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帕将清秋剑擦拭干净之后,叶知秋就直接将沾了血色的手帕拿到蜡烛下烧掉了。
“唉——”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都要大婚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事情来做?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间客栈她还得要住下去,所以必须在天亮之前将这里收拾干净。
叶知秋将掌柜的的尸体用店子里的草席先裹了起来,在客栈后院的地方拿铁铲挖了个坑严严实实的埋好了。叶知秋站在离墓前十尺远的地方,神情淡然而肃穆的鞠了一躬,“谢谢你在危急关头还能想到保护白泽白鸢,你很伟大,
我将你埋于此地,是想让你永远守护着这间你心爱的客栈,这也算是……我能对你尽到的最后一点点补偿。这间客栈我会代替你将它经营下去,请安息。”
叶知秋将木牌上面以内力刻上碑一字时,内心说没有触动是假的,第一次有人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而死。她人生中头一次对好人这个词有了概念,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心善人?她不得而知……
叶知秋转身返回客栈,唯留下小院子里一旁树上盛开的刺槐在夜风的吹拂下,散落一地……
将客栈里面的血气洗刷了个干净之后,叶知秋才有时间坐在大堂的小椅上休憩一会儿。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看着干净鲜亮的的地面桌椅,心头还是有些自豪的。不过,这么大块地方,说不累人还是假的很,至少胳膊是要酸上几天了。
倏而,楼上白泽他们的房间里面传来了几声响动,叶知秋想也没想,飞快地往上而去。
这个时候,大概是醒过来了……
叶知秋刚刚推开红木门,便看见白泽支起身子正从床榻上坐起来,看样子他脖颈处还有些被打晕的后遗症,正用手指在揉捏着缓解。看见叶知秋推门而入,有些惊讶,“你……”你了半天,下文也没有说出口。
叶知秋看他能凭自己的力气坐起来,就大概知道没什么问题了。
“白鸢还没醒?”叶知秋转头看了一眼依旧还陷入在昏迷当中没有苏醒的白鸢,虽说是还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太过于焦急了。白泽都没事,白鸢也不可能会有事的。
房间里随着话题的过去缄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听得叶知秋的声音响起。
“知道是谁做的吗?”
此话既出,室内的气氛又死寂了几分。“是家族以前的老仇家做的。”白泽如实回答,有些微微低下去的脑袋让叶知秋无法看清楚白泽现在的表情,不过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白泽没有撒谎。
“我其实也不叫白泽,妹妹也不是白鸢,都只是在灭门之后随意改的罢了。我们出自沈家,就是原本西安城那个被疑通敌叛国后灭门的沈家……我叫沈月泽,妹妹叫沈月鸢。”这应该是白泽所对叶知秋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至少在叶知秋看来是这样的。
西安城……那件事情她不是没有耳闻,当时朝堂之上风波四起,那个县城的城官们基本上都被请到了大殿之上一一审问,但是最后的结果她却是不得而知的。她只知道那段时间,父皇暴怒,一气之下将一户官员家诛及九族……
难不成真的就这么巧,被诛连九族的家族就是沈家?
“当时西安城还有被灭门的家族吗?”叶知秋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得来的却是白泽否定的摇头回答。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就这么巧……她父皇犯下的过错,竟是要她来偿还吗?
