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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跳神(1 / 1)

韩尽孝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棕色大裤衩和一条蓝色三角内裤,相同之处是右侧屁股蛋子部位都有一个茶杯口大小的焦洞,可以想象当这两件东西穿在老韩身上的时候,那两个焦洞应该是重合的;还有就是气味都不太好,甚至有些刺鼻。

“照吧,甭客气,”老韩把大小裤衩平铺在炕上,“要不……我穿上让你照?”

“不必了,就这么照吧!”原本我不想带太多东西,刘立涛非要我带上相机和录音笔,对于搜集资料,胖子确实比我有经验得多。

等我照完了,老韩已经将身上穿的裤衩的后沿儿褪下半尺,露出半个屁股:“来吧,看着这个印儿没?一块红!现在还能看着点儿,过两天就该没了!要不说命好呢,我刚感觉到热,火就灭了,多亏隔壁三嫂子那一桶泔水,要不然……哎,寻思啥呢?快照啊!”

盛情难却,我又调整镜头对着他的半拉屁股来了几张特写。

“合影不?我叫娘们儿去!”

“不用了,不用了,别麻烦嫂子了!”我赶紧拦住他,“老韩大哥,我就是想听听您这次身上起火的详细经过!我想追求的不是故事,而是真相!”

“行啊,老弟,嘿嘿,坐,坐,”他又给我倒了杯井拔凉水,才满脸堆笑地说,“老弟呀,看你挺年轻啊,有二十五六岁?”

“我虚二十三。”

“那你瞅我多大岁数?”

他这一问可叫我为难了。看他媳妇儿也就三十来岁,孩子也小,那么他的年纪应该不大,可是看他那千沟万壑的面皮和稀巴楞登的头发,这家伙至少五十开外了。

“咳咳……您……有四十了?”我尽量保守地说。

“四十?哼哼,”韩尽孝得意洋洋,“我都五十五啦!”

“真的?不像啊!”这话我自己听着都亏心,“那嫂子可够年轻的……”

他把声音压低,挤眉弄眼地说:“嘿嘿,我家英子才二十九!老吃嫩,全靠肾!……”

我竖起大指,装出敬佩的神情:“厉害!老韩大哥!艳福不浅呐!”

“说起来,这是三婚了……做小小的死了之后,我跟英子她妈成了一家,那时候英子还小呢,四年前她妈又死了,我们俩就过上了……”

我听着怎么这么乱呢……这家伙母女通吃啊!

“我对她们家有恩,要不是我,她们娘俩儿早死了!那年闹虎列拉,死老鼻子人了,就我藏着一块大烟疙瘩……”

“老韩大哥!”我时间有限,没工夫听他东拉西扯,“您看您能不能先说说那个……屁股着火的事儿?”

“哦……嘿,你瞧我这张碎嘴,就这毛病,得了,咱们说正经的!”他脸色微红,转入正题。他的讲述详尽而实在,省去了我去伪存真的程序,这令我颇感意外。后来他说今天讲的这些大部分他都没跟别人说过,只是见到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发不可收拾,就想掏心窝子,唯恐不够详细不够真实,就跟心理防线崩溃的犯罪嫌疑人决定坦白从宽似的。

由此我联想到最近几乎没有人能拒绝我的提议,就连田小梦也表达过对我的莫名的信任感。莫非我在说服别人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对他人进行了足以产生决定性影响力的心理暗示?可是陈瑜并没说过我有精神支配的能力……这个以后再深究吧,现在让我们先来了解老韩的事情。

韩尽孝也算是个能人,除了有片地,每年可以种点儿玉米打点儿粮食之外,他还有一套祖传的绝活儿——“跳大神”。英子她妈嫁过来之后,老韩就把她教会了,两口子开始组团忽悠人。英子她妈唱“大神”,上请大仙下通小鬼,鬼神附体的肢体表演很吃功夫,那绝对是体力活儿;老韩是“二神”,起承转合穿联溜缝,看似跑龙套其实是“主唱”。两口子帮人家祛邪消灾,一来二去还混出点儿名气。

