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同道:“这你就不用担心啦!斗诗,咱们有李太白;斗剑,咱们有冷易寒;若是他们出奇,文武都不比。就是比博古通今,还有穆子舒呢!余下不用说,斗歌斗舞,除我之外,都是个顶个的。洛公子、张公子,你们一个负责出钱,一个负责讲理。哪怕逗猫斗狗呢,也要夺个彩头!”
一席话,把大家夸了个遍。众人笑了一场,个个开怀。
只听穆子舒道:“你说了半天,怎么少说了一样?”
众人都纳闷,忙问:“说的这样齐全,还缺什么?”
穆子舒道:“斗嘴,有钟希同啊!”
众人又是大笑,钟希同跺脚道:“人家给你们加油,你们还笑我!”
大家正七嘴八舌说笑,忽听山上有一大汉喊道:“山下的,你们到底上不上来,敢不敢参加?”
李太白笑了笑,道:“咱们快上去吧!把彩头赢来,省的他们聒噪。”
且说众人上了山顶,便瞧见山上三五成群,少则五六人,多则十几人,更有甚者,有四十五人之多。这些人,一队队排列开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只是不知比的是什么。
众人也选了一个山头坐下,且观声势。
方才喊话那人,年纪颇长些,是个主持,见各山头皆有主坐,便开口道:“今日众位文人义士在此相聚,无甚原因,只是国运昌隆,我大唐繁华鼎盛。时值科考大年,长安近日可谓是聚了天地之灵气,咱们今日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他啰啰嗦嗦讲了一堆文绉绉的话,内在的粗鲁汉子早就不耐道:“说甚的鸟话,到底比是不比?”
那人忙道:“切莫心急,比试随时可以开始。只是为了方便称呼,还请各队主事起一个队名才好。”
“这有什么男的,”那粗鲁汉子忙接道:“我们就是无敌队。”
别人尚可,这边女眷哪里忍得住?都笑的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那汉子仍不以为然道:“大家快快取名,别瞎耽误功夫。”
这时什么“第一队”“洛阳队”“富贵队”“青云队”“潼关队”等等,都蹦出来了。
除了几个个别奇葩外,多数还是以地名命名,颇有为家乡争光之意。
冷易寒这边,众人也在暗自寻思着:若是以地域命名,先不说钟、穆、曾这几个外来的,李太白也不同众人一路,若是舍小求大,便有些委屈了。
曾一天思忖一番,道:“我们能不能叫朋友队?大家都是朋友,这样比较不伤和气。”
穆子舒瞥了他一眼,道:“意思倒还可以,听起来也太平淡了些。”
钟希同侧过头,对冷易寒道:“你说叫什么咱们便叫什么吧?”
冷易寒本不知想些什么,他原本也不再文字上深究,钟希同突然这么一问,他便道:“希同队。”
“呃……”钟希同咬了咬嘴唇道:“胡说什么呀!”
看着她羞红的脸色,冷易寒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冷着脸一言不发。
那主持一路问过来,刚好到了这边。李太白原本默默地饮酒,听着众人闲话。如今见众人不言,便朗声道:“天下队。”
此话一出,余众皆道了一声好,点头称是。
那主持又聒噪了几句,方道:“第一项:比见识。众位说出自己所见的奇闻异事,闻所未闻者为胜。”
“啊?”妖儿垮了俏脸,道:“这也算比试啊?胡编乱造不就行了。”
钟希同也一脸失望,心里觉得刚刚说了大话,也隐隐不悦道:“这有什么意思,白白害我们爬了一座山。”
大家其实都大感失望,不过是来都来了,不好立刻就走罢了。白英等还劝道:“夫人稍安勿躁,说不定后面精彩些。”
这时那些什么无敌队、必胜对等等,正在说自己的‘见识’有多广博。单纯胡编乱造也就罢了,更有觍颜者,净说些污秽之语,下流至极。
陈济云冷哼一声,愤然道:“与这等人同处一地,真是有辱斯文,我们还是快快走吧。”
李太白道:“莫要着急,这里好山好水,岂容他们糟蹋?”
穆子舒见他似乎有了主意,忙去请教。
李太白道:“还要先请洛兄出个彩头。然后再……”他低声叮嘱了几句。
“这有何难?”洛东城行至中间一个小丘上,高声道:“今日得胜者,我送山庄一座,玉田十亩。”
众人一听,立刻炸开了锅。心中都道:“这人是谁?怎的这般大方?”
