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在院子车棚后面,是破旧集装箱房改造成的,一盏白炽灯发出微黄的光,铁皮板接口处飘着看不出年头泛黄的胶带,任宏杰走到能看到资料室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体位置时,飘进呼吸道的尿骚味已经让他感到不适。
强烈的光线射进这个潮气熏天的室内时,里侧散落的不同年代的书刊、资料堆上,几只潮虫爬上爬下地钻洞洞捉谜藏,墙上人头形状的挂钩上那本登记簿沉淀出了木浆和汗水混合成的油渍,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任宏杰立即感觉下腹有股热辣辣的感觉。
半天没饮水肾脏功能一直正常的他,感觉尿道里的液体马上就要冲破塞子滴答出来。
没有对流空气的那种闷热空间里,瞬间产生的汗水顺着双跨两侧滑向裆部,他想马上用手隔着衣服挠一下汗水,可他却知道这会还不能,那里毕竟还有另一个家伙在。
他背对着报纸资料,胸前的灰布长褂是各种动物血水织成的地图,五颜六色的上面还有蜈蚣爪子和绿得比初春树叶嫩芽还鲜亮的青蛙下肢。
它硕大肥胖的V部位挤出了黑色粘稠的粪便,可能影响了他食欲,顺手抛弃没有继续享用。
他瘦得皮包骨头,就连凸出来的血管都是黑色的,汗毛又黑又粗,散发着各种动物尸体的味道,两只眼睛反向斜视,眼球是永远看不到神采的玻璃体……
只有均匀的呼吸让任宏杰知道他是活着的人,头上顶着香蕉叶折成的多角遮阳帽,上面沾满了苍蝇蚊子蜜蜂的尸体。
打开一瓶清凉油,放在他脚边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任宏杰为了让室内空气清新些,也是对这个还没显示出敌意的管理员起码的尊重。
分部人员名单最后一页记录着他的名字——乔本思利。
看着他坚守在这间黑乎乎的屋子,任宏杰操着带有东方磁性的口音问候他,“库管员,你好!”
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一股清凉气息飘进他半是鼻屎的缝隙。
任宏杰知道自己身上这种味道让他清醒了点,还得继续让他知道自己没有恶意,“咱俩有缘。”
库管员闻着清凉的味道继续发出轻轻的鼾声,任宏杰轻轻翻阅那些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废旧资料声,乃至是怕打白白胖胖的潮虫声音,丝毫没有惊醒他。
关于泰达雷的报纸就放在那里,潮气满面,下面发出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脚步声和近距离的呼吸惊起各种飞虫,红嘴巴紫眼睛的蝙蝠对开始轮番冲刺。
任宏杰抄起硬质《揭秘战局》的杂志开始驱赶——他高高地扬起右手兜着圈子扇风,墙角有个黑乎乎的长条纸盒,两个耷拉着的对开盖子留下狭小缝隙——把它们赶进去,起码一时半会飞不出来。
“你们还能有特技飞行员驾驶飞机穿越峡谷的本领?”任宏杰越打越有信心,“要是能立即飞出来,我带你们去飞张家界天门山。”
泰达雷的信息在哪里?“从小玩捉谜藏的高手,还是大意了!”任宏杰拿着《揭秘战局》狠狠敲了敲自己脑门,“你对我也不怀好意!”
庆幸这些尸虫般的白乎乎的东西没有把它全部吞噬掉,撕咬成蜜蜂窝样的原始森林木匠简易制作成的七八张A4纸,前两页用油印技术模糊地写着大约三十行的文字,任宏杰拼凑出了这样一段话:蒙特塞拉多多灵山脚下一个乡间少年长相帅气,熟悉英法俄日多国语言,物理实践课堂上的天才,偷过当地富人中第一部高端手机,他打开电池将相同线路叠加产生火苗点起熊熊烈火……
当年年迈的族长说他如果不寻求另类发展就会夭折于意外事故。上帝给了他出众的长相极端聪明的智慧就不会再赠予长寿和健康。
枭雄查尔斯起兵路过这里时,带走了这个不到两天就能代替他指挥调度几百名兵士的天赋。那年他还不到十六岁,成了查尔斯近卫兵的他,一半时间学军事,业余时间混在汇集了化学家、巫师、鬼怪的特勤局,最后在偶然事件中或者化学实验场地,他意外地获得了一种怪异的本领……笔者经过长期跟踪记录下他成长黑幕向各界揭露他魔鬼面目时,他使用了最残忍的方法灭掉了所有知情人。
无独有偶,他施展法术时犹豫了一下,用一双能穿四十一码看着秀气干净的脚碾了脚趾一下,给厚厚鞋帮内输入的一股比硫酸更炙热的能量。那
种里面数不清的细菌还是魔法,我已无法说清。因为这个钻心的疼痛太短暂,我连片刻的反应都来不及。
他俊俏阴森的脸上像一面有机玻璃透着永远揣摩不透的表情,但是那种声音我听到了——“我会让所有为我所用的人生不如死,唯有能宣扬我有神奇功能的你,必须继续保持清醒的头脑。”
当我庆幸地擦汗时,他的嘴唇继续合动,“你应该呆在合适的地方,否则,你右脚上的念想就会变成意念转移到左脚上。”
……
不甘心空间狭小的蚊虫开始冲破陆续地冲出破箱子,任宏杰眼睛注视了一下乔本思利右脚:比酵母粉加倍了的雪白馒头还肿胀。它是黑紫色的,毛细血管粗大,只要他憋足一口气猛地用力就会崩裂,瞬间恶臭的脓液就会流满大片的地面。
让人看着可怜的,还有他穿了不知多少年的凉鞋,像微型浅底花盆里养着硕大的仙人球。
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开始发起再次攻击的飞虫,地面上潮虫正绕过乔本思利同样散发霉气的人肉雕塑正向浑身散发新鲜气味的他爬来时,任宏杰不能在待下去了,用手掌拂去书皮上的浮灰把《揭秘战局》竖着塞进裤兜里,轻轻拍打一下说了句:“咱们确实有缘!”是说给泰达雷还是眼前这个乔本思利听的?任宏杰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