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山地环境,几乎是最难以进行空中侦查的。浓密的植被,随时弥漫的浓厚水雾,长期充足阳光照射下,密集的丛林整体向外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一般的热感应设备根本无法有效探测。
从高空俯瞰,小规模的交火都难以发现,无线电信号被植被和水雾干扰而难以传送,可以说,即便是低空飞行的侦察机,都难以发现蓄意隐藏的大批行军部队。
类似的情况,联军在早起就亲自验证过,确定他们在下面的行动是相对安全且难以侦查的。没有地面长时间的信号引导,或者设立特别鲜明的信标,想要对他们发起攻击,十分困难。就算打击展开了,那复杂多样的山体也足够让士兵们有充足的的躲避空间,即便是大威力的航弹,杀伤破坏都会被密林与多变的地形给抵消掉相当大部分。
基于此,竹内宽才敢如此自信不会引起多么大的问题。可他终究是没有想到,自己对付的并不是这时代的科技力量,朱斌为了保证对战场的完全掌握,把他能够弄出来的高精尖设备一股脑的往天上丢,万米高空的侦察机和数万米的热气球,甚至是太空的卫星,无不专门针对性的设计了各种装置。
特别是他用来收拾自己烂摊子而高的高能武器干涉体系,其敏感的设备,对于地面爆发的非常规高热释放,捕捉的最为清晰,与此功能类似并特别强化后,配备给第三战区的侦查预警机,当然不会放过这等非常好用的技术手段。
竹内宽下令一口气砸出去的百多颗燃烧弹集中在狭窄的区域内,短促的爆发,瞬间将中心地带的温度提升到甚至上千度!要知道。一颗凝固汽油弹都能引起850度的高温了,虽然比起铝热剂那丧心病狂的三千度差了许多,却也足以醒目。
尤其这附近并没有什么火山之类存在,缅甸北部的高温高热持续了几个月后,雨水虽少也不时的降临,故而并不像印尼群岛那般经常的爆发大规模森林大火。在这种时候可以发出如此信号的。除了军队的行动,那真心没别的。
探测信号迅速的通过卫星后传,侦察机标定的数据没用多久就出现在控制中心和情报分析中心的终端屏幕上,嵌入当地的卫星与飞机测绘地图,一个比较精准的位置坐标很快就汇总出来。
经过军事分析人员的评估,认定这里定然是爆发了一次短促而激烈的爆炸和时间持续较久的燃烧。再结合已知的地面通道,几乎可以断定,这里必然有一股军队在行动!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出来的那么大动静,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对比一下各部当前的部署情况,就能对比出来,那里只能是敌军。
西部战区司令部内,龙云和一帮子中央军头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胡宗南还提议:“是不是派两架侦察机下去确认?或者干脆派出一股精锐侦察兵搞搞清楚?当然最稳妥的还是让廖耀湘他们加快追击步伐,优先将此处作为主攻的目标。”
陈诚和刘峙却都摇头:“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我们只需将情况提交给总部,那位朱总长自然会为我们解决一切麻烦的。”
胡宗南非常不爽。什么事情都要靠那位大老板来解决,那还要我们这些军人将士做什么?战斗。不就是要士兵军官一刀一枪的去打起来吗?难不成,我们这数十万大军就只能是他操控下的提线木偶,稍微有点状况也要打个报告?多大点事儿啊!
陈诚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别看你当初如何的得委员长的信任与器重,真正论揣摩人心,却还是差了许多啊!此等情况报告给朱斌。并非是推卸责任,又或者不敢任事。如今这军方上下,有多少人不清楚,那位朱大老板最是好插手军事行动的?”
朱斌这喜欢凑热闹的毛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凡有大规模战斗的地方。他必须得插一脚才肯干休。当然他并不是跟老蒋那般啥都不清楚的瞎指挥,玩地图开疆,而是把最麻烦、最危险的活计往自己身上揽,带着人白龙鱼服的往战场里面扎,弄得手下提心吊胆。
已经有过许多次的例子证明,但凡有些古怪的、一线部队又暂时没办法解决或者无暇顾及的事情,只要提交给他,不但不会引来诘难,反而能让这位老大兴高采烈。
当然如此揣摩上意,婉转奉承的做法,实在有点不大体面。不过么,中央军出来的诸位大佬,却是都习惯成自然的。有这种机会,哪能不逮着使劲用啊!指不定就让朱斌高兴了,也能把委员长那边的看管稍微放松一些,他们这些昔日的臣子部下,也算尽了一份心意。
果不其然,呆在东线的朱斌一听这事儿,情绪就比较高涨。不过被白崇禧等人死死看住的他是别想自己带着人去冒险,于是大手一挥,就把战略部队的大杀器给拉了出来!
