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智商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怎么样，有收获么？”
他是问苍井溢的，这也是，苍井溢和隋声同时在场的话，谁都几乎不由自主地认定苍井溢是主导而无视隋声，尽管从职务上讲隋声还排在前边。
苍井溢正要回答，一边的隋声却先说话了：“有点收获。不过，意外的收获更大，苍井溢把著名的慈善大使陈光标请来了！”
这消息可是颗重磅炸弹，把大家一时都给震了。我很高兴话题从我这里引开了，便问道：“是那个‘高调慈善’的陈光标吗？”
隋声说：“除了他还会有谁。‘中国首善’啊，‘仰视’没少报道他。这回可是亲眼看见他本人了。他正在贫困县江南搞慈善扶贫活动，让我们赶上了。”
钱智商问：“他来是看热闹玩玩的吧。咱们就是最困难的时候，也够不上救助扶贫的标准，更何况现在公司已经开始赢利了，他总不会捐钱给咱们吧？”
金喜莱也笑着说：“那个陈董事长就是真捐了，咱们也不好意思要啊。”
隋声看着苍井溢说：“怎么都是我说呀，你一手办的，来说说呀。”
苍井溢好像对他不太满意，说：“就做了那么一点工作，值得这么急着讲出去表功吗？”说完这句话，她才转过来对钱智商说：“陈光标董事长不是来咱这儿游玩的，也是来扶贫。不过，不是给咱们捐钱，是给虚拟红楼梦里面的穷人捐钱。具体说来，就是刘姥姥那样的穷乡下人。”
这可绝对是个新鲜事，一下子把大家的兴趣提起来了。钱智商说：“太好了，他的影响力可是超过前边来的那几位。来，你们俩到我办公室来详细说说。”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对在场的人说：“干脆，都来吧，一起研究下。”
众人大概都巴不得要听听这件新鲜事的详细情况，马上都跟了过去。
我和金喜莱走在最后边，这时就低声问她：“隋助理和小苍这是一块到江南县去了？啥时候的事啊？”
她笑笑说：“你这是‘灯下黑’啊，单位里的事倒消息不灵通。邻省这个江南县不是在咱们后头也搞了个和红楼梦有关的景区吗，叫秦可卿故居园啥的吧。开始还想和咱们这儿竞争竞争，旅游广告都打到咱门口了。可咱们这儿越来越红火，他们那儿可是热闹了一阵儿便冷清了。几个月下来，他们明显干不过咱们。现在冬天来了，咱这儿啥也不受影响，他们的日子可更难过了。前几天他们来人，说大家要抱团取暖，不要恶性竞争，要好好合作，争取双赢。他们会把去他们那儿的游客介绍到咱们这儿，也请求咱们同样做，说还会给咱们提成。钱总觉得不能随便介绍，否则游客不满意就会怪罪咱们，便让小苍和隋声去他们那里考察考察，不过名义上说是学习观摩。嗯，这就是这事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小苍走哪儿公关到哪儿，居然顺路把慈善首富给说动了，真是能干啊。”
“哦，原来这么回事。”我长出一口气，心想，这事儿钱智商真够精明，不想给对方轻易利用，明显是他们有求于我们而不是相反。还有，他派隋声和苍井溢一块去，这事可是有点儿“猫腻”。是不是他上回被女朋友扇耳光搞得颇为狼狈，和苍井溢的关系也难免有点尴尬，正好公司里传言隋声喜欢苍井溢，干脆创造条件让他俩成一对？那他可就完全跳出这个漩涡了。嗯，这一手也同样高明啊。不过，看来苍井溢对隋声献殷勤可并不怎么感冒。
我试探地问金喜莱：“这事应该钱总亲自出马才对啊，怎么他自己不和小苍去，却派小隋去呢？”
金喜莱笑笑，保持了财务人员一贯的严谨口风：“领导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可从不去揣摩，执行就完了。”不过，从她脸上的笑意看，她对这事心中有数。
“秋爽斋”在五楼，离钱总的办公室更近，他便没领大家到会议室，而是到办公室挤挤坐下。
大家首先还是好奇苍井溢是怎么说动这个大名人的。其实，每次请来名人，大家都难免先关注这一点，是想学学这手吧。不过，也不排除个别人还像她当初来时那样，怀疑她是不是动用了嘴皮子以外的“资源”。
