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韶尘瞬间转换思维,期末考试比小卖部重要多了,第一学期就挂科,同学聚会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总不能倒退回从前吧。
他扒着梁陆新床边的护栏问:“老师怎么突然想起考试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梁陆新摇摇头,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他说:“老师提前半个月就通知了,你不上课当然不知道。”
桂韶尘问偷吃薯片的两只“老鼠”:“你们知道吗?”
邢柏均像个痴呆一样不知所措:“毛概教室在哪?”
陈飞则是一脸茫然:“这学期学过毛概?”
这两个人已经彻底沦为废材,什么事儿都指望不上。整个宿舍要是能找出一个救人于水深火热的救世主,除了梁陆新别无二选。
桂韶尘挤出真诚的笑容讨好他:“小新,考试的时候,我坐你旁边吧。”
梁陆新拿出一个玻璃瓶递给桂韶尘,里面装着几个折叠好的白纸。
桂韶尘懵懵的问:“这是什么?”
“抓阄,我身后第二排的斜后方、第三排正中间、第四排左上角的位置还空着。”
“这帮人也太无耻了,不好好学习就想着抄答案。小新,你这么正直的人,不能纵容他们。你这是助纣为虐姑息养奸为虎作伥……”桂韶尘慷概激昂义正言辞痛斥提前抢座同学,却忘了自己也是这样的“无耻之徒。”
梁陆新醍醐灌顶如梦方醒,桂韶尘的一席话触动了他。他用力点点头:“有道理,我就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看谁敢抄我答案。”
桂韶尘干咳两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立刻圆回来:“话也不能这么说,同学之间还是要互帮互助的。比如,咱们感情这么好,你可得帮帮我。那些平时见面都不打招呼的人,就别管他们的死活。”
陈飞吃完一包薯片,还打了两个满足的饱嗝,这才幽幽下了床。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像个怀孕四个月的孕妇一样走到梁陆新床边。看他的架势,桂韶尘立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嘴里念念有词:“有话坐下说”,下一句仿佛就是“别动了胎气。”
陈飞说:“咱们是一个宿舍的亲兄弟,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你们随机选座吧,这么多人来求我,你们自己商量。”
“那咱们一起去考场,我们仨把你团团围住,其他人只能靠边站。”
“没问题,你们早点儿起床别害我迟到就行。”
陈飞终于笑了:“哥几个全靠你了。”
……
考试前一天,桂韶尘还是放心不下。打小抄也不是办法,万一计划临时有变,岂不是两手空空满盘皆输。他拿着毛概书来到工大,让丁苍语帮自己划一些重点,趁着今天好好背一遍。就算临时抱佛脚,总要找得到佛脚才行。
丁苍语拿起桂韶尘的书,上面干干净净的,一点标注都没有。丁苍语打趣到:“你新买的?”
“别笑话我,上课我没仔细听。”“你是没仔细听,还是压根就没听?书上一道重点题都没划,我怀疑你都没去上课。”
桂韶尘立刻为自己正名:“上课了,只是偶尔。”
“算了,和你计较这些也没用,把我划的这几道题好好背一下,都是重点。”
丁苍语在桂韶尘的书上娴熟的打了几个勾,她连页码都不看,就知道题目在哪里,显然已经把整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了。
桂韶尘看着书上的题发呆,一道题有两页纸那么长,这要背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绝望的说:“这么多?要背到什么时候啊?”
丁苍语吓唬他:“你还想不想毕业了,听说挂科拿不到毕业证,你读了四年大学还有什么用。”
“好好好,我努力。”
桂韶尘立刻服软,抱着毛概书站在窗口默诵,极其认真。丁苍语坐在桌子前画图,那是飞行专业必考的科目。两个人互不打扰,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邻桌而坐的时光,恍惚间,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桂韶尘金榜题名牵手初恋,他从没这么满足过。
这一年里,丁苍语收服了一匹狂奔的野马,如今已幻化成坚实挺拔小白杨。为她抵挡三冬寒,为她释放春日暖。
多希望时光放缓,爱人不散。
北方的冬天,下午四点钟,天就要黑了。教室里亮起了灯,桂韶尘伸手遮住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
他背了一整天,也没背完丁苍语标注的全部内容,能记多少是多少,桂韶尘已经竭尽全力。丁苍语拿过他手里的书,随便翻了一页:“我考考你,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内涵和重要意义?”
桂韶尘挑了挑眉,很是自信:“这道题我知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是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具体地说,就是要使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革命科学更进一步地和中国革命实践、中国历史、中国文化深相结合起来……”
桂韶尘对答如流,丁苍语为他竖起大拇指。她知道他很聪明,只是玩儿心太重。
丁苍语又翻了几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基本方针是什么?”
桂韶尘撅起了嘴,显然这道题还没背熟,他试探着问:“给点儿提示?”
丁苍语:“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会给你提示吗?”
桂韶尘搜肠刮肚还是没能想起来:“哎呀,太难了,我好像没背这道题。”
丁苍语把书扔给他:“这么重要的你不背,这是必考题啊,起码二十分。”
桂韶尘拿过书,站在角落如同罚站一样,笔直的靠在墙上继续死记硬背:“第一,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是发展我国社会主义科学文化事业的根本方向……”
直到宿舍熄灯,桂韶尘才匆匆忙忙赶回学校。这一天的闭门辅导,赶上他一学期的收获了。
一进宿舍楼,桂韶尘吓了一跳。平时关了灯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此刻站满了冥思苦读的学生。就连邢柏均和陈飞也在走廊里背题,这场景千载难逢。
别管哪个学校,期末考试前的场景大致相同。他靠近陈飞:“干嘛呢?你能看懂吗?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陈飞没空和他打茬,他把桂韶尘拉到一边,悄悄对他说:“我这有独家试题,刚从政法系传出来的,我发你一份,你也抓紧时间背一背。”
桂韶尘拿过来一看:“真的假的?试题还能泄露?”
“谁知道呢,你看看走廊里这些人,每个人都有独家情报,一个个背的这么认真。我待会儿再去别人那打探打探,互相交流一下。”
桂韶尘走回宿舍:“你搜集完了给我一份,我也出来背。”
“没问题。”
桂韶尘找个没人的地方,立刻给丁苍语发了一条短信:“小媳妇,陈飞给我发了一套答案,说是毛概试题,我发给你,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丁苍语又多了一个称呼,桂韶尘时不时把她叫做小媳妇。虽然她极力反对,可是桂韶尘偏偏喜欢这么叫。
丁苍语看完,回复桂韶尘:“和我们老师划的重点差不多,看来每个学校考试前都划重点。”
“你手里有,我就放心了,加油哈。”
桂韶尘自己都不知道能考成什么样,还不忘了给丁苍语打气。
丁苍语发给他一个微笑:“你也加油呀,老公公。”
桂韶尘把她叫做小媳妇时,还把她手机里的关于自己的备注改成了老公。丁苍语看到后,默默换成了老公公。
桂韶尘不止一次抱怨,一字之差却相差万里,这种原则性的关系不能出错。可是不管他怎么说,丁苍语死活不肯改过来。
桂韶尘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安稳睡去,是骡子是马是土鸡还是孔雀,明天考场上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