对一片未知区域,动用弹道导弹未免太奢侈了些,他朱某人家大业大也顶不住如此的浪费,于是紧急入役后,还没来得及给海军用上的jf-2“天鹰”喷气推进攻击机给派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两架“天鹰”全负荷挂载从昆明起飞,抵达目标上空,迅速从巡航高度减速降落,银灰色的身影不多时便出现在高原的密林上方。
这时候,竹内宽等人才刚刚等到了大火席卷过那片河滩平地。数不清的大个头蚊子和蚂蝗之类的玩意被烧烤后,发出一股古怪的肉香令人作呕,不过闻惯了战场上种种怪味的他们并不觉得如何难受。
在烟雾过后,一人多高的茅草被一扫而空,恼人的各种奇怪东西要么被烧死、煮死,要么逃之夭夭去了下游,河水之中,一片浑浊。混杂了上游冲下来的大量草木灰和黑漆漆的树枝,不过却真的安全了,不必担心趟过去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钉在腿上或者钻进裤子里,引发各种悲剧。
几名全身包裹塑胶防化服的工兵乘车赶到爆炸区域,认真检查一番后回来兴奋的报告:“那片制造毒物的源头已经被烧毁。大量的腐烂物质被高温烧成灰了,相信有大雨冲刷的话,必然能起到相当好的杀菌效果,一时半会,是不需要担心再次汇聚那样的奇怪东西了!”
竹内宽好像打了胜仗似的,志得意满自夸道:“吆嘻,干的非常不错。不过最好还是把河水再消一遍毒,这样就彻底的安全了!”
“嗨!阁下的见解非常英明!”
一堆军官不忘了拍马屁,让师团长阁下脸色泛着得意的油光。竹内宽自觉之前行军途中攒下来的各种郁闷从胸口发泄完全。抬头看天的时候,冷不丁就听到一阵滚雷似的轰鸣迅速的逼进。
“呐泥?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雷雨吗?”
他感到有些奇怪,按道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几天都不会有雨下才是啊……脑子里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浑身一哆嗦,失声尖叫:“八嘎!是支那人的喷气战机!所有人立即防空躲避!”
令各国空军束手无策的喷气式战机啊!那银灰色的魔鬼,纵横天空无所畏惧的杀手。简直就是列强军人的噩梦!看不到,瞄不准。打不中,防不住,离着十几公里就放导弹,仗着超音速狂飙切割的可怕混蛋。怎么会跑到这样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
竹内宽半辈子戎马倥偬还是积累了大量的经验,那第六感十分的敏锐,嗷嗷一嗓子吼完。肥壮的身子“噌”的窜起来,敏捷的好像受惊的兔子。
旁边的警卫和参谋人员闻声面色大变,二话不说扑上来就把他围住,然后七手八脚的拽着往旁边不远处早都瞄好了的一株大榕树冲!那大树足有一间房子粗细,十几条水桶粗的气根扭结起来。下方形成一个能够容纳七八人躲藏的空洞。
原先布置下的防空部队枪炮齐齐竖立,瞄准天空严阵以待。
两架“天鹰”却根本没有俯冲到树梢高度的意思,哪怕降低航速,其仍旧有五六百公里,从极远处锁定这片被烧光后黑乎乎格外突出的平地,二话不说立即投弹,把各自挂载的两颗1吨重滑翔炸弹给丢了下去!
借助战机的冲击速度,滑翔炸弹以0.6马赫转眼降落道五百米低空崩解分散,密密麻麻的弹头霎时间笼罩0.5平方公里的区域,下一刻,接连四次齐刷刷的爆轰在山谷平地上骤然发作!
“嘣---轰!……。”
好似超级巨鼓擂响了的沉闷爆炸,从几十米低空一卷而发。分散后齐齐炸开的子弹释放出急剧膨胀千百倍的超细气化燃烧剂后接连形成可怕的爆轰!
连续四个直径二三百米的可怕燃烧火团在瞬间膨胀到极限,核心温度达到三千度还高,仅仅是刹那的冲击后迅速回卷,大量空气急骤填充向烧灼一空的核心,向上翻腾起壮观的蘑菇云!
竹内宽离着爆炸点足有一公里远,被七八个人压在身下的他,就觉得大地好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震,轰的一颤,激烈的波动首先冲的他胸口都要碎掉,内脏好像移位,给他当肉垫的两名强壮士兵惨叫一声,噗的喷了他一头一脸的破碎内脏,当场挂了!
下一瞬,连续四道可怕的气浪从远处席卷而来!那刹那间超过世界一切飓风的冲击波比子弹或者炮弹破片速度都要快,肉眼可见的环形波纹贴着低空与地面一扫就掠过老远,顺便把灼热的高温肆意发散传播,所过之处,那些没有被燃烧弹搞掉的植被齐刷刷的蒸发干枯,近处的更当场燃烧焦化!
四颗滑翔炸弹,形成四边四角的不规则结构覆盖了整个山谷,冲击半径则把周围的小山密林都囊括进去,躲在里面乘凉的日军士兵,还有架设在那里的防空枪炮,措手不及,全部被高温烟火吞噬!
至于草地上的倒霉蛋,就完全不必考虑了。无论是爆炸震动冲击,还是高温烧灼,还是暴风撕扯,哪一样都能轻松要了他们的老命!