白泽不知叶知秋的想法,但是他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叶冷珏这个君主。他一直都知道叶家掌朝的时期基本上都没出什么乱子,而他家被惨遭灭门的原因可能也是圣上被有心之人蒙蔽,从而做出了这档子事罢了。
叶冷珏这个君主,说实话,他一直都很是仰慕。而他想要复仇的对象则从来都不是叶家人,而是……在幕后真正掌控全局,并且出言恶意引导君主过错的那个罪魁祸首罢了。
“那你方才说,绑架你们的人是沈家以前的仇家又是怎么回事?”叶知秋不想在持续这个令人不舒服的话题,将话题又扯了回去。白泽看着她,皱了皱眉,“当初在西安城的时候,也并不是沈家独大。”
“所谓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我父亲自然也是懂得的。当时正值边塞战乱,虽说这皇城内外平安十分,但是我家世代为将,总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我父亲在那一年主动请缨上战场,而一切阴谋便也在那一刻启动了。”
叶知秋听后柳眉上挑,震惊非常。她是听说过这沈家名号不假,但是却也从未往深了去了解过。而另一方面令她震惊的便是,这白泽白鸢竟是将门之后,难怪了,看他们根骨极好……竟是家族遗传么。
“还未战捷归来,就听得朝堂之上有人传出流言蜚语,竟诬陷我父亲买通外奴入侵我朝,通敌叛国之罪。皇上初始不相信,认为我父亲根本没有必要背叛他,可是时间一久……在没有用手段压制传闻的背景之下,留言愈传愈骇人,他们竟说我父亲本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一直委身于朝堂之间夺取情报。”
白泽说起这些事情,看得出很是愤怒,手背上条条青筋都被用力地捏了出来。叶知秋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暴动的白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有沉默不言。“后来奸人觐言,蛊惑君心,竟是直直的害得我沈家人全部丢了性命!”
他当如何不恨?他恨的要命啊……白泽不再言语,转头看向依旧在昏迷当中的妹妹,眉目终于渐渐的柔和下来,至少当初还有他的妹妹跟他一起逃出生天。否则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静静地听着,听这白泽将这些隐秘的前朝往事,一件件的摊开来摆在她面前。
心里犹如五味翻滚一般的倒腾起来,恶心得她想吐。
没有哪一个王朝没有这么些烂摊子恶心玩意儿,只是她以为,父皇统治下的江山会少一些纷乱。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在从中作梗的一直都不是每一个朝代的统治者,而是那些心怀不轨愤世嫉俗的恶人。
罢了,许是她以前太天真。
白泽冷静了一下,继而说到:“绑架我的那几个人,并不是沈家的仇人,只是他们雇来的打手罢了。真正的背后之人应该还未出现,不过……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那个时候等我强大起来了自然会亲手来歼灭!”
话到最后,白泽眼里仇恨的光芒,几乎是要讲黑色的瞳仁都湮没。狠光一闪,随即归于平静……叶知秋眉目淡淡,“会有那么一天的,很快……很快就会到来。那些人,将交由你,亲自制裁。”
“嗯。”
白泽轻嗯一声,转头看向已经有了苏醒前兆的白鸢,眼底重新漫上了以往的温情。叶知秋心知此时不可再多留,便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让他们好好的相处一会儿吧,经历了这种事情,就算是白鸢那样的女孩子也是难免的有些余悸。这个时候她的安慰是没有作用的,只有白泽这个哥哥还可以给予她安全感。所以,她选择离开。
出了房间,叶知秋眯眼看着这间客栈。她虽说是不能常年的守在这店里,但是若是有朝一日能等来真心想要打理的人,那倒也是不错的。
此刻,天边刚刚翻起了鱼肚白,晨辉开始照亮了东边的山脉。鳞次栉比的房屋堆积在山脚下,自然也不失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叶知秋站在屋顶,等待着初生的日光从脑门照耀到足尖的感觉。
“已经是寅时了,一夜过的还真是快。”想她这一夜过得还真是精彩极了,先是救人又是杀人,最后回到了客栈还要继续杀……管杀还管埋,最后还给别人立了个碑,清洗完这客栈才得以休息。
天光大亮时,白鸢白泽也都整理好了情绪,面对着毫无生气的客栈也显得平静的多了。
“主子早安,昨晚上……谢谢主子前来搭救了。”白鸢在看见叶知秋的那一霎间,便微笑出声了,她现在是真的真心实意的想要跟着主子了。毕竟如果真的是不注重他们的性命的话,那他们被绑了,主子大可以不管他们。
但是昨晚主子来了,还将他们救了回来,这是否代表着……他们其实在主子心里也是有地位可言的呢?
“谢就不必了,你以后好好跟我习暗器,学得大成,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口头上的东西谁都会说,拿给叶知秋,兴许还能说的比这个更逼真更有说服力。可是她要的不是这个,空口无凭,只有行为上的感恩她才是最满意的。
白鸢听后,有些微愣的点了点头。还真不愧是他们的主子,就连得到报答的要求都跟那些俗浅的一般人不同。
“我明白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