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赫连堇弋低眸,看着那群跪在他面前的人,沉声说道:“起身吧,本殿下只是路过,不必惊慌。”

说完,赫连堇弋跨过拐角那一处门槛,徐风打着灯笼跟在一旁,依旧不苟言笑。

待赫连堇弋走远,那领头侍卫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后边其中新来的侍卫低声问道:“头儿,这位二殿下是何人?竟让您如此惊慌?”

领头侍卫长吁一气,仍浅喘着说道:“你们都是新来不久的,自然不知这位二殿下,二殿下乃前皇后遗子,自小便深居宫中,未踏出正清殿一步,明面上不得圣宠,暗下却有陛下撑腰,若是得罪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侍卫捡起佩刀,还未站直身,瞥见几个不知好歹的新来的私下议论,怒喝道:“瞎叨咕什么,不想活了!还不接着巡夜!”

领头侍卫暗自沉思,这么多年,他从未见二殿下出过殿门,如今朝堂之争迅猛,莫非……领头侍卫摇了摇头,皇家之事,可不能随意猜测。

御书房外,徐风亮出令牌,引得房外的老内侍监急忙行礼,“老奴眼拙,竟未认出二殿下,还望二殿下恕罪。”

赫连堇弋俯身扶起老内侍监,说道:“时隔多年,大监不认得堇弋也是常理之中。”

老内侍监叹了叹气,“老奴不觉,竟过去如此之久,二殿下如今可有二十?”

赫连堇弋点了点头,“堇弋今年二十有一了。”

老内侍监看着赫连堇弋,感叹道:“昔日才不过五岁的孩童,今日就已二十有一了,还生得如此俊美,二殿下这模样,当真像极了年轻时的陛下。”

说到陛下,老内侍监这才反应过来,“瞧老奴,真是老了,二殿下定是来找陛下的。”

赫连堇弋淡笑道:“大监若是想叙旧,改日堇弋再来陪您便是。”

老内侍监轻声咳嗽几下,笑道:“还是二殿下的是要紧,陛下在房内批阅奏折,二殿下进去便是。”

赫连堇弋颔首,“多谢大监。”

推开大门,便见到埋头批阅奏折的赫连明淮,手中的笔来回砚台蘸着朱砂,凌厉的眼眸未曾离过奏折,两耳侧鬓白许多。

赫连堇弋俯身作揖,道:“夜里烛光微弱,父皇可莫伤了眼。”

赫连明淮抬眼看了一眼堂下的人,“堇弋?夜深了,你怎会来此?”又接着批阅。

赫连堇弋道:“堇弋想,离了正清殿,如常人一般。”

赫连明淮皱眉,轻放下笔,抬眼看着赫连堇弋,“堇弋,你的病……经受得住?”

赫连堇弋面不改色地说道:“父皇不知,前日里妙姨传信而来,劝堇弋多次走动走动,才利于毒性的压制。”

赫连明淮压低了眼眸,问道:“你妙姨当真如此说?”

“当真如此。”

赫连明淮再次拿起笔,眸光转到奏折上,“若是如此,明日早朝,你也来。”

“堇弋叩谢父皇。”

“夜深了,你且回去吧。”赫连堇弋悄声退下,将房门关上。

赫连堇弋恭敬地向老内侍监告退,出了宫门。

徐风跟在赫连堇弋身后,随时听着二殿下的命令。

赫连堇弋披着外袍,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明日,将宫里余下那颗夜明珠拿来御书房。”突然脚步顿住,“还有那晚叫良月的女子,明日早朝后,本殿下要见到她。”

徐风微惑,后又立即明了,道:“是。”

翌日辰时,宫门大开,文武百官纷纷涌至朝堂,秩序井然地依照官阶逐渐站好,由朝堂上伺候的内侍监一一收好今日的折子,早朝之后送到御书房。

北飞的雀鸟在朝殿角上的屋檐停留了片刻,直到朝堂内的内侍监掐尖儿了嗓子高声道:“陛下驾到!”才被惊得急忙挥动翅膀飞走了。

朝堂内,赫连明淮不怒而威,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袍在他身上愈发的熠熠生辉,凛冽的双眸扫视着堂下的文武百官。

赫连明淮稳坐于龙椅之上,堂下百官纷纷跪下,皆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赫连明淮高声道。

“今日,朕要说一件事。”赫连明淮一出声,堂下百官屏气凝神地听着,不敢有半分遗漏,“朕的二皇子,因病久居深宫,今大病初愈,特此昭告天下。”

赫连明淮身旁的老内侍监深知朝堂规矩,高声道:“宣,二皇子进殿!”