两架“天鹰”轻快的掠过沸腾的山谷上空,将四朵开始汇聚并形成连锁效应的蘑菇云拍照,然后机身一偏左右分开。当空灵巧的反身回来,各自沿着一条出发前输入机载火控系统内的坐标数据,从山谷的两头,朝着掩藏在密林下的未知通道,将机翼下的一串串灵巧炸弹砖头似的呼啦啦全部砸落下去!
它们投弹的精度或许比不上低速、低空的螺旋桨攻击机,不过那速度够快,几乎就是一道影子一晃而过,根本不给地面炮火发挥的机会,也不怎么讲究间距和散布。反正那些灵巧炸弹自己都能校正,并且密集的丛林会最大程度削减爆炸威力,随他们去吧!
于是又是一连串的惊人爆炸接踵而至!还在为刚刚的惊人爆炸目瞪口呆的日军,冷不丁脑袋上就砸下这么一堆可怕的东东,每一颗都钻透了植被后才爆炸,清一色的小型燃烧弹在山谷走廊上,转眼烧成两条长达一公里的火链!
丢完了炸弹后,两架“天鹰”巡视一圈扬长而去。
竹内宽等人等了几分钟发现没有继续的打击。费劲的从榕树洞里钻出来往四周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燃烧弹烧光的草地。这回连灰烬渣滓都不剩,全部被可怕的爆炸气浪给清扫一空。被烧沸腾过一次的河水凭空凹下去一大片,蒸发的烟雾随风激烈的翻腾,充满了浓烈的呛人气息。
之前在草地上的士兵全都完蛋,大片的山头上,呈放射状仆倒的翠绿草木居然在激烈的燃烧。那滚滚浓烟把上面幸存的士兵呛的死去活来,他们这支队伍的首尾,数不清的伤病正凄厉的嚎叫,翻滚,挣扎在死亡线上!
“怎……怎么会这样?!”
竹内宽有些懵。他两眼无神。茫然的看着周围,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通,如何会发生这样的操蛋事儿。
敌人,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追击,这里,是最不适合用飞机的山地丛林,不过是放了一把火消除隐患,怎么才半个小时,就遭到了打击?难道是,敌军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在哪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成?
不过这问题显然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了。跟着行进的这一个大队,连同师团部的警卫部队一起,被炸死炸伤的少说也有两三百号。尤其是一个防空中队伤亡了七八成,可说是全都给他这师团长活活的给坑死了!
惊魂未定的士兵立即投入到抢救伤员的行动中,不顾呛人的烟火,能拽出一个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中将阁下,和一堆参谋、佐官们凑成一堆儿,杵在榕树下格外显眼,不少匆忙经过这里的士兵,眼睛里都放射出憎恨的光彩,看的加藤参谋长不由心中一惊---这是个非常不妙的信号啊!
日本军队,向来有下克上的作风,被下级军官整死的长官时有所闻,但在战场上却一般极少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日本陆沉,对整个军队和国民的打击无法评估,聪明如加藤参谋长之流很清楚,从上到下那就差一根钢丝没有崩断,稍微不慎,就可能引发不可收拾的大麻烦!
事不宜迟,他当机立断,命令警卫们以“此地太危险”为由把竹内宽连同整个指挥部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转移,连后边的救援工作都顾不上管,也不问是不是受的了那急行军的疲累,一头扎进连绵不断的山林之中,朝着前方行进的部队一路狂奔!
跟前头部队距离不过半天的功夫,他们踩过去的道路已经开始被得到阳光滋润的植被疯长填充,尤其是脑袋顶上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的利刃,紧张匆忙之下,那军容就不怎么乐观了。
竹内宽有些气急败坏,他不认为自己干了多么糟糕的事,他的命令都是正确无误的,出现意外,那也是情理之中啊!
别人未必就这么想,总之整个行军过程中,气氛那是相当的沉闷啊。紧赶慢赶一天过去了,好不容易赶上前面的一个联队,进入临时开辟的营地一看,竹内宽登时火冒三丈,冲进指挥部帐篷后,揪着联队长嗷嗷的吼叫:“八嘎亚路!你是怎么带兵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伤员?!还有,你们的行动速度比计划中慢了足足一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倒霉的213联队长宫协幸助大佐无辜的当了出气筒。不过师团长阁下发飙,他是必须回答的,低下头大声道:“嗨!请中将阁下批评!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支那军在沿途布置了大量的障碍和狙击手,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被冷枪导致了过百人的伤亡!还有,这糟糕的气候……。”
竹内宽粗暴的一摆手:“我不要听这些借口!你必须想办法尽快的动员向前,决不能延误了作战时机!所谓的支那袭击者,那就全力的把他们统统剿杀掉!”
“嗨!我这就去安排!”
宫协幸助很委屈的去吩咐人,竹内宽自己也在闷热的帐篷中呆不住,冲出来,脸上堆起庄严的表情,开始挨个检查伤员的担架。
他却不知道,就这一进一出的功夫,远在一公里之外的山头上,一小撮身穿战甲的家伙正用大倍数望远镜,牢牢的锁定了指挥部所在的密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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