尽管“跳大神”作为封建迷信被冠以糟粕之名几经打压,民间还是有许多蒙昧之人相信它的效果甚至表现出相当的心理依赖。那古老陈旧的行头、念经诵咒般的唱腔和神秘诡谲的节奏,让人在邪异恐怖的气氛中心生敬畏,不管是精神作用也好,瞎猫碰死耗子也罢,老韩出马,十之七八见了效,于是乎声名鹊起。加之行当没落,谙熟神调之人日渐稀少,到了后来,要想请老韩出山,非重礼相聘不可。

老韩一家靠着这手绝活倒也过得富足,只是英子她妈十几年来始终无法给他延续香火,这让老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由得扪心自省,莫非不孕不育是自己招摇撞骗遭到的“天谴”?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他终于下了狠心“改邪归正”,金盆洗手抛弃了家传的神调,还时不时地去庙上烧香许愿,对外则宣称因为跳神泄露天机、逆转天命,对自己来说损阴折寿,才不得不“退出江湖”。

可惜英子她妈福薄命短,没多久竟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她对英子说:咱们娘俩欠老韩太多,做牛做马都还不清啊,你要是能给老韩家留个后,妈死也瞑目了。就这样英子继承母亲遗志委身老韩,还真争气,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儿子,把老韩乐得跟孙子似的。

有些事情仿佛上天注定一样,英子的嗓子比她母亲好得多,天生就是唱戏的料,她哪里学过戏呀,不过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接触的神调可不少,怀孩子和坐月子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她就哼哼几段,唱得比她母亲有味儿,听得韩尽孝心里直痒痒,有时候也忍不住敲敲碗边儿盆底儿应和两句,这使得村里人再次想起老韩那尘封了多年的绝技。

土里是埋不住金子的,很快老韩当年的跳神事迹再次传遍十里八村,且越传越神,不仅灵验几率上升为百分之百,其作用范围也扩大到祛邪治病、消灾解难、净宅祈福、考学求子以至于无所不包,更有捧臭脚的尊之为“韩半仙儿”。

许多曾经请过老韩的主顾都仿佛沾了荣光,不遗余力地帮着渲染和宣传,即使过去亲历的那场“法事”并未起过什么作用,他们也努力将日后的许多迹象拼凑起来牵强地为神效举证,并通过忏悔、自嘲和迟来的醒悟进一步抬高老韩的身价。

这场大规模的“盲目炒作”酝酿着巨大的商机,已经陆续有人带着丰厚的礼品和重金的许诺来请老韩出山,这使老韩一颗蠢蠢欲动的贪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他嘴上一一婉拒,却不把话说死,暗地里加紧对英子进行系统全面的神调培训。英子底子好、悟性高,不到一个月,多部大段唱词信口拈来如行云流水,一字一句、一腔一调、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声线变化多端转换自如,男女老幼模仿得惟妙惟肖,那演技超越其母何止十倍。更为重要的,就是一些需要随机应变、临场发挥的环节,既要照顾内容,又要合辙押韵,而在这方面,聪慧灵透的英子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在韩尽孝的眼里,这个宝贝媳妇即将成长为一棵硕果累累的摇钱树。

当西柳二队的齐大力拎着两瓶茅台找上门来,韩尽孝终于决定复出。这个活儿不同以往,因为对象是齐大力快要咽气的爹,请老韩跳神的目的不是为了救命,而是为了送终。

齐老爷子七十三岁,癌症晚期,保守治疗到了最后关头,已然油尽灯枯,但最后一口气就是不咽,不吃不喝好几天了,问话不答,只是偶尔流泪。几个儿女都挺孝顺,不能看着老爹受苦,一筹莫展之际,想到了“韩半仙儿”。

因为听说先前有几例恭请未遂,于是几个儿女一商量,痛下血本儿买了两瓶好酒,由长子齐大力去韩尽孝家登门拜请,并许诺只要能让老爷子安祥地闭上眼睛,就再补上2000块酬金。

起死回生不易,把人弄死可不难!