苍井溢可能也不希望别人把她的公关本领往歪处想，并不保守公关的过程细节，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在江南县看了那个秦可卿旧居园，简单说说吧。这不仅是个假古迹，而且我们觉得投资的钱缩水，那么多的钱怎么才建了那么规模的园子，里面大概有很大的浪费、流失甚至贪污等情况。总之，比较简陋，不值得咱们帮他们介绍游客。好，我们的公事就是这个情况了。要回来时，我碰巧听到陈先生到那里开展扶贫活动，觉得机会很难得，真心想去看看这位很热心慈善的名人。当然，那时还一点没想到把他请到咱们这里来。”
“我当时觉得这和工作无关，还反对她跑过去看陈先生呢。”隋声脸上现出真诚的歉意，他这可是以贬低自己来抬高对方啊。这个年轻人，连出趟差都公私如此分明，真不愧是看“仰视”正能量新闻长大的。
“我还得感谢你的反对呢。要不是你老说这和工作无关，我一赌气想，那我就想法把他请来，看你还说不说和工作无关了。不过，没想到还真能把他请来。”苍井溢说。
苍井溢接着讲：“我们赶过去了，不过他那么忙，想接近他说上话也不容易。我就买了束花，说代表被他帮助过的人献给他，工作人员就放我过去了。献花时，我跟他说，您高调慈善，引起好大争议，不过也引起广泛关注，扩大了慈善事业的影响力。眼下有个新领域你可以去那里搞慈善，争议会更大，但也必然会带来更大的影响力。他就问，什么新领域啊？我就说，古代啊。他说如果能去，他一点也不会迟疑，就把慈善做到古代去。
“我说，那好，我们就是开展‘穿越游’的，穿越到红楼梦的世界，每天上千的游客，称得上是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只不过都是观光客，没人关心那里面人的生活。其实里面有不少穷人，甚至乞丐，生活无着。就这么谈起来，他很感兴趣，说他高调行善，就是为了唤起人们对慈善事业的关注，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他才不管人们对他有什么议论呢。到古代去搞慈善活动，还真是个绝对能吸引眼球的好主意。
“我们接下来便研究了具体做法。他原打算救济那些市面上的乞丐什么的，我和晨老师常碰头，又见过了里面的皇上，知道那里面的复杂性，不能搞得太张扬，容易引来猜忌。便跟他提议还是到农村，悄悄救济那里的农民，他对农民还真有感情，一听就同意了。我跟他说，在里面低调搞，在外面高调讲，他也挺赞成的。他当然明白，在那里面再宣传也没什么意思，主要还是做给外面的人看。他在江南县那边的事已完了，明天就会来这里。”
苍井溢这事办得确实漂亮，连钱智商也不由得流露出十分赞赏的神情，说：“好啊，这是梁市长这场东风过后又一场及时雨。你们二位这次江南行，可以说圆满、超额地完成了任务，值得表扬。看，不用我出马也一样成功嘛，咱们的干部都要能独当一面啊。”
我心中暗笑，这事明明是苍井溢一个人的功劳嘛，他却故意把隋声也给捆绑上一起表扬，居心真是昭然若揭啊，只是不知别人听没听出来。
甄工挺关心地问起了细节：“到那里面搞慈善活动，具体是什么形式啊，捐粮捐衣还是捐银呢？这得及早让技术部安排啊。”
苍井溢回答说：“这样的细节倒还没商量。”
老One说：“肯定得给钱吧。现在的乞丐都与时俱进，只收现金了。你给他吃的，还臭骂你呢。以后‘要饭的’称呼必须改，叫‘要钱的’吧。”
钱智商眼珠转了转，说：“我看可以和咱们的旅游项目结合，正好借钱使力，把咱们那个已立项但一直还没上的古代农家乐搞起来。嗯，还是捐钱好。里面的人有资金，再建房养鸡养猪种菜买车，游客去才有吃有住啊。”
苍井溢马上说：“那我就跟他联络，说物资是带不过去的，可以通过咱们用钱兑换成银子，然后直接发给村民。”
这两人，在工作上的配合真到了心领神会的程度。
钱智商又问：“那你估计他会捐多少呢？”
“不会少于百万的吧。告诉他这些钱到里边就是一万两银子，捐助一个村的村民，就已经挺好挺好的了。再多当然更好，可以考虑两个村的扶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