此时,赫连堇弋从朝堂外缓步走来,众人皆把目光投向赫连堇弋。

赫连堇弋本就生得俊美,再有一袭白衣锦袍衬着他愈发尊贵,殿门大开,此刻的他,恍如谪仙踏光而来,惊为天人。

他眸色淡漠,气质清冷,让人不敢靠近,如同雪山上的白莲,只可远观。自踏进朝堂之后,除了赫连明淮,他从未正眼看过谁。

依礼朝拜之后,赫连堇弋便规矩地站在堂上旁侧,不出一点声响,也不搭一句言语。

赫连明淮扫视着堂下,“众卿还有何事禀告?”

从左侧踏出一位文官,姓李名千龄,官拜尚书。躬身道:“禀陛下,河西今年旱灾,大殿下亲临赈灾,抚慰百姓,功不可没。”

大殿下赫连堇林乃张贵妃所出,生性沉默寡言,做起事却当机立断,毫不拖沓,朝廷里不少人站在大皇子麾下,此刻跪于朝堂上的李尚书便是一位。

赫连明淮眸光淡淡地看向赫连堇林,“李尚书说得不错,河西的旱灾来得迅猛,能够镇定自若,实属不易,理应嘉奖。”

李尚书掩着笑,自己的谏言能推进大殿下得到陛下重用,若来日大殿下登上大宝,必会重用他李氏一门。

“谢父皇嘉奖。”赫连堇林道。

应祁规矩地站着,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眼眸低垂着。这李尚书,真当陛下是个傻子,看不出他倒向的阵营?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沉不住气。

应祁是太师,既不是大殿下的人,也不归三殿下左右,他就是他,哪怕两人一起弹劾他,他也不怕,太师之位,没了便没了,他也不稀罕。

退朝之后,百官纷纷屏退,应祁与赫连堇林仅一步之遥。

应祁上前,压低了声音,话中有着明显嘲讽的笑意,“大殿下不应管教管教手下的人吗?来日方长,这般急切,很容易失算。”

赫连堇林假意勾唇一笑,道:“应大人这是什么话?只要能为百姓做事,为父皇分忧,区区河西,又何足挂齿。”

应祁淡笑,道:“大殿下孝心一片,应祁见识了。”

仅一个早朝,绥阳城中大街小巷众说纷纭着宫中那位神秘的二殿下,城中未出阁的少女也因这位二殿下羞红了脸,却只闻二殿下生得俊美,梦寐着一睹二殿下的俊容。

长和宫内,张贵妃和小女儿赫连堇香吩咐宫婢备好了饭菜,等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和大哥。

赫连堇林风尘仆仆的踏进长和宫的宫门,贵妃贴身宫婢莲巧见着大殿下,欣喜地跑去报信,“娘娘,公主,大殿下来了!”

张贵妃听见消息,满心欢喜,正想起身去迎,哪知赫连堇林已在房外,阻了张贵妃起身相迎。

“许久不见,母妃更是消瘦了。”赫连堇林紧握着母亲的手。

张贵妃喜极而泣,不想这大好日子竟掉了泪,别过头去掩面擦拭。

赫连堇香一向古灵精怪,又是有些许任性,见况,她拉过皇兄的身子,抱着母妃,扬起脑袋对皇兄解释道:“母妃实在太过思念皇兄,皇兄一别数月,莫说母妃,连香儿都念着皇兄早日归来团聚。”

赫连堇林宠溺着伸手摸向赫连堇香的小脑袋,“是皇兄不对,让香儿和母妃为皇兄担心,此次回来,皇兄必定陪同香儿和母妃,如何?”

赫连堇香嫣然一笑,“如此甚好。”

张贵妃见如此景象,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欢喜,“净顾着说话,可别饿着你皇兄了。”

“母妃怕饿着皇兄,就不怕饿着香儿吗?”赫连堇香玩笑道。

赫连堇林不禁逗笑出声,赫连堇林轻笑道:“母妃怕饿着皇兄,皇兄可是怕饿着香儿,香儿千金之躯,皇兄可不敢让香儿饿着。”

赫连堇香故作正经,“既然皇兄如此说,香儿也不好推辞,那我们都坐下吧,香儿等皇兄都等得饿了呢。”

张贵妃与赫连堇林相视一笑,便坐下,一家人享用着久违的团圆饭。

正清殿内,赫连堇弋正在书房内,轻轻摇曳着手中的笔,细微地触向桌案上的宣纸。

“你说,那个丫头不叫良月?”

徐风站直了身子,如实道:“禀殿下,真正叫良月的女子确实是膳房的人,但却不是那晚女子的模样,属下也问过,那名叫良月的女子什么也不知晓,就连名字也不知。”

此处,赫连堇弋顿住了笔,任由墨滴点在宣纸上,眸中尽显着不悦之意:“真是狡猾!”

“欺骗本殿下还想逃之夭夭,我倒想亲手解开这只狡兔的真面目了。”赫连堇弋落下笔,宣纸上俨然一副暗藏幽香的梨花图。

赫连堇弋漫步至窗前,望着远处那片梨树枝丫,想起那日掠过鼻尖的药香,缓声说道:“三日之内,本殿下要见到她。”

“属下遵命。”徐风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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