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玫色霞丽被纯净的蓝代替,端在最中央的太阳散发着温热的光,金光照射着大地融化了昨夜堆积的雪,后院花坛中精心打理的花瓣上的雪被融化成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顺着花瓣的斜端口流淌下。
赤家除去能做主的赤岳外还有一人,那便是常年来久居屋中甚少出门的风早美子。她在得知老伴的离世没有过多的悲伤,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来通报的佣人后,一人就坐在窗前,静静地窗外树枝上的寒梅花苞不言不语。
庭院中的积雪差不多都已融化,一阵清风拂过,将湛蓝色的湖面荡起波纹层层叠开,积满了水的水枕砰的一声倒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铺满了白色碎石的地面中央建立的小屋门阀紧闭,经昨夜暴风雪疯狂的侵袭寒梅花般飘落在屋檐的走廊。
一夜未眠的赤无坐在走廊上,俊美的容颜因疲惫被披上一层模糊的轻纱,他的双臂已被医生接了回去,虽不能立马抬些过重的物品,但对生活起居上的调理生活动动手还是没问题的。
不知是因为太阳太过刺眼,还是他不愿意看见阳光,他将挂在背后的帽檐戴在头上,双臂手肘抵在大腿,属于成年人宽大的手掌蒙住脸庞,纤细的十指缝隙中隐约透出他白皙的肌肤。
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刺猬,紧紧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画地为牢,浑身带刺的模样宣示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他。
纸拉窗推开时不免发出与地面摩擦细小地声音,赤无静坐着的身子动了动,扭头急忙往身后望去。
不是想象中该出现的人,再一次受挫的赤无面无表情地转回了身子。长久未闭眼的眸子干涩发酸,赤无不由地阖上眼,光被黑暗取代后,在他眼前浮现的尽是赤老爷子死去时的场景,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睁大的桃花眼中全是血丝。
身着白色和服,裙摆绣着大片红色梅花的女佣,以正确无误的姿势双膝跪在地面。经风早美子调教出来的人,几乎与出生在日本的女人们行为举止丝毫不差。
女佣端庄的直挺背,她亲启点着一抹朱红的薄唇柔声道来:“小少爷,夫人说不见客。这天气还是寒冷的很,您还是请回吧,免得感冒让夫人担忧。”
“她会担忧吗?”
赤无冷冷一笑。
“不会吧?”
他伸手捏住躺落在走廊上的花瓣置在眼前,轻轻地抚捏转着圈。
“是不会。”
仿佛是在自导自演,赤无将这三句台词说完后,掐着花瓣角端的双指加重了力气,蕴藏在花儿中的水分因外来的重力被掐出了点点红色的汁液,染红了少年纤长的指尖。
女佣没回答赤无的话,作为下人就该懂得做好自己的本分,她跪坐在地面上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静静地望着这片蓝天白云。
风早美子,一个性格冷淡,更可以被称为无情的女人。她从来没爱过任何一个男人,习惯他人为她付出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中只见过风早美子几面,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对自己真的很好,每当她做错事都是风早美子劝解赤老爷子,才少了那些严酷的责罚。
只不过在后来她的双脚不能在行走后,她便搬进了这小窝中甚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本就冷淡的性子变得更加的无情冷酷,她不在理会赤家的家事,不闻不问躲在这小窝中,甚至连赤老爷子想见她一面都被否决。
如今,他来此就是希望她能出面,以亡人妻子的身份主持赤老爷子的葬礼。可对方还是这副模样,甚是让人心寒啊。
“我走了。”
抛开被捏烂了的花瓣,少年不再去做无望的等待,他起身离开了这静寂的小院。
少年清秀挺拔身影彻底没入金色的阳光中,再也看不到影子的女佣伸手缓缓拉上了纸拉窗,然后起身来往室内走去。
推开拉门,映入她眼中的是绣着大片樱花的屏风,她微弓着身子踏着小碎步绕开屏风,走到了跪坐在窗边的女人身边坐下,拿过放在榻榻米上的毛毯为女人盖上后。拿过白色绸缎绑起松松垮垮的咯吱窝下宽大的和服,挽起袖口的布料,开始忙活起了煮茶。
“你说,这树能活上多久?”
因岁月的流逝女人悦耳的银铃声带有一丝沉淀,她高高伸起右臂来,和服袖子往下滑落,她手肘上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伸手便可触得寒梅,一朵含苞未放的红色梅花静静躺在掌心中。因强行摘下的缘故,外面包裹着的花瓣散开分落在手掌中央。
时光的沧桑女人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抵不去她娇媚的容颜所散发出的浑然天成的魅力气息。乔苏坐在女人的对面,从抱着不踏实的心请求见上风早美子的成功率为百分之十被通过,她进来屋中后,不知怎么的目光仿佛是黏在了女人的身上,饶是她在心中暗骂自己觉得这行为很是失礼,也无法成功地从对方身上移开。
就像是一个魔咒,在对方说出了解除的咒语后,她的心神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乔苏伸手擦了擦干涩的眼睛,然后看了一眼静立在窗外的寒梅树,答道:“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逞能装作明白又有什么意思呢?就算骗过了别人,也无法骗过自己虚伪的心,乔苏是坦诚的,她将自己心中的答案说出。
“呵……”
女人立在半空中的手掌一斜,寒梅花瓣在掌心中滚了几圈,然后直直地掉落在冒着热气的水壶中。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诚实的人,真是有趣。
女佣听到她的笑声,拿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身子往前凑了几分,扶住风早美子小心翼翼地将她坐着的方位转了个圈。
一头乌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发尾以一根白色绸缎固定绑紧,很慵懒的打扮。狭长的丹凤眼眼尾成上扬的弧度隐隐给人一种妩媚的气息,她双眉间冰冷的温度没将这份妩媚大大折扣,反倒是添上了一笔冰冷美人的意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