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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地牢(四)(1 / 1)

卜思潇接着说,“此前我在里面行走时,就听到过他父亲肖司徒的事。你休假我接手客栈时,小二少提起曾托你找哥哥的事。我便问了问他哥哥的名字。等我帮操作员值班时,就在系统中搜索了下,像找通灵宝玉一样,不过不是用代码,而是直接用程序的名字。没想到,竟然发现这个程序仍在运行,也就是说,人并没有死。接着再查找他的位置,居然是在紫禁城中!又发现他一直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活动。我曾想是不是他当太监了,不过即使太监,也不应该只有那么一丁点的活动空间。一时还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发现和他同处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再一查可不得了,居然是那个朝野都避谈的大人物:义忠亲王老千岁!晨老师你当然知道他吧?”

我吃了一惊,说:“当然了,难道他也还活着?他那副一千两银子的棺材板,我都特意去看过呢!”

“其实此前冯紫英跟我提过,他们一直在搜寻老千岁的下落,各处的监狱都打探遍了,却毫无影踪。所以,他们即使早就想起事,也是没办法。我跟他们通报了老千岁的下落,他们兴奋不已,马上就积极行动起来,我也感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决定和他们联手。至于我已经有了官方身份,这反倒是个有利条件了,可以让他们更加对和谐国感恩,杀史鼎后一切潜在的危险都可彻底解决了!”

这时候,我们走下了这个地下室的最后一级台阶,推开一扇已被前边的人打开过的门,一间囚室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冯紫英等几个先进来的人都跪在一张床前,向床上坐着一个人在跪拜行礼。

在并不很明亮的灯光下,床上的人一时看不出年龄,但气质不凡,应该就是那位老千岁了。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人,神情很萎顿。从他的面庞轮廓上,我恍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小二少的哥哥。看来,他也是个囚徒,而且是等级更低的囚徒,是伺候床上这位的。

冯紫英正在说:“——庆幸天神护佑,先皇之正脉尚存,让臣等能得以拜见!臣等恳请千岁爷立登大位,则社稷幸甚,天下生灵幸甚!”

这时,他见我们走了进来,马上又说:“千岁爷,这两位便来自对臣此次勤王之举大加赞助的和谐国之邦,这位是驻我邦使臣晨大人,这位是副使卜将军。臣等前面已经说过,今日能以寡敌众,攻进宫中,冲破诸多纂逆守军,直捣黄龙,正是所援武器等起了决定性作用。”

亲王当即便向我们一拱手说:“本亲王多年被囚禁于暗牢之中,目前连行走都已不便,否则当行大礼以感谢贵邦义举。日后即位,只当举办隆重礼仪,答谢贵邦,眼下,且请二位接受小王的衷心感谢!”

有点猝不及防地被推到恩公的地位,本人从行动以来所持的中立“打酱油”方针根本无法重申,我真是十分尴尬,在这个场合,我总不能特意声明我们和谐国根本不知情,也不赞成用这种方式来改换朝廷吧?

我只好还礼说:“其实晨某并未做过什么事,诸事一力由这位卜将军(我也不由自主地这样称呼了)一力操持,是他的主要功劳,亲王陛下谢他一个人好了。”

这时,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长得英武矫健,我此前并未在队伍中见到他。

卜思潇匆匆向亲王行了个礼,便迎上去向此人问道:“柳兄,现在那一位情况怎样?”

我听见冯紫英低声告诉亲王,来的人便是民间义士、此前潜入宫中监视皇上(当然他口中说是“篡国之贼”)的柳湘莲,也是三十六人之一。

柳湘莲说:“总算等到你们杀过来了。我在这里一直守望,半个多时辰前,那篡国之贼已经逃往凤藻宫,眼下那里只有少数宫中禁卫守护。接应我的兄弟还在那里守着,我就赶紧跑过来了,时机大好,不可错过!”

