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离开后,橙喜易容成美人盟的丫鬟,从美人盟最高的一层楼开始一间一间房的搜寻。
手里是金妈妈给的这几日的下人值班表,上面清晰的写着每一间房间所接的客人,所伺候的姑娘,门口等待的丫鬟,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不得不说,金妈妈的确十分谨慎精密,只是,百密一疏,却是被孙府的人,钻了进来。
方才在暗房里,她清楚的看到,妍歌儿和女子苟合之后,那女子面色潮红的离开,而妍歌儿穿好衣服后,却是去了万花楼的最顶层。
这其中,一定有鬼。
端着圆盘,上边放着一壶酒,里边是美人盟独有的无色无味的毒。
橙喜慢慢的循着,从第一间房到最后一间,仔细的听着,找妍歌儿的声音。
在仔细的听了好几间房后,橙喜看着最末尾的一间,目光微微凝重了起来。
这最后一间,乃是美人盟最贵的房间,能进去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
果然没错,这妍歌儿,果然不简单。
守门的是丫鬟宜春和意夏,橙喜使了个眼色,宜春心领神会的离开,让橙喜代替自己守门。
意夏用密室传音问道,“是哪位堂主?”
橙喜把手放在耳朵上,意夏便明白了,“橙堂主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橙喜点头,用密室传音道,“妍歌儿在里边?”
意夏点头,“是,橙堂主,妍歌儿进去有一会儿了,但只是在里边陪几位高官唱戏聊天,并没有如何。”
橙喜垂着眼帘,这几个高官,一定和孙家有联系,“这几个和孙家来往密切吗?”
意夏点头,“十分密切,不过说来奇怪,妍歌儿生的这般妖娆,进去这么久,那几位大人竟然没有把她办了。”
橙喜目光一深,果然,那几个高官一定认识妍歌儿,知道她是男子,所以才没有动,但最关键的是,她们真的只是在聊天唱戏?
“意夏,你可记得,妍歌儿进去的时候唱了什么戏?都聊了什么内容?”
意夏努力的想了想,不确定道,“里边十分喧闹,听不清楚聊了什么内容,但,唱的,好像是妍歌儿平日里经常给客人唱的青狐媚。”
橙喜皱起眉头,妍歌儿果然谨慎狡猾,这青狐媚既然是她经常给客人唱的,那肯定没有玄机在里边,可巧就巧在,为何聊天内容会因为喧哗,而一直听不清楚?
守门的丫鬟都是美人盟的女杀手,只是扮作丫鬟而已,实际上是专门在窃听消息,她们的内力武功,不可能听不清楚里边说话的内容。
可如今,却发生了清不清楚的猫腻,可见,里边一定有武功高手在暗箱操作,故意扰乱。
然而,武林从不和朝堂交涉,就算有,也只是生意来往,不牵扯政治,可如今,为何里边会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呢?
难道,武林和朝堂,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这几日,她们五人都在孙府,基本对外边不熟悉,难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意夏,你可记得里边都有几个客人?长相如何?可有易容嫌疑的?”
意夏一听,明白这是出事了,当下表情也严肃起来,“回堂主,倒是没有易容嫌疑的,只是长得都是肥肠满脑的贪官脸,并没有特别之处。”
橙喜的脸色更凝重了,这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易容过,而且,都不简单。
这次怕是遇到劲敌了,只是,孙家去哪拉拢的高手呢?
把内力调动集中在耳朵,橙喜闭上眼睛,仔细的判断着里边的声音,好在,终于听清楚了。
“大人,今日早朝,皇上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
“呵,皇上无非就是和沐亲王在抬杠,处处压着沐亲王罢了。”
“那沐亲王岂是甘心被压的人,可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就和皇上对着干呗,前段日子,甘林城突然发大水,百姓们都瞬间成了难民,田地房屋都被洪水淹没,那边的知府吓得带着妻儿逃命去了,活下来的百姓们,纷纷想办法到邻城区避难,却不料,邻城的城门关的死死地,甘林城的难民进不去,便都堵在城门口了,结果瘟疫突然爆发,邻城现在,也感染了,这才八百里加急送报回京城,让皇上赈灾。”
“噢?那沐亲王是站在那一边呢?”
“皇上的意思是放火烧了甘林城和邻城,防止瘟疫,另外活下来的难民全部隔离开治疗,免得感染无辜的人,你说这荒唐不荒唐,这一把火烧的可不是尸体,而是房屋建造啊,那两块是沐亲王的封地,当然着急上火,不让烧。”
“但是皇上还是坚持要烧?”
