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屏闪烁——
02:08
02:07
02:06
……
“失控了……”宁志娜平静的语调与所说的内容极不相称。
“不过6号考核师有‘雾遁’，应该不会受到伤害，”李博潇说,“那件得自天团猎杀者的神具相当实用呢。”
竞技场上，烟消雾散，网状巨龙的头部深深插入地面，如同当初那条火车化作的巨龙一样。
权智行的身影带着淡淡的雾气出现在五十米外，他回身观望，嘴角挂着冷笑，身边环飞着三四件铁器，周围的地面不断有各类铁器飞起向他聚拢。
——可恶，竟然躲开了！
二十多件金属器物停止飞旋，在权智行身前迅速凝合变形，化作一把三米多高的长弓，一支两米长、杯口粗的金属箭横担中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箭尾挂住弓弦，猛然将弓拉满。蓄势之强，令人胆寒！
——这次，你休想逃掉！
我浑身热血沸腾，难抑心中恼恨，抬手怒指考核师：“杀！”
狂暴的铁网魔龙直入地下，从地底冲向权智行。地表一条半尺高的隆起随之延伸开去。
“考核结束了！”陈烈大声提醒。
“再等等，”李博潇镇定地说，“听说6号这一招是专为狂铁龙预备的。”
宁志娜微微点了点头：“估计现在叫停，双方都不会遵从的……那就拭目以待吧。”
伴随着一声巨响，铁网长龙从权智行身前破土而出，冲击所向正对着箭尖儿所指。
“去死！”权智行带着狠厉的表情，吐出了两个字，同时身体后纵以防不测。
嚓！——
神箭离弦！
如此强劲的一箭在如此近的距离正面命中！
网状巨龙庞大的身躯在悲鸣中向后倒卷，激起沙石无数……
那势若雷霆的一箭贯穿了龙头，洞穿了龙身，再以几乎未减的速度继续向我袭来。
这一箭太快，快到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倏忽已至眼前！
那是常规的意念操纵金属所达不到的速度和破坏力，是铁塑强弓加上妖柔控的“韧返”之技才能达到的效果，其威力绝不下于反坦克穿甲弹！
权智行的时机拿捏得非常完美，弓箭、龙头、我，三点成一线后果断出手，而处于中间位置的网状巨龙正好对透体而过的飞箭起到一定的掩护作用，连我都忍不住暗暗叫好。
假如以这招对付马宏宇，胜算极大。
可惜，他遇上的是我。
如果我本人就此被灭，则网状巨龙也就彻底崩溃了。
但我偏偏是物理攻击杀不死的。
在金属箭穿过我身体的瞬间，我整个人随之消失，就像被那威力无匹的一箭带走了似的。
主席台上，刘立涛大叫起来，陈烈也神色紧张，邱善堂的眼睛瞪得溜圆。唯有宁志娜和李博潇仅仅表现出一丝惊讶。
我毫发无伤。不过这一箭却唤醒了我，把我从不顾一切的愤怒情绪中拉了出来。
——理智回归。
我忽然为马宏宇感到悲哀。
我刚才切身体会了一次“龙意”对神具使用者心智的影响，它那么随意地支配了我的身心，主导了我的意图，让我除了愤怒和杀意，不再有任何顾念。
那十几秒钟，我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
果是不祥之物……
网状巨龙重整旗鼓，居高临下俯视着权智行，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就在权智行身边，右臂从他脑后拐着他的脖子，如同兄弟或挚友一样。我说：“好一招屠龙箭！假如我不是御幻之眼的‘属器’，赢的将会是你。”
权智行脸色苍白，冷汗沿着面颊流淌不止，僵直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无法确切估算出的实力差距，令他惊骇已极。
“考核通过！”李博潇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回荡满场。
那支金属箭并没有对竞技场造成任何破坏，它斜斜地插在场地边缘，像一杆标枪，只是不知道将那奔雷之势化解的是宁志娜还是李博潇。
我稳步走回主席台，权智行也默默地离开。
场内的网状巨龙和金属弓箭先后解体，还原成一件件破铜烂铁，烟花般散落四处。
“恭喜！”宁志娜微笑着对我说，“这种程度的考核对于成先生来说，真是小儿科呢！”