也有知情者,好心告知道:“那是洛家堡的洛堡主。‘李家江山洛家玉’,说的就是他家了。”
这声音不高不低,每一会也都传开了。那老者听了一会,拱手道:“老朽眼拙,原来是洛家堡堡主到了。洛堡主出手如此阔绰,不知有何见教?”
洛东城笑了笑,原本就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笑起来别提多让人暖心了,连那些粗鲁的汉子都多瞧了几眼。
他缓缓言道:“指教倒不敢,但我有一个建议。咱们既然斗艺,必然是一艺才好。若是比什么顶碗踩高跷之类,也不是我辈所长。”
众人都道:“正是。”
那老者一改先前的独断,问道:“那大家认为比什么才好?”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哪能听出个个数来。洛东城一挥手,众人噤声。他道:“琴棋书画,四艺,咱们就在其中择一样。不如……”
“洛堡主,”有一老者打断道:“您出彩头,由您来定规矩,原本是理所应当。但我们远道而来,能否提一个建议?”
洛东城看他们的装束果真不似北方人士,便道:“请老先生说出来,大家来听一听。”
那老者道:“我们打昭南来,在我地诗书其次,歌舞为首。无人不爱歌,不喜乐,此乃民风。长安洛阳都有歌舞坊,可见歌舞是大唐之艺,我们何必就此较上一较?”
洛东城思量着,并不答话。
刚才那个粗鲁汉子却道:“你们大老远来的,听你们的吧。反正什读书人那些劳什子老子也不懂,还不如唱几句歌痛快。”
另有人道:“在此地的女眷极少,让我们这些男人跳舞实在是太为难了,去掉舞吧!”
“好!”洛东城就此应声道:“众位既然都秉持待客之道,在下也愿成人之美。不过刚刚那位兄台说的极是,舞可以去掉。就比歌和乐。”
昭南老者立刻拱手道:“老朽在此谢众位相让了!哈哈”说着笑了几声,仿佛已是胜出一般的姿态。
众人自然有不服者,道:“既然要比,就要划下道道来。自己夸自己好可不行。”
洛东城指了指山脚,道:“众位且看那边。”
众人送目过去,只见有近百个走短镖的挑夫正在山下歇脚。他们身材魁梧,体格健壮,一身雄壮的肌肉。
洛东城道:“众位就请依次歌一曲,山下人应和最多者为胜。”
“好!老朽承认了。”那昭南老汉说着跃身而出,手中握着一把古怪的乐器,似琴非琴,似琵琶非琵琶,古怪的很。
老者一挥手,器乐之声,悠扬入耳,绵延不绝,颇有绕梁三日之力。自他身后走出一女子,以薄纱蒙面。袅袅婷婷,迈着莲步缓缓而歌。
她唱的是昭南之地的乡语,众人虽然不懂,但听她歌中似有婉转凄凉之意,心中都不觉想起悲怆之事来,暗暗伤神。多愁善感者,早已流下泪来。
山下的挑夫也侧耳听着,却无一人发声。原因自然是:曲高和寡。美则美矣,却让人难以应和。
一曲过后,众人夸赞了一番。许是这样,老者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来。
待二人退回队伍中去,洛东城便道:“下一曲,谁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心中都暗暗寻思:这昭南一歌己经是登峰造极,尚无应和之人,自己这点乐技,还要献丑吗?
静了片刻,先前的那粗鲁汉子忍不住高声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们都说他们唱的好,我听着也一般。凄凄惨惨的,让人听着难受。不如我来。”说着对山下的挑夫吼道:“兄弟们,让我来唱一曲给你们解解乏,好不?”
他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人家平常是娇弱女子低吟小调,哪有这般粗鲁的?
山下传来一阵笑声,内有一人道:“你唱吧,我们听着就是。”
那粗鲁汉子走到人前来,猛捶了两下胸膛,双足狠狠的踏在地上,稳稳的扎了一个马步。
……
妖儿低声问道:“唱歌还要扎马,不知他是哪一路的曲风?”
钟希同笑道:“我瞧他蛮可爱,但是哪有这么唱歌的?哗众取宠吧!”
穆子舒道:“人不可貌相,也不一定。”
曾一天看她们兴致勃勃的看戏,有些着急,道:“我们也要下场的,你们别光顾着看。咱们唱哪一曲?若是有好的建议,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好好好,”穆子舒一边答应,一边摆手道:“看完了这个再想,不急。”
此时,山谷寂静。众人都屏息静气,准备听这位汉子的歌。只见他反复吐纳,腹部随着呼吸不断鼓起,脸涨的通红,放开嗓唱了一句。
众人不听还好,一听这一句都张大了眼睛。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一个个表情怪异,山谷中爆发出千奇百怪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