卜思潇当下就说:“的确如此,现在留守京城的两万禁军已溃不成军,宫中和外部的锦衣卫也已拼尽血本,那人的身边不会有多少力量护卫了,此时确实该做最后一击了!冯兄,你在此处照顾好老千岁,帮他慢慢移出地牢,我带人到凤藻宫走一趟。”

我也觉得这是个很稳妥的方案,这边准备扶上台的亲王当然需要有他信得着又得力的人守护,此人非冯紫英莫属。而带人进攻,则是卜思潇的长项。

冯紫英马上就说:“将军说得极是,事不宜迟,你我分头行动吧!我在这边准备妥当,确保万无一失后,就会带老千岁到金殿之上,向早朝文武百官宣布新天子即位。你我就在那里见面吧!各位兄弟,这里只留我和肖公子两人就行了,其余的,都跟卜将军过去!”

进到屋里的几个人齐声答应,聚集到卜思潇和柳湘莲的身边,卜思潇便带领他们向外走。

我也正准备跟他走,卜思潇却说:“晨老师,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你是咱们和谐国的官方代表,可早早进行一些商谈接洽。我想,你也不愿过去和那位打照面吧?”

看来,他已经认定最后胜利就在手中,居然已让我准备跟新统治者接洽了。也可能,是顾虑到最后这一战还是有一定的危险吧,所以让我留下来。

他又对小二少说:“肖公子,那一位服侍老千岁的,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刚才一直没找到时机来告诉你。只可惜,他恐怕不能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舌头已被割掉了。不过,你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分离后的情况,慢慢再说吧!”

说完,他便匆匆和柳湘莲等人走了出去。

我这才注意去看小二少的哥哥,却不知他躲在哪里了,直到小二少走过去,我才发现他原来正坐在义忠亲王床旁边的地上,双手捧着脑袋,快和地面贴在一起了,浑身哆嗦不已。难道是屋子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把他吓坏了?

极有可能是,他的神经看来已很不正常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从他被抓起来算,有多少个年头了?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牢里度过这么多年,神经要正常倒可能让人意外了。我不禁替小二少感到难过,他终于找到了亲人,亲人却变成了这样,谁知还能不能记得他了?

小二少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去,哥哥浑身一震,抬起头看了看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小二少伸出手,将哥哥的肩头抱住,眼睛流着泪,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起来。

我不忍心看这样的场面,将头转开,重新仔细打量起这个地牢,也感到胸中有一种愤怒涌上来。当时我跟皇上侃侃而谈电视时,哪想到我们的脚下还有这么两个人在黑牢里呢?

其实,我对这位亲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当初要是他当了皇上,也许和当前这位没多大区别,但他受到如此的虐待,也确实让人无语,皇上真是够变态,这让对手真是生不如死,可是真实践了他自己的话。

这个地牢,如果没有卜思潇介入,只怕冯紫英他们那些人,累死也找不到这地方。

这时,冯紫英跪在地上,正细心地帮着亲王穿鞋,准备将他带出这个黑暗地牢。

我也走过去帮忙。

倒不是我见风使舵,看到人家要当上皇上了,就从现在开始拉关系,走后门,纯粹是一种人道主义精神使然。

无论如此,一个人落到如此地步,总该得到人们的一点怜惜的。

其实,光凭着和谐国副使卜思潇率人将他带出去重见天日,就是一个莫大的恩惠,值得他永生永世感激了,更何况,还把一个皇上的宝座白白送给他,其实也根本不需要我再献什么殷勤了。

床边有一股子极难闻的味道。也是,两个人长年待在这么个地方,本身就是一种特别虐待了,还能指望这里有一个好的环境么?

但就在这时,忽然从亲王的鼻子里涌出一股子鲜血,哗哗淌在了床上,他也忽然间直揉起胸口,显出极难受的样子,像是喘不过气。

冯紫英吃惊地喊道:“老千岁,你这是怎么了?晨大人,快看看,他这是发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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