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陈飞的世界只剩下赚钱,他贪黑早起,把所有业余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或许他天生是个赚钱的料,生意越来越好,他萌生了退学的想法。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桂韶尘时,遭到了他的极力劝说。
“飞哥,赚钱只是副业,咱们还是要把大学读完,以后找个工作还是正事儿。”
“我们工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赚钱吗?”
桂韶尘一听也对,还真是这么回事。
陈飞见他被自己绕了进去,忽然笑了:“所以啊,人活着都是为了赚钱,让生活变得更好,早一点赚钱有什么不好呢?”
“话不能这么说,你想一辈子在江边摆摊吗?要是不想,就踏踏实实上学,将来找个好工作总比天天风吹日晒好。”
“不是我自吹自雷,你坐在办公室一个月,说不好还没我摆摊半个月赚得多呢。”
经过了这一次打击,陈飞突然成熟了。又或者说,他知道了钱的重要性。桂韶尘又劝了几句,他好像没听进去似的,安静着不说话,似乎下定了主意,没人能改变。
这一天晚上,桂韶尘还在学校上课,陈飞自己跑去江边出摊。隐约中,他看到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直在周围转来转去,他只是觉得眼熟,却忘了在哪见过。
或许只是老顾客,他一天见到那么多人,总不会一一记得清楚。陈飞没有多想,继续吆喝生意。
桂韶尘来的时候,他已经要收摊了,桂韶尘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晚自习被导员叫住了,和我说了一大堆,问我想不想加入学生会,我来晚了。”
“没事,你学校有事就去忙,这有我一个人就能应付过来。”
“那怎么行,这是咱俩的事业,我怎么能扔给你自己。”
“对我不放心?”
“怎么可能。”
陈飞一边开玩笑一边把衣服收起来,天色晚了,江边已经没有了顾客。
角落里的男人却一直没有走,在陈飞把货物运回仓库后还紧紧跟着。桂韶尘把门锁好,确定关闭了电源,放心离开了。
一场飞来的灾难正在悄悄降临,他却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桂韶尘正在上课,两个民警来到教室门口,出示警官证并严肃的问:“谁是桂韶尘?谁是陈飞?”
桂韶尘和陈飞站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南岗区发生了一起火灾,和我们走一趟。”
桂韶尘懵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解释:“我们俩昨天在宿舍睡觉,不信你问我室友,干嘛找我们?”
梁路新站起来作证:“我给桂韶尘和陈飞做担保,他们确实在宿舍睡觉。”
民警问:“旭光中街15号,和你们有关系吧?”
桂韶尘一听,彻底懵了,那是他的仓库,他所有的货物都在里面。他从座位上一窜而起,快步跑到民警身边:“我们的仓库着火了是不是?那是我们全部家当。起火点在哪,必须赔给我们。”
“经过调查,起火点就是你们仓库,周围的居民区也遭了殃。不是赔钱给你们,是你要赔钱给殃及的居民。”
“不可能,我每天都检查电源,不可能起火。”
“先和我们去派出所吧,具体原因我们会和你说清楚。”
桂韶尘立刻冲了出去,那是他的全部家底,若是一把火烧光,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撒开腿狂奔,穿过马路穿过住宅楼,连街上的汽车都来不及躲,一路横冲直撞。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漆黑的墙面,还有已经碎掉的窗户。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
仓库的大门开着,里面是一片废墟和黑色的粉末,所有货品无一幸免。
桂韶尘跪在地上仰天长啸,悲从中来。他怨恨生活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让他一次次遭受打击,他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吼:“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为什么生活要这么对我。”
他像疯了一样把地上的废墟踢得到处都是,灰尘扬起又缓缓落下,如同低到尘埃里的生活一样,折腾不起一丝生机。
陈飞和警察相继赶到,看见眼前的一切,陈飞的眼神里露出世界末日般的恐惧和绝望。他孤注一掷搭上了所有身家,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沿着屋子四处寻找,切断了电源怎么还会失火,实在蹊跷。在厨房的墙壁处,他看到一个打火机挡片。他和桂韶尘都不抽烟,屋子里更是没有任何明火,怎么会有这个。
他捡了起来,递给桂韶尘:“你看看这个。”
桂韶尘任就沉浸在悲痛之中,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在厨房捡到的,咱们仓库里怎么会有打火机?”
桂韶尘警觉过来,他拿着挡片看了又看:“你怀疑有人故意放火?”
陈飞突然想起昨天的两个人,难道被盯上了。
“昨天我在江边见到两个人,总觉得很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该不会是遭到报复了?”
“咱们得罪过谁,没有啊。”
桂韶尘虽然个性不羁,却很少与人冲突,何谈报复一说。他把目光投向陈飞,只有可能是他。
陈飞想了想,自己争强好胜,得罪过的人确实不少,可是谁能下此狠手呢。
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桂韶尘拿着挡片递给警察,他要为自己伸冤。警察看了看挡片:“你说这是故意纵火,总要拿出证据吧,单凭这个说不了问题。”
桂韶尘也知道仅仅如此是无法说服警察的,他在屋子里继续寻找,却一无所获,只能乖乖被警察带走。
桂韶尘一个月里第二次来到派出所,他感慨自己的人生真是多变,从衣食无忧到一无所有,他挣扎着却仍然改变不了命运的沉沦。
民警拿出现场照片:“电路起火,电线老化造成的。旁边的居民区也跟着起火,两家民宅都烧光了。”
桂韶尘颤抖着声音:“有没有人受伤?”
“还好是老房子,里面的人都搬走了。但是一早上就有住户来报警了,屋子里的东西照价赔偿。”“一共多少钱?”
“还没估算出来,你先做好准备吧,起码这个数。”民警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想什么呢?家里再没东西也不止这点钱啊,一万。”
桂韶尘跌坐在地上,一个假期才把学费赚出来。这一万元钱,他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