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是谁,我季展鹏都要给你道一声谢。”没有她,何来他季展鹏今日的家。
“季将军陆重了,不过你这句谢,我承。”
二人像多年旧友重逢一般相视一笑。
不想一晃多年,他们这些人再见时,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时过境迁各自倒是有些感叹流年沧桑。
“我若知悔,可还有弥补的机会?”
就在众人不知下一步要如何时,庞鸿才突然深情款款的开了口。
悔?
那么自负高傲的人,竟说了悔。
妙婧指尖微颤,避开他炙热的目光,强压下心底那抹诧异,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淡然道:“承蒙将军还念昔日旧情,不过如今我已是他人妇,此生不会再望回头路了。听闻将军与夫人相敬如宾,世间难得的最是真心人,还望将军惜取眼前人,莫再辜负佳人一片心意。”
错过,过错,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终究都错了也过了。
当年休妻时便想过今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嫁别人为妇,他娶旁人做妻。如今亲眼所见,一生自傲的庞鸿才,只觉此刻心如刀割。
他的过错,终是让他错过了。
众人有些怜悯的望着庞鸿才,却见他面色悲凉,嘴角一抹苦笑,从怀里拿出一串银铃,忍着剧烈的悲意,沉声道:“旧物归还,愿卿此生安好。”
今世,你我缘分尽了,我已无资格再携手你身旁。来世,若你还愿,就算天地毁灭,我也只牵你一人的手。
“谢君赠言,今世勿念。”
早在当年,他休妻那刻起,他二人便已是一别两宽,各自喜欢。谈不上悲,却也说不出喜。
造化弄人,命运如此。
楚子月迈步向前接过银铃,对着他颔首还礼,拿着东西不在理会众人,扶着腹部缓缓离去。
前尘往事,今日算是断个干净了吧!
往后,她只做那人的笨丫头。
“帝姬留步。”见她要走,晖月急忙跟去。“这些年皇上很是惦念帝姬,请帝姬随晖月回宫。”
“不了,我不想再被困住了。”楚子月摇头。“往后余生,我想为自己而活了。”
晖月呆楞的望着她,突然想起晖星曾经的话。
‘乌邑国,已经困她太久了。’
“那帝姬···可有什么话让属下带去给皇上的吗?”
“没有,吕世云他已经长大了,他…会懂的。”楚子月对着晖月摇了摇头,回头对着欲言又止的楚奇隆,笑道:“哥,回家了。”
“月儿···”那声柔柔的哥,一如当年,瞬间让七尺男儿的楚奇隆泪如雨下,抹着眼角,回道:“好··好···好,回家,月儿我们回家,回家了。”
月儿,回家了。
雏凤离巢,九天翱翔归来,愿褪去满身庞彩,做只自由自在的鸟儿。
……
等了两日,谭天成终于等到屠九将童秀才带了回来。
“草民童臻叩见王爷。”童秀才低着头打算跪下行礼,却被谭天成一把扶住,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只怪成王的传闻皆太过血腥凶残,光远远站着,就已经让年过半百的童秀才恐惧得很了,别说此刻还‘亲自’扶着他了。为了女儿,童秀才咬紧大颤的压根,努力压着心里的恐惧。
“岳父不必多礼。”
谭天成没想到,自己这女婿初见老丈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似乎还将老丈人吓得不轻。
的确,童秀才听到这声岳父,确实吓得不轻。
故事是在三年前,乌邑国皇城外。
多年前,童秀才带着病入膏肓的女儿求医到此,因身上盘缠用尽,又恰逢天色黑尽城门已关,只能宿在城外的破庙中,却因夜间降雨,碰巧遇到进庙避雨的神医百里羽。
世人谁能想到,本以为是个白头老翁的神医竟是个三十出头的俊朗后生模样。
百里羽见父女二人千里寻医,心生怜悯,出手为童妙婧治病,却不想她的病拖得太久,五脏六腑具损,纵然是神医出手也是回天乏术,只能赠送了枚能续几天命的药丸,便有事匆匆离去。
童妙婧自知命不久矣,知道自己已经拖累了她爹许多年了,不愿童秀才亲眼见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便趁着童秀才外出寻吃食那会儿,拖着病弱的身子去了城外的河边,打算早点结束自己。却不想那夜下了大雨,城外那条河河水泛滥,河心出现了许多漩涡,河堤地下的许多东西都被漩涡甩了出来。看着汹涌的河面,童妙婧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而此时,童秀才发现女儿不见了,吓得到处寻找,找到女儿时却发现女儿旁边躺着个女子,那女子面色乌青,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童秀才当即吓得不轻,急忙把女儿抱远些。开始他以为是夜间涨水把河底的尸体卷出来了,可待他再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具尸体的手指动了动。
童秀才被吓住了,急忙背着女儿往破庙里跑,可回到破庙后,心底的善良还是让他重新回到了河边,在确定人还有口气后,还是将人救回了破庙里。
“爹,将百里先生留下的那颗药丸给她吃了吧!”
那时的童妙婧已经被疾病折磨的骨瘦如柴,只有一双纯净闪耀的大眼睛,格外突出的镶在瘦若的脸上。
“不行,那是你的救命药啊!”童秀才听着女儿的话老泪纵横,坚决拒绝。
“爹,就算妙婧吃了那药,也不过就是多活几日,不过是让痛苦再多折磨女儿几日。倒不如给她吃了,许能救她一命,也算是临了帮女儿行个善德。”
“丫头啊!是爹无用,是爹没有照顾好你,爹没用对不住你啊!”
童妙婧留着泪给她爹擦着眼泪,含着泪笑道:“爹是世间最好的爹爹,来世,妙婧还做爹的女儿。”
命运对这个善良的女孩何其不公,还没让她见过最美的潮霞,便让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受着病痛的折磨离去。
童妙婧死了,死在那天黑夜里,走的时候很安详。童秀才抱着女儿已经的僵硬的尸体哭了许久,第二天天色大亮时,童秀才本还乌黑亮堂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他不想女儿埋骨他乡,便在树林里一把火化了女儿的尸骨,带着骨灰和那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子继续寻医。
他想继续带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寻医救她,继续给已故的女儿积德,愿老天有眼,可怜他这糟老头子,能让他可怜的女儿,下一世无病无灾,一世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