快跑”便又回头卷入这场杀伐。
一直藏在暗处的奶娘看到王统领刚刚的动作,立即拉起小姐往外跑,如此的动静自然引得家丁的注意,发现两人的逃跑,留下近二十人继续与王统领周旋,其余皆转身投入到追杀的队伍之中。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伴着冬日的寒风,渗入骨中尽是冰楚,即使这楚楚入骨髓,却也抵不过心头的楚。楚子月的身子被雨淋透,一天之内,最疼爱自己的爹娘双双逝去,此刻来不及悲伤,只有无尽的逃亡。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依然不断地追喊声,再前面,已无路,深不见底的悬崖,后边,是接踵而至的追杀者。
“你倒是跑呀,为什么停下来?”赶上来的家丁看着眼前无处可逃的猎物戏谑道。
奶娘拉住楚子月,在耳边低语:“小姐,抱紧我,我们从此处跳下去,你趴我身上,或许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奶娘,不要.......”楚子月颤抖着,来不及她反对,奶娘已将她搂入怀中,双手将她抱紧,背朝着悬崖,似朵盛开的云朵从天而降,两人消失在悬崖边,留下一地来不及反应的家丁面面相觑。
夕阳的余晖透过朱红的镂空斜照到栖梧宫,诺大的宫殿里寂静如夜,点燃的沉香散发出寥寥轻烟。
“皇儿,你应到户部多些走动,听闻姚正初今日向皇上请旨,亲自替楚家长子向兵部尚书提连姻之事。“皇后段兰蕙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田浩邈,不禁开口道。
如今的田浩邈,早被封为兴王,在外人眼里楚若冰霜的兴王。年华洗去幼时的青涩,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深邃的眼睛似能看穿每一个人,宰相姚正初动的什么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当今朝堂之上,姚正初大权在握,其长女姚沛春尊为皇贵妃,次女姚书慧入同兴将军府,楚良朋虽逝,但其长子楚信鸿已承父位,倘若再让其与兵部尚书联姻,田家的江山岂不让姚家作主?父皇如此敏锐,又怎会觉察不到?所以今日之事,初传入他耳朵之时,便会知道是什么结果,果真皇上只一句“此事再议”便草草结束。
见儿子依然不言,皇后放下手中的杯盏,缓步走到田浩邈身旁,拉起浩邈的手,轻叹道“为娘知道你心中还放不下楚家那丫头,可那两母女早已葬身那场火海,浩邈,六年了,该是放下了“。
当年楚家的事情,风来院的上下皆说是二夫人听闻将军殒命的消息,伤心欲绝,一把火烧了月院,带上二小姐共赴黄泉去找老爷了。世人皆知将军与二夫人鹣鲽情深,只道是可歌可叹,不再有其它异论。
闻此消息,田浩邈如何信不得,亲自去现场查看,并未发现小的遗骸,所以他始终相信,子月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