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鲁管家是宫里的太监,所以无儿无女,皇宫是这世上最复杂的地方,因此他非常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也因此李大海一死,他就很快做出了决定,选择追随公冶崟嵘这位新主人。
他欣赏公冶崟嵘,公冶崟嵘也同样很欣赏他,因为一个好管家正是公冶崟嵘现在最需要的人,他们此刻就像是唇和牙齿,相互依存着。
“吁——”
车夫勒住了马僵,使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公冶崟嵘首先跳下车,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太守府。太守府占地很广,庄严而恢宏,然而站在大门口的两名士兵却袖着手,缩着脖子,显得十分猥琐。
大宇灭魏后,为避免魏末期诸州割据再度发生,裁撤州郡兵,并改置武吏,大郡一百人,小郡五十人,用以维持治安,但是实际上取消的州郡兵甚少。青阳作为战略要冲,保持着五千人的常备军。
鲁管家说府里驻扎着一队三十人的精兵,作为太守的贴身侍卫,可是就公冶崟嵘看到的两人,从头看到脚也没有精兵的模样,如果士兵人人都像这般模样,如何能够打仗?
公冶崟嵘不禁暗中叹了口气。
鲁管家却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手里抱着一个锦盒,领着公冶崟嵘朝府衙走去。门口的士兵认得鲁管家,鲁管家报了公冶崟嵘的姓名,两个士兵显然得到上头指点,笑嘻嘻地放二人进去了。
进到府里,穿过属官办公的前院,一个小厮上来迎接。小厮将二人迎到二进花厅,请二人稍坐,然后转身进到里面通报去了,不一会儿,自有丫鬟奉上茶水。
公冶崟嵘打量着极为讲究的花厅,暗想:“看情形,云龙奢华度日,根本不务实际,人民的生活却过得困苦异常,这样的朝廷都被这些蛀虫给蛀空了,如何不垮?”
过不多时,先前那小厮过来通报,说太守正在书房等候二人,公冶崟嵘和鲁管家忙起身跟着小厮往书房方向走去。
太守云龙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脸圆圆,事实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圆的,却长着一双小眼睛,留着两撇八字胡,模样很有些滑稽,此刻正站在檀木书案旁边,一手托着一只囚着金丝雀的鸟笼,一手背负在背后,嘬着口哨逗弄鸟儿。
他见小厮领着公冶崟嵘和鲁管家进来,将鸟笼交给小厮,将其挥退,施施然地走到软墩上坐下。
公冶崟嵘还未到书房就听到了悦耳的鸟鸣声,再也没想到堂堂青阳郡的一把手,眼看着魔族将青阳几乎围了起来,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玩鸟。
公冶崟嵘躬身一揖,道:“草民公冶崟嵘见过大人。”
鲁管家也跟着行了一礼。
云龙摆了摆手,一双精光闪闪的小眼睛打量着公冶崟嵘,尖声尖气地笑道:“不错!不错!”
公冶崟嵘也不知他所指什么不错,一时接不上话,却听云龙接着笑道:“听说你一人轻轻松松就将六个武技不错的大汉撂倒了,我还有些不信,今日看公冶壮士果是大好男儿,必定不会有假。”
公冶崟嵘心里脸上都笑了起来,这厮得了好处嘴脸就是不一样。他笑道:“大人过奖了,在下确有些蛮力,只可惜无用武之地。”
云龙目光闪动:“哦?听你的意思似乎想为国家效点力?”
公冶崟嵘没有马上回答,偏头向鲁管家递了个眼神,鲁管家会意,捧起手里的锦盒送到云龙跟前,然后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马儿,晶莹圆润,雕工细腻,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价值连城,云龙向锦盒里瞟了两眼,眼睛顿时迷了起来。
公冶崟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笑意,见云龙从翡翠马上收回贪婪的目光,立即微笑道:“这应该是李府里最好的宝贝了,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鲁管家将锦盒盖好,轻轻地放在书案上,退了回来。
云龙笑了笑,一只肥手轻轻拍着锦盒盖,道:“李府上下现在都是你的了,你这个人情倒是好做。”
公冶崟嵘谦卑地笑道:“李府是不是在下的,还得太守大人说了算,在下其实是抢了鲁管家的饭碗,我也只是个管家而已。”
云龙哈哈大笑,点着公冶崟嵘道:“你比李大海会做人得多了。”
公冶崟嵘和鲁管家对望一眼,都跟着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公冶崟嵘状似小心翼翼地道:“如今天下大乱,在下确实有为国家出点力的想法,就不知太守大人肯不肯给在下这个机会。”
云龙忽然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脸上一副沉思之色,公冶崟嵘和鲁管家静静地候着,不敢打扰。
云龙在书房里踱了两圈,突然停步看着公冶崟嵘道:“适逢乱世,难得你坐拥荣华富贵还肯为国家效力,这样吧,我眼下也是用人之际,你就到我府下先做一个户曹掾。”
公冶崟嵘呆了呆,也不知户曹掾是个什么东西,但初次与云龙见面,也不好跟他讨价还价,只得先行谢过。
昨晚他给自己做出了个五年规划,第一步就是找云龙谋个职务,他设想的最好结果是能在军中搏得个职务,不过听“户曹掾”这名字,就知道应该不是军中职务,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不着急,云龙不是还有事要他办么?
云龙将公冶崟嵘收归帐下似乎很高兴,突然过来拍了拍公冶崟嵘的肩头,叹道:“我说崟嵘,你为何就把李大海那么多家产给散尽了呢?眼下刀兵四起,我们最缺的就是钱啊!”摇了摇头,肉痛不已。
公冶崟嵘微笑道:“大人,在下如此做其实是有目的的。”
云龙道:“哦?”
公冶崟嵘道:“如今城里的百姓去了小半,倘若百姓都走光了,将来打起持久战,根本无法支撑多久,在下如此做也是为了稳住民心。”
昨天他散去李大海的一半家产,就是为了见云龙做铺垫。
云龙一听,果然很高兴,点头笑道:“嗯,还是你想得周到,如此看来,这个户曹掾还真是非你莫属了。”言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