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难为你还能记得我,傻孩子,又回来干什么呢!”,那老妇人见小目扑过来,眼神恁的一柔,枯黄的手掌轻抚过小目的小脑袋,轻轻的放在怀中,表情竟有一些无奈。
“姥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小目像是突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一般,在老妇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紧紧的抱着老妇不肯撒手。
“傻孩子,没个羞,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哭鼻子?”,老妇却是不理会小目的话,反倒嗔怪起小目来,轻轻的刮了一下小目的小鼻子。
小目哪里肯停,哭的一塌糊涂,像是把这些天所有的迷惘担心都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安置一般,难过却又安心。
“前辈,小目她……哦不,她……和您?”,木凌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吞吞吐吐的问道,见过那几个血兰族人的凶狠,眼前这景象确实让人费解。
“小目,这可是你给取的名字?呵呵,倒是挺有意思的名字”。老妇闻言作思索状,竟对这个名字颇为感兴趣,看向木凌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
“这孩子的尘缘想来自你而起,你可愿代我照顾她么?”,老妇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起来,看向木凌牙的眼神里,竟然带着那么一丝恳求,这让木凌牙心中翻江倒海,事情未免过于诡异了些。
“难道不是血兰族人?”,木凌牙心中自语,若这老妇是那血兰族人口中的姥姥,何以对自己这么个弱小的人族提出这种要求?
木凌牙诧异,小目则更为激动,抱住老妇的手竟又抓紧了些,哭喊着不要离开姥姥。
老妇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手掌轻轻拍了拍小目的头,口中念着好好休息一会儿的话,小目便不再继续胡闹,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想来你也觉得老妇的这个要求太过唐突,或许对我这老太婆不去找那两个练血的小子报仇,着急过来,却是来求人更感到不可思议吧?”
老妇轻轻抱过小目,一个简单石床突兀的便从石壁上长了出来,带着些细软的毛裘,老妇便将小目放置在那里,不急不慢的道。
“这……晚辈确实有此疑问”,木凌牙老实答道。
老妇轻轻的摆了摆手,一个石凳便出现在木凌牙的身后,老妇示意她坐下,自己也瞬时坐上了一个石凳,一副意欲长谈的模样。
“这可没什么好奇怪的,实不相瞒,本族正在面临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族内早已分崩离析,所以这些年来才会被人强行打开界门,甚至被外界的势力当做磨炼后辈之地,可谓奇耻大辱啊”
老妇安静的说着,眼神却异常痛苦,想来这件事让她心中也是无比的悲痛,木凌牙安静的听着。
“这些年来,起初我们血兰族人还拼死抵抗,将那些进来历练的毛头小子一一打退,但却没有伤人性命。直到后来那些势力竟然派了些老家伙过来,打着除魔降妖的旗号大肆掠夺界内的奇珍,并且对我们族人痛下杀手,悲愤的族人反抗之际也顾不得许多,杀了不少外界修士,如此一来二去,保卫本土的我们倒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他们倒成了匡扶正道的先锋,厉害的人一拨接着一拨的到,血兰一族的声名也越来越坏”
“还有这等事?”,木凌牙惊道,这倒是个颠覆认知的说法。
“我们一族,早就淡出外界纷争,守着祖上大能寻的这一方隐蔽天地,过了不知千年万年的平凡生活,嗜血之名本就莫名,不过是因为这方小天地多奇珍,才引来大祸而已”
老妇不无感慨的说道,木凌牙看这老妇的确不像奸诈之人,再加上老妇和小目的亲密关系,心中对老妇所说信了八九分。
“前辈所说的确令人感慨,只是这血兰小姐既然远离外界千年万年,却为何近些年会被外界长驱直入?”,木凌牙问道。
“长驱直入?哼,若不是血兰小界主动打开了许多缺口,任凭他外界那几个杂鱼宗门,拼尽宗门全力又如何打得开半分缝隙?”,老妇眼神不屑,哼哼道。
木凌牙闻言吸了吸鼻子,略有些尴尬,只是老妇的话前后太过矛盾,一会儿说人家强行打开,一会儿说主动打开,“主动打开?,莫非故意找人来揍自己么?”,木凌牙心中咕哝,口中却不敢说出来。
“哼,你知道些什么。血兰小界之所以会主动打开,乃是先祖亲手布下的禁制,要在千百万年之后的这个时间打开,外界的那些人不过是趁机取巧进来罢了”,老妇像是看透木凌牙的心思,冷冷的说道。
“这是为何?”,木凌牙不敢再继续乱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道。
