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闻言,从荷包里掏出五石散,喂进了李充容的嘴里,李充容贪婪的吞咽着,那狼狈肮脏的模样,哪还有当初艳光四射的跋扈样!
蘅碧汐皱起眉头,一副担忧的模样,“唉,说起来真是可怜,李家九族,女子未满五十岁的,都送去了军营里,据说将士们太久没碰过女子,竟然一夜便玩死了上百号女子,而男子,却被送到深山里喂了野狼,尸骨斑斑,真是可怜呐。”
见到李充容眼里的不敢置信和痛苦,蘅碧汐勾唇,似是想起什么般说道,“至于那些年老的李家人,则是去做劳役去了,累死的病死的,被打死的,不计其数,小桂子,你说这世间,有的人高枕无忧,可有的人却生不如死,这是为何?”
小桂子笑眯眯的答道,“那是因为,她们选错的主子,跟错了人,自然就生不如死了。”
李充容眼睛死死地瞪着蘅碧汐,恨不能拆骨剥皮,喝血吃肉!这个女人竟这般的狠!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懵懂的妹妹,初为人母的姐姐,满腹才华的哥哥,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还有那些亲戚们,竟然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蘅碧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般的没人性!
蘅碧汐不屑的嘲讽道,“妹妹莫不是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妹妹自己!跟错了主子的下场?若不是妹妹甘心当皇后的爪牙,若不是妹妹不顾族人只为了自己争宠,妹妹的亲人族人们,又怎会是这般惨痛的下场!这一切!都是妹妹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李充容听到这,却是激动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亲人惨痛的画面,愧疚恼恨如狂狼袭来,锥心至极,刺骨难耐!是啊!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做皇后的暗棋,若不是自己一脑子只想着斗跨蘅碧汐,怎会害的亲人们落得这样可悲的下场!
是了是了!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谨遵本分,低调为人,就可以平安的在深宫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慢慢走到高位,这样,才能保证朝堂的哥哥父亲,有一帆风顺的仕途,自己年轻貌美,就算耗,也能耗死皇后,等皇后和蘅碧汐等人斗得两败俱伤,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她出头的机会!
如果她能够耐心的等,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隐忍,这一切定然不会是这般的下场!
爹,娘,女儿...女儿对不起你们啊!
李充容被五石散引起的幻境中痛不欲生,泪流不止,那样的悲伤和悔恨,远远比那些酷刑来得还要让她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自私导致如此!
狱卒们纷纷低下头,心中暗叹淑皇贵妃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先折磨李充容一天一夜的肉体,再摧毁李充容一天一夜的精神,明日,李充容便真的是个废人了。古人言,哀,莫大于心死啊!
蘅碧汐不知何时离开了牢狱,小桂子安静的跟在身后,两人不觉间却来到了冷宫门口。
里面传出来的疯癫哭喊,狂笑暴怒,惊恐慌张,都让人脚底生寒,凉气遍起。
小桂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的看向蘅碧汐,那张脸依旧精致如画,只是那双眼却如同临死之人,苍凉寂寥,空茫冷酷。
心中担忧不已,小桂子轻声唤道,“主子?”
蘅碧汐回过神,望着高墙里茂盛的梧桐树,偶尔几声微弱的蝉鸣,这才知,夏天,来了。“无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今日贤妃可有何异动?”
小桂子松了口气,轻声道,“如昨日一般,不少的贵客,络绎不绝呢。”嗯,皇上也连着一直都在念卿宫就寝。
蘅碧汐勾起嘴角冷笑道,“看来本宫这妹妹,的确是不一般呐,破坏了三党鼎立,收纳了中立党,狠挫皇后党,只是不知这三个月里,本宫这妹妹,能否真的做到只欠东风。”
小桂子心中一动,小心问道,“那主子您打算?”
“自然是静观其变了,本宫想来不喜干政,只是本宫的妹妹,却忘了这么致命的一点,既然她有心角逐,那本宫自然就不干涉了。”蘅碧汐转身离去,小桂子连忙跟上,心中却有了疑惑。
主子不是说贤妃娘娘是亲生妹妹么,若是有危险,主子为什么放任不管呢?小桂子苦恼不已,只能紧跟蘅碧汐身后。
秦府。
秦随风安静的上了一炷香,望着那灵牌,心中钝痛难忍。
秋萍,你在地下,可还好。
我在为你报仇,一步步,越来越近了。
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帮你报仇,然后我就来陪你。
离开暗室,秦随风去了烟娘的房里。
烟娘是他收了有些日子的美妾,长得和秋萍有五成相似,此刻她正认真仔细的研磨着药粉,丝毫没发现秦随风的到来。
把研磨好的药粉装入药瓶内,归类放好,这才看到了失神的秦随风,脸上一红,有些结巴道,“老爷,你回来啦,用过饭没有?”