但韩尽孝可不是个简单角色,他知道如何把事情做得漂亮,他平日里十分注意搜集远近各家的信息,经常跟他打麻将玩牌的伙伴几乎都是长舌妇一类的情报篓子,谁家媳妇儿偷汉子、谁的儿子不是亲的、谁背地里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屁股上长了疖子、谁家亲戚做了官、谁家孩子考上了什么学校、谁家抓了鸡崽子、谁家养了猪、谁家两口子吵了架、谁得了什么绝症、谁家生了孩子、谁家死了人等等他都一清二楚,所以当他听完齐大力的请求后,心里立刻就有了底,并且认定这将是他复出的绝好契机。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老韩和英子把孩子暂托给隔壁的三嫂子,便去了西柳二队。

这场大神跳得异常精彩,在齐家二十多位亲戚的注目下,韩半仙儿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非浪得虚名。

他与英子珠联璧合,用古老的旋律抓住了现场每个人的心,让人刚听了一句脑海里就浮现出两个字——“专业”!

炕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齐老爷子,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十分钟后,他渐渐地睁开了眼睛,精神似乎有所好转,然而再听下去,竟然脸色青红不定,额头见汗,双睛游移。

伴随着韩尽孝大段的还魂唱词,英子浑身剧烈地颤抖,突然韩尽孝鼓声密如急雨,英子怪叫一声进入了冤魂附体的关键环节。附体的是个叫做章绪的男性鬼魂,他“占据”了英子的躯体,声音刚厉,情绪激动,指着炕上的齐老爷子严责痛斥,以特定的节奏和曲调列出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的“十大罪状”。内容无非是齐老爷子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无中生有、脏心烂肺、栽赃陷害、为虎作伥、丧尽天良等,直唱到声泪俱下声嘶力竭,直骂得齐老爷子揪发捶胸,嚎咷痛哭。

最后齐老爷子竟然跳下地来跪在英子面前磕头如捣蒜,乞求原谅。

原来这个章绪曾经是齐老爷子的老师,在文革期间遭到齐老爷子带头批斗,扣了反革命走资派等许多大帽子,受尽折磨,含冤而死。多年来这件事成了齐老爷子的一块心病,越老越显沉重,临终还抱憾难瞑。偏偏这段恩怨被通晓人情世故的韩尽孝掌握了,便对症下药编了这么一出戏,把齐老爷子心上的这块伤疤无情地揭开,再由韩尽孝加以劝慰调解,终使冤情得以昭雪,怨气得以化解,罪人痛悔前非,灵魂得到救赎。

最后,“章绪”原谅了害死自己的“学生”,抛开执着“投胎”而去,离开了英子的身体,英子便浑身一震,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齐老爷子伏地痛哭了好一阵,才被子女们搀回炕上。伴随着韩尽孝的神调尾曲,几个子女用火盆给章绪烧了些纸钱,而齐老爷子也十分配合,躺在炕上无声无息地含笑逝去。

一场跳神法事圆满落幕,韩半仙儿名利双收!

虽然这场法事是在室内完成的,但老齐家四周的树杈墙头都乌鸦一般蹲着许多好事者窥观了全过程,何况“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消三日,连细节都被公开了。韩半仙儿的声望更加扶摇直上,“出场费”也直线上涨,有个别思想狂热的群众已经开始偷着挖韩尽孝家的墙砖,弄回家去供了起来。

然而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本队开小卖部的赵国东为儿子高考的事儿登门相请,以为韩尽孝能念在同村之谊照顾照顾,哪成想这韩半仙儿出口即是天价,呛得赵国东愤愤而归。其实韩尽孝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赵国东的儿子赵诚根本不是学习的料,在学校除了逃课看录像就是聚众欺负弱小,平时月考好几科加起来的分数还到不了单科的及格线,这样的烂泥咋往墙上扶哇,别说韩尽孝了,就是请孙悟空下来跳大神也白扯呀!