“说来这场劫难,本是难以避免的,先祖早有预料。多少年来,本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中安静的生活,只是为了某个无法违反的约定。而这千年万年的和平,据说也是来自于这份约定”
老妇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光彩,想来对先祖与人的约定也是有几分向往的,能保一个种族千万年安稳的约定,那是何等的境界。
“约定?一个宁愿让族人覆灭也要去遵循的约定么?”,木凌牙动容,不解的问道。
“不错,便是这样的约定了。世上又岂能只有安逸没有苦难呢,根据族内的传说,几万余年前我们血兰一族出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能,跟随一位通天大能斗天斗地,好不风光。可叹后来大业未成,众英雄面临死局,我们血兰一族也将要面对灭族危机。而关键时候,那位大能与先祖定下约定,由他耗尽最后力量保我们一族几万年安稳,而作为回报,便是要在几万年后的这段时间段内,开放血兰小界,此后本族是生是灭,便看造化了。可悲本族在千万年的安稳中,早已磨掉了棱角,如今却在眼前这些庸人手下后延残喘,后辈不肖啊……”
老妇继续说道,言语中无不是对本族命运的唏嘘,木凌牙听得明白,如此遥远的传说,对他而言真实性已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和眼前的事情有何关联,于是便问道:“晚辈不明白,就算血兰一族迫于约定必须和外界产生交集,前辈您大可以率领族人另寻一处安置之地,虽难离故土,可也好过灭族。退一万步说,小目您无论如何也是能够保全的,为何刚刚会拜托晚辈照顾?”
“呵呵,年轻人,且莫急,其中的缘由我自会一一道来,说不好,这其中便也会牵扯到你呢。传说中本族大能跟随的那位高人,便是精通阵法,方才我见你小小年纪在没有传送阵阵符的情况下竟能催动传送阵,这可不一般,要知道阵法这种玄物,就算将修真的历史往上翻个几万年,精通者又能有几人?能将这般年纪的你**成这般水平,莫非也有渊源?照这宿命论,你又在此刻出现,这……”
“啊?这,前辈说笑了,我只是碰巧来到这里,还请前辈继续说下去吧”,木凌牙顿感莫名,莫非为了那份委托也要将自己通那等玄乎的传说扯上关系么?
“哈哈哈哈,好吧,老妇也不再继续妄言。要说这血兰小界,虽无法轻易舍弃,但本族对此世劫难早已洞悉,在了解到这分危机的前提下,还是不能迁徙,便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故土难离了”
老妇适时的换了个姿势,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相信你也看见刚刚那几个本族之人了,他们在近些年的争斗中,早就抛弃原来的秉性,与外界人族结下了深仇大恨,就算迁走,这份仇恨如何能够消除?再加上血兰一族本身便是至宝,方才那两位可是你的朋友?走的练血的路子,相信你也看出他们对血兰的欲望了吧?若是你对他们的品性有所了解,便该清楚比之贪婪千万倍的人族还少么?如今的天下,一切皆为修真而生,血兰一族如何生的?在人族纵横的天地间,妖族愈发的少,这分道理,自不用我再赘述吧?是这天地难容啊”
老妇怅然一叹,木凌牙闻听此言想到刚刚的场面,五个血兰族人杀人不成反被炼化,或者之前方恒一行人无故被人伏击,禁书死亡的事,心中难免也泛起几分迷惘,随着老妇的叹息竟也感叹了一番,这倒让老妇另眼相看了几分。
“我身为妖族,该有此番叹息,你身为人族,却又为何有此一叹?”
“妖族人族,又有何分别?若说不同族,不同身,当今世道修炼之法盛行,修得同身于此也能平和坐谈,有难能互救,有得可互惠,有难能同担,我不懂族别之分在哪里”,木凌牙正襟危坐,认真的说道。
那老妇听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却仍问道:“此话当真?若是你心口不一,自己心中清楚,便更证了人妖不可共生。”
“此话当然当真,其实我自幼便受过师父的教导,时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万物皆是这天地间吐纳之灵,各自本性本来无异,看某人某物若是从根源上有差别的看,那是蠢物。对于我来说,人不能尽友,妖亦不会尽敌,如此而已”
“哈哈哈哈,说的好,如你这般说话,我便能无所不言了,今日真是痛快。如此我便好好给你讲一下本族这宁愿灭族也要守卫的约定究竟如何,其中,便也要涉及到与我们血兰小界毗邻的百妖国,和那苦相国了!”
“那两者?”,木凌牙听到这里才算是真正震惊,这血兰小界封闭这么长时间,却又和外界历史并不长的两个凡间国度产生联系?而更重要的是,其师父黄泉临死前留下的信息中,却也涉及到了那苦相国!
难道一切,都在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前行不成?木凌牙心中突有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