“过奖，刚才的切磋，我也受益匪浅。”我又转向李博潇，“李主席，关于狂铁龙，我想请教一件事。”
李博潇道：“你想问如何避免或摆脱‘龙意’的控制。”
“没错，您是它的创造者，不会没有办法吧？”
他耸耸肩：“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没办法。瞬发神具的炼造是需要运气的，威力的大小，技能的多寡，缺陷的有无，都不是百分百可控的。不过有一点，只是猜想，未经证实，那就是神具对于使用者的选择，以及使用者对神具的影响。根据我们推测，无论是能力拷贝制作的普通神具，还是高级‘容器’炼造的瞬发神具，都可能通过最佳使用者的充分使用而实现进化。这种进化可能是威力的提升，也可能是缺陷的弥补，还可能是技能的增加，但由于神具会因使用者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威力，其本身固有属性的变化也就很难察觉，不好考证。”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也足以振奋人心，这个课题就交给神协吧！”我穿上西服，向胖子眨了下眼，他的激动和喜悦也都写在了脸上。
即使不是我，一定会有一个人，能够完全驾驭狂铁龙，并可能使这件瞬发神具臻于完美……
“刚才你使用的，是瞬移吗？”邱善堂凑过来问。
我微笑道：“是幻术，或者叫视觉上的欺骗。”
“了不起，连我都看不出门道……”奸商大叔纠结地说。
“那接下来就请刘先生选择考核师！”李博潇提醒道。
刘立涛立刻绷紧了神经，并不脱外套，而是第一时间将“蟹皇钳”手撑子套在了右手上。
“不用紧张，就当是训练。”我小声对他说，“而且，我会给你加油的。”
我的言外之意是，如果你有危险，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尽量显得满不在乎：“放心吧！要是真不行了，我就大声喊救命！”
胖子来到电脑屏幕前，点选了08号方块。
“我也图个吉利！”
翻转过来的照片上，露出一个黑衣人的半身像，满头乌黑的长发，右脸几乎全部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住，左脸苍白无血色，嘴唇却涂得艳红似火，加上布满血丝的双目，活像电影里的吸血鬼；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肩上停着一只黑羽黄喙的八哥。
“哈哈，原来是我的人！”邱善堂乐了，“刘先生，你选的考核师还是本家呢！他也姓刘，叫刘长奢。给你个忠告吧，千万别小看他的鸟！虽然你有四毒具和蟹皇钳，但对方可是以速度见称的哟！”
这时那位黑衣考核师已经出现在竞技场上，比想象中还要高和瘦。
李博潇对着麦克风说道：“8号考核师，这场不属于常规考核，注意分寸，点到为止。”
刘长奢点头示意收到。
在胖子下场之前，我追过去将“火之啸”回形针塞进他的手里，提醒道：“尽量速战速决！”
“了解。”他将回形针揣进裤兜里，耍帅地推了下眼镜，露出猥琐的笑容，然后转身下台阶，大步向场内走去。
这是刘立涛的第一次实战，我作为旁观者，着实为他捏了把汗。从梦中的训练来看，他绝不是不堪一击的类型，但那毕竟是梦境中的演练，有着绝不会受伤的前提条件，和几乎用之不竭的体能精力，这回却是玩儿真的，他将面临真实的体力消耗和各种危险，——他行吗？
“不是‘属器’，甚至刚成为‘容器’不久，却建立了新的‘容器’组织，并且敢于下场与考核师切磋，你还真是个奇葩呀！”刘长奢阴阳怪气的语调里毫无赞赏之意。
刘立涛笑道：“嘿嘿，朋友们抬爱，壮着胆子干呗！说不紧张那是吹牛，我现在腿还有点儿突突呢！不过像这种跟高手学习的机会，我很珍惜！”
“疯啦！疯啦！”说这话的是刘长奢肩膀上的八哥。
刘长奢扬着半张脸傲慢地说：“领导叫我手下留情，我肯定照办。但这种事我可不在行，你要是表现得太水，我也不好把握。希望你卖点儿力气，别太让我为难。”
“我尽力而为！”刘立涛反而冷静下来。
刘长奢两臂左右一分，双手五指张开，眼见着所有指甲都伸长了一尺，带着武士刀般的弧度，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尖端锋利无比，透着阴寒的杀气。