秦随风回过神,温柔道,“还没,烟娘可是准备了吃食?”
烟娘羞涩的点了点头,“婢妾准备了几道清单小菜,老爷尝尝。”
秦随风点头,揽着烟娘坐了下来,一旁的丫头机灵的把饭菜上齐,便退了下去。
“烟娘方才在研磨什么?”秦随风摸了摸烟娘的小手,小意道。
烟娘红着脸,心跳微快道,“是,珍珠粉,婢妾听说淑皇贵妃娘娘平日最爱用珍珠粉敷面,闲来无事,便研磨些珍珠粉,老爷便可献给娘娘。”
秦随风一愣,随即怜爱道,“难得你这般的细心,研磨珍珠粉的确非常的耗费时间,而宫中阴险狡诈,娘娘素来都不敢用宫中之物,这些日子忙,我也就没时间替娘娘研磨,得亏有烟娘在,倒是提醒了为夫。”
烟娘闻言,头更是低了又低,不好意思道,“为老爷分忧是婢妾该做的,这些日子婢妾研磨的珍珠粉已有五瓶,老爷明日可拿给娘娘先用着先。”
秦随风满意的点头道,“烟娘贤惠如此,当得这秦府的主母。”
烟娘闻言大惊失色道,“老爷万万不可,烟娘能做老爷的妾室,已知足万幸,当日若不是老爷,兴许烟娘早就死了,烟娘此生,只愿一心一意的守在老爷身边,不敢肖想那主母之位。”
顿了顿,红了眼眶道,“仕途哪能一帆风顺,老爷得留着这主母之位,给能为老爷仕途有帮助的大家小姐才是,若老爷让烟娘做了主母,传出去,对老爷得仕途和声誉,都是莫大的污点,所以,烟娘求老爷,让烟娘这一生,就安心做个妾室陪伴老爷便好。”
秦随风深深地望着烟娘,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烟娘,为夫会让你平安喜乐一生的。”
次日,牢狱里传出李充容已疯的消息,正在梳妆的蘅碧汐顿了顿,目光崭亮道,“狱卒可有传来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桂子点头,低声道,“主子英明,这两日的折腾总算有了结果,昨晚那李充容疯疯癫癫间,吐出了不少惊人的事情呢。原来皇后娘娘还有两个暗棋,不仅如此,皇后娘娘的母族似乎在暗中筹备着什么。”
蘅碧汐将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簪斜入鬓间,勾唇道,“夏天,毕竟是喧哗的。今日就不必再去见那李充容了,我们已经套出了信息,接下来,还是安心看戏舒坦啊。”
小桂子深以为然,主子这是叫他吩咐那些狱卒,不需要再对李充容进行非人的折磨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舒坦过一天,毕竟明日,便是死期了。
“春兰”拿来一件双面绣的长褙子,为蘅碧汐穿上,声音轻柔道,“恭喜主子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只是,主子对剩下的两个暗棋可有了推测?”
蘅碧汐对着铜镜照了照,长褙子上绣的是桃花花瓣,浅红深粉,荼蘼叠累,当真是美极,“既然是暗棋,又岂是随便就能让人猜着的,荷花快要盛开了,采些莲子做些莲子羹解解馋才是。”
御书房内。
凤擎轩猛地把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恼怒道,“好一个吴明德!”
张敏连忙捡起地上的奏折劝道,“皇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啊。”
凤擎轩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如今整个大楚兵力,在他手中不过十万,凤擎箫十万,兵部侍郎十万,原大将军蘅实三十万,但被贬后,这三十万就落入了吴明德手中,镇国大将军四十万驻守边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兵部侍郎竟然是吴明德的人,也就等同于吴明德自己就有了整整四十万的大军,若不是密探冒死获得的消息,他还以为吴明德手上没有一军一卒!
作为一国之君,还没有一个臣子的兵将多!何其讽刺!
狠狠地咬牙,凤擎轩决定兵行险招,他实在是忍不得这吴明德了!
“张敏,宣沐亲王觐见!”
张敏一愣,随即明白皇帝这是要赌一把了,虽想劝,却被皇帝脸上咬牙切齿的神情惊住,心中明白,这个夏天怕是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