所以韩尽孝索性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令赵国东知难而退也就罢了。

事情却不算完,第二天赵国东喝了几瓶扁二,感觉小宇宙燃烧得差不多了,就堵着韩尽孝家门口骂了一下午,什么装神弄鬼啊、招摇撞骗啊、邪门歪道啊、神棍欺诈啊、小心遭天谴啊,句句冲老韩肺管子。而韩尽孝只是闭门不出,装聋作哑,任其侮辱,绝不回应。直到赵国东被乡亲们劝走了,老韩才铁青着脸走出大门外,佯装高深地叹了几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高考结果出来了,赵国东的儿子毫无悬念地名落孙山,以倒数第一的成绩为全年级组学生垫了底儿。

赵国东在某个酒醉后的场合表达了些许悔意,觉得是因为得罪了韩半仙儿而遭了报复。实际上韩半仙儿比窦娥还冤呐,他就是想报复也没那本事啊!

为了缓和矛盾,一天傍晚赵国东还带着赵诚拎着两瓶酒到老韩家登门谢罪,哥俩儿又重归于好了。英子炒了几个菜,赵家父子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酒桌上欢谈畅饮,及其融洽,大有不打不相识之意,连那不成器的赵诚也毕恭毕敬地敬了韩尽孝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赵国东告辞。韩尽孝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口,目送他们离去,一桩心事已了,顿觉浑身轻松顺畅,肠胃一宽,悠然放了几个屁,然后屁股就着了:

一开始是屁股冒烟,他隐约闻到棉布焦糊的气味,却万没想到是从自己身上来的。接着身边纳凉的邻居们惊呼起来,连赵家父子也大惊失色地踅了回来,指着他身上说“快……快……”,快什么没说清楚,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随即回头看到了腾起的火苗,直吓得三魂乱窜、气魄翻飞,跳起一人多高。

关键时刻,隔壁三嫂子出来倒泔水,一招“大海无量”拯救了他的屁股。

里外裤衩烧出了洞,肉皮儿只是轻微的烫伤,但韩尽孝依然吓得腿都软了。英子闻声出来把他扶回屋里,赵家父子及邻居们都跟着进来安慰(可能看热闹的成分大些),韩尽孝脸色很差,大汗淋漓,当众宣布了一件事:本人破规违誓,遭天火灼身,是为警告,当以为戒,从此彻底封箱,再不敢跳神,请朋友四邻见证!韩尽孝说屁股挨烧是由于金盆洗手后又不安本分重出江湖,“破规违誓”遭了天谴,这是顾及面子,其实他担心是自己招摇撞骗获取不义之财而遭了报应,向来靠愚弄人发财的他忽然相信了老天有眼。此后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管什么人出多少钱许以多少好处,他都坚决不再跳神了。

“呵呵,原来我不信,现在我信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我儿子还小,我得为我儿子考虑,不能再干缺德事儿了!”韩尽孝把炕上的两条裤衩抓起来晃了晃,“好在我还有这个,也够我喝两盅的!”

我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他:“老韩大哥,谢谢你的直言不讳,我……很受教育!”

韩尽孝笑着把钱推了回来,神经兮兮地说:“好多话我都是第一次跟人说,在您面前我就没办法撒谎,别怪我点破啊,您就是神仙下凡点化我的,对不对?看我诚不诚实、说不说实话。我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您放心,亏心的事儿我再不做了,我跟您掏心掏肺、有啥说啥,请您保佑我儿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然后就给我作揖。

我哭笑不得,玩心大起,把钱放在炕沿上板着脸说:“给你钱你就收着,你能走上正途,诚心积德行善,日后必然多福多寿。还有,神调你可不能扔!”

“啊?”韩尽孝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施展幻术,在自己脑后制造出放射状的七彩光芒,唬得韩尽孝立刻五体投地,语无伦次地求我指点。我忍住笑,建议道:“神调历史悠久,作为民间戏曲艺术尚有保存和发展的价值,希望你将它发扬光大,推陈出新,让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流传下去,切不可再用于骗财牟利。”

“是是是是……大仙教导,尽孝谨记!谨记!”

等他再想找我,我已经出了院子了。

举头望着天空,我哑然失笑。神明啊,你在看么?我刚刚冒充了你!你想毁灭这个世界,却选择了如此可笑的方式,那咱们走着瞧吧,看看你的这些牵线木偶能演绎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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