“没办法，你先来吧，拿出你最厉害的招数！如果由我先出手，这场表演可能会提前结束！”
“那我就献丑了！”刘立涛高举右手，袖管哗然胀裂，蟹皇钳两米长的巨螯闪亮现形。
主席台上的邱善堂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唉呀，动动脑子啊……蟹皇钳虽然破坏力惊人，但笨重却是致命的弱点，就好像抡大锤打苍蝇，根本不是那个用法嘛！”
我笑道：“可是很有气势啊，我看能赢！”
陈烈也说：“邱老板，我也看好刘立涛，神协的主席，绝不是一般人物。”
“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是怎么赢的！”邱善堂撇着嘴说。
“看我无敌大绝招——巨力重捣！”胖子夸张地大叫着，一下子跳起两米多高，向一旁的土坑落去，同时巨螯猛然挥下。
轰——土块四射！
那个土坑是上一场我跟权智行对决时，网状巨龙钻地留下的。刘立涛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规模，这一螯下去，原本直径不足两米的大坑扩大到了四米，坑底深度也差不多有一米半了。
刘立涛跳出坑外，狂笑道：“哇哈哈哈哈哈，傻眼了吧！后悔让我先出手了吧！你见过谁能一下刨出这么大的坑吗？”
刘长奢的确傻眼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切磋对象竟然是个弱智。
由于刘立涛嗓门大，主席台上的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憋不住笑喷了。
“这小子还是个活宝！”邱善堂说。
没等刘长奢说什么，刘立涛再次跳进坑里，连续施展巨力重捣。
时间已经过去半分钟，随着坑边的土壤堆积渐高，越发显得坑深了。
“有趣，他竟然在挖坑。”李博潇注视着场内，摸着下巴说。
“如果8号再这样看下去，可能真的要吃亏了。”宁志娜微笑道。
“疯啦！疯啦！”八哥在主人的肩膀上躁动不安地叫着。
刘长奢也有些心里发虚，但说好了让对方先动手，只好纵身来到坑边，催道：“喂，还打不打了？”
刘立涛停止挖掘，仰头向上，——这时大坑已经深达四米，——笑道：“可以了，欢迎光临我的地下堡垒，不是我跟你吹，你要是敢下来，你就上不去了！”说罢巨螯一挑，带起许多土块向坑边人袭去。
“混蛋……就算你动手了啊！”刘长奢向后跳开，同时下令道，“上吧——黑8！”那只八哥跳到主人高举的手背上，全身羽毛摩擦震动，发出刀片相刮的尖锐声响，整个身体膨胀了两倍，然后哇的一声冲天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儿后，如离弦之箭向大坑俯冲下来。
接着大坑里便传来密集的撞击之声……
“有‘凌迟之鸟’称号的黑8，既是宠物，也是神具。像这种以活物作为神具的情况并不多见，因为存在着明显的弊端，一方面，如果做为神具的动物不听指挥，则会为操控带来困扰，甚至可能伤及自身；另一方面，如果作为能力载体的动物死亡的话，该神具也将报废。当然，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攻击的灵活性，黑8作为独立的战斗个体而存在，刘长奢就等于多了个帮手，可以在战斗中形成二对一的优势。”邱善堂解说道。
我说：“刘立涛挖了个大坑，刘长奢不敢贸然跳进去，只能让鸟进去试探，那么二对一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邱善堂看了我一眼，道：“你以为那只鸟真的那么好对付吗？它的每一片羽毛都似利刃，它能通过坑壁反弹来增加往返速度，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它就成了绞肉机的刀片。你的朋友就算是躲在蟹皇钳后面，也无法防住黑8的全部攻击。我想他现在即便没死，也是身受重伤。”
我不以为然地笑道：“如果我的朋友根本就没在坑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