“这是自然,甘林城和邻城是沐亲王封地里最肥的两个城了,皇上当然要借洪灾和瘟疫,一口气铲除了这两座城,到时候一片废墟,相当于折了沐亲王一半的臂膀!”
“如此说来,今早的朝堂当真是争得面红耳赤咯?”
“这是当然,就差没翻天去了,下朝的时候,沐亲王的脸色黑的像锅底。”
“这么说,是皇上赢了?”
“不,准确来说,是僵持住了。”
“那皇上有什么对策吗?”
“还能有什么对策,当然是暗中派人去烧两座城了,明的不行来暗的,只是沐亲王也不傻,应该也能想到这个,大约也在暗中派人去保护。”
“这般僵持,那难民如何处理?”
“说到这个可好笑了,今早除了争论是否烧城外,皇上还说让朝廷的文武百官全体募捐赈灾,当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看的,沐亲王看到,便想算计皇上,当下大声的说自己要赈灾一千万两,一千万啊!当时文武百官谁不黑了脸,如果沐亲王自己出这么多,那他们谁还敢出少?顿时都对皇上十分不满意。”
“你伪装高官这么久,可有露出马脚?”
“自然没有,因此当时我明明心里笑的要死,表面却还要装作痛心疾首的哀怨,所以也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如此甚好,不过沐亲王不像是会吃这么大亏的人。”
“这是当然,沐亲王这个狐狸,没猜错的话,他这是打算在路上,把赈灾的银子抢走,让皇上赈灾失败,引起民怒民怨,失去民心,然后在京城制造舆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借机,揭竿而起,为民做主了。”
“呵呵,当真是可笑得很,皇上可没这么傻,那赈灾的可不是银子,都是银票,大面额的银票,皇上派的是唐门的人去赈灾,谁敢从唐门手上抢东西?可惜沐亲王那傻子并不知晓,到时候不知道得折了多少心腹呢!”
“真是让人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戏码呢!”
“对了,你这边可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自然是没有,说起来若不是我练了葵花宝典,如何能暂时长出女人乳混淆真假,只是,葵花宝典极其耗费内力,不过,为了皇上的大业,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你明白就好,等皇上铲除了沐亲王,想要什么有什么,不过是内力罢了。”
“说的也是......”
橙喜听到这,面色已经不是凝重可以形容了。
想不到短短的一个早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按照方才妍歌儿和高官们的对话,此时此刻,唐门的人,应该拿着银票在赈灾的路上了,而沐亲王派出去的人,也在路上了。
橙喜第一次,犹豫了。
按理说,她应该去帮沐亲王,可是想到无辜的灾民,她就想起自己和母亲曾经在街头乞讨的日子,她的心,就没有办法硬起来。
母亲在天上看着,定不会让她去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
两座城的难民啊!他们何其无辜!却因为政治的斗争卷入其中,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千千万万的性命,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橙喜深吸了口气,离开了房间门口。
这件事,她不能帮沐亲王,否则她没有办法和天上的母亲交代,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橙喜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暗房,第一次,她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质疑。
主子为何要选择帮沐亲王呢?
那样一个不顾千万无辜性命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位上?
想起席遇清澈的眸子,橙喜的心更加难受起来,自己为了任务,骗他利用他无数次,她甚至必须要保守这些肮脏的秘密一辈子。
席遇若是知道,定不会原谅她。
主子,我该怎么办?
官道上,兵分三十多路的唐门高手们,率领着一队精兵,快速的赶完甘林城和邻城。
虽然他们只是江湖中人,但对于百姓的无辜,他们是同情的。
都说唐门狠辣,冷血无情,实际上,唐门每次抓来当药人的,哪一个不是作恶多端的歹徒?
当然,唐门里边也确实有许多心狠手辣的人,但说到底,各为其主罢了。
谁也不见得比谁干净,比谁正义到哪里去。
凤擎箫在沐亲王府里,阴沉着脸,不断地听着探子的回报。
“报告王爷,第一队死士全败。”
“报告王爷,第二队隐士全亡。”
“报告王爷,第三队死士重伤。”
“报告王爷......”
各大官道正厮杀的狠烈,小官道里也是斗智斗勇,不曾停下来。
这一场政治和性命的较量,俨然已经白热化。
唐门死伤严重,但凤擎箫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算起来,可以说是两败俱伤,还连累耽误了难民的救命银子。
夜深后,再也没有探子回来了,也许是被发现杀了,凤擎箫站了起来,望着天上高高悬崖的明月,神色阴冷。
大大小小的官道上,满是鲜血和尸体,成功的唐门和精兵们赤红着双眼赶路着。
这一夜,可有人,是谁的踏实?
又是否有人,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