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声没有耳洞,针尖就这么硬生生的穿过了他的皮肉。赵悦声猛地咬住牙关却还是抵不住喉间的痛呼,他深深浅浅的喘着气,额上渗出了冷汗,左耳如被火灼烧一般疼的厉害。
疼痛和疲惫终于让赵悦声昏了过去,祁皓之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一颗晶莹,在指间捻了捻。然后拉起被子裹住两人,任由自己在宿醉的混沌中沉眠。
不知睡了多久,祁皓之被热的迷糊着醒来,发现怀里的赵悦声身体烫的吓人,喉咙里难耐的呜咽着,眉头紧皱,不时说着胡话。
祁皓之调亮了床头的灯光,拉开被子的一角,当看见赵悦声身上的伤势时祁皓之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愣在当场,半天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半晌,祁皓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巴掌。
他用力摇着赵悦声,不安的喊着:“阿声!醒醒!阿声!”赵悦声痛苦的呢喃着,意识回拢了些来,难耐的睁开眼。
“对,去医院……阿声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祁皓之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将赵悦声扶起,却听见他虚弱的声音:“不去医院,不能去医院。”
“别这样阿声,你身上的伤……是我混蛋,但这次先听我的好不好,我们必须去医院,听话。”祁皓之看着赵悦声这般模样,心里一阵刺痛,他抱起赵悦声欲往外走。
赵悦声无力的将头靠在祁皓之的肩上,手却死死攥住他的衣领:“祁皓之,如果去医院,我们从此便不再往来,我说到做到。”
赵悦声烧的再糊涂也意识到不能去医院,否则难免会碰到和自己父母认识的人——不能让家里知道这件事。
赵悦声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些年自己违背他们的意思,继续和祁皓之纠缠不清;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也不想他们为难祁皓之。
“可是阿声,你烧的很厉害,身上……身上还有伤,算我求你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求你了。”祁皓之用脸蹭了蹭他,泛红的眼眶积满了焦急的神色,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颤抖。
熟睡中的沈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摸索着接听,是祁皓之:“沈弋,阿声他发烧了,身上还有伤,但是他不肯去医院,能不能让亦州哥过来一趟,拜托了。”沈亦州算是沈弋的堂哥,是个医生。
“好,皓之你先别急,我这就打给亦州哥。”
沈弋很快便联系到了沈亦州,并将大致情况告诉了他。身旁的卓灼这时也醒了:“怎么了?”沈弋起身,帮卓灼重新掖了掖被角:“皓之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你睡吧。”
“我跟你一起去。”卓灼本欲起身却被沈弋按了回去:“是皓之的……前男友,现在情况不太好,你去了也是干着急,况且你明天还有一整天的通告,快睡吧。”
沈弋赶到祁皓之家里时沈亦州已经在帮赵悦声处理伤势了。祁皓之在卧室门口来回踱步,几度想进去看看却又不敢。
祁皓之无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满脸愧疚自责。上药时赵悦声每次忍不住的痛呼都惹的祁皓之心头发紧。
沈弋回想起下午在餐厅看到的场景,再加上祁皓之这一身浓重的酒气,大概明白了赵悦声这一身伤是因何而来了。沈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半晌,沈亦州终于处理完了赵悦声的伤,招手示意祁皓之进去:“身上多处淤紫擦伤,还有一处……我不说你也心里有数吧。另外,左耳发炎,应该是由耳钉引起的细菌感染,我想把他的耳钉摘了,可他不同意。”
看着一旁沉默的祁皓之——这个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沈亦州出于医生本能的瞧不上眼。他面色有些不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大动干戈。那床上躺着的到底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犯人?”
沈亦州将内服和外敷的药交给祁皓之,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祁皓之攥着手里的药,一件一件用心记着。
赵悦声稳定了下来,沈亦州和沈弋也相继离开。
祁皓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赵悦声,又抽了自己一个巴掌:“阿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醉的太厉害了,脑子里都是下午在餐厅看到你和那个女孩的场景。我……我就像着了魔似的耳朵里一直在回响着她说‘你们要结婚了、你们要结婚了’。我看见你对她笑,我嫉妒的发疯……我……我控制不住……所以就……”
“对不起……”祁皓之摸了摸赵悦声的左耳,指尖在那枚金绿猫眼上流连许久,眼神里满是疼惜:“一定很疼吧。怎么不让亦州哥取掉呢?”他将耳钉抽出了一点,手腕却突然被握住,力道很弱,却让他止住了动作。
“留着吧。”赵悦声微微睁眼,面色苍白:“现在摘了,我这痛就白挨了。”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却让祁皓之眼中泛起酸涩。
赵悦声没理会他的反应,接着道:“下午和我吃饭的是我导师的女儿赵子璇,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来给我送请柬。”
“祁皓之,我们分开吧。”
祁皓之抚在他耳垂上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他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声音却仍是颤抖,“阿声你不是说只要不去医院,你就……阿声,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发誓!我不再碰酒!我会对你好!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像更早之前那样……”
“祁皓之,算了吧。我真的越发看不懂你了,这么多年,哪一次你不是一副要弄死我的样子,现在又装出这幅德行来干什么?”
“也对。”赵悦声看着眼前的祁皓之,无奈的笑了笑:“你曾经是那么开朗阳光的一个人,会变成如今这样,是我害的,算我自作自受。可这些年我疼也疼了,伤也伤了,还够了吧。太久了,我真的累了。我很痛苦,你也不快乐,我们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两人没再开口,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久久的,赵悦声听到祁皓之沙哑的声音说道:
“好。”
一颗温热而湿润的东西打在赵悦声的脸颊上,轻轻的,却灼得他生疼。
“我留在这照顾你几天,等你好了……”祁皓之喉咙一紧:“等你好了……我就离开。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罢不等赵悦声回应,逃也似的离开卧室。
看着祁皓之消失的背影,赵悦声合上双眼,一颗晶莹滑出眼角。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