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公甫的话,知县大惊。
这时,珠帘后传来一阵纤细的娇笑声,三姨太揭帘而入:“好一个尖牙利爪,多手多脚的怪兽!李头儿,你可别在这危言耸听,造谣生事才好。”
“属下不敢。”李公甫连忙答道。
姨太瞥他一眼,“不敢?就怕你嘴里这么说,心里不这么想。”
“我...”这话让李公甫顿感无措。
这姨太接着说:“甭说县太爷和我,就是你,也在钱塘县落籍好几代了吧?你可曾听说过什么尖牙利爪多手多脚的怪兽呢?”
“这...”李公甫有些无言以对。
姨太花枝招展,一步三扭,“怎么?想不出来?这没有的事,当然想不出来啦。自己办事不力,就捏造个什么怪兽呀,鬼妖的来唬人,这话在咱们县衙里说说还可以,要是传了出去,弄得人心惶惶的,每个人为求自保,个个都跑到县衙来闹~”
“那咱们县太爷头上这顶乌纱帽,到底还要不要戴呀?”说着,来到老爷身前,轻轻抚摸那乌纱帽,极尽媚态。
经此一说,知县恍若醍醐,对着女人大赞:“三姨太太高见。佩服,佩服。”
言罢,起身朝李公甫走来,摆出官威,喝道:“李头儿,钱塘县根本没有什么怪兽。现在我命你三日之内将凶手缉拿到案,否则以失职论处。要是妖言惑众,罪加一等!”
“呃?!!”李公甫登时大惊!
“下去吧!”知县扬手挥退李公甫。
“是...”李公甫有苦难申,转身退下。
这知县转身来到女人身旁,抓起她的手,轻轻拍着,面露谄媚:“我的三姨太,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女人娇笑一声,抛个媚眼,腰肢一扭,半推半就。
......
夜深人静,此时素贞却是忧心忡忡,无心睡眠。一袭白衣胜雪,手握一杯淡茶,坐在那忧思出神。
想起那日与法海斗法,落于下风,幸得文曲星护持方免于灾祸。
“文曲星?白素贞,文曲星今天正在护着你,老衲暂时放你一马,等文曲星投胎之后,老衲再来收伏你!”
那法海之言犹在耳边。
床上的许仙早已熟睡,无意识的翻被传出一丝动静,令素贞回神侧望,不觉泯然一笑,眼神中尽显疼爱。
移步上前,轻轻为他将被子遮好,免受风寒。再三凝望这冤家安然沉睡,心中方得一丝欣然,却又是五味杂陈,往事又上心头。
展步轻移,昂首望月,悲从心生。(唱:)“月有阴晴圆缺时,人在旦夕祸福间,恩爱夫妻难偕老,哀乐人生事不全。那官人我疼他疼到心间,下凡尘不想做神仙。最怕似这红烛终有尽,到头来鸳鸯两分飞......最怕似这红烛终有尽,到头来鸳鸯两分飞~~~”
念及过往,思绪将来,悲伤不已,潸然泪下。
当啷~~~一声响。素贞失神处,将桌角茶杯碰到,滚落而下,碎了一地。
见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许仙,素贞赶忙背过身去,轻拭泪滴。
许仙坐起身来,疑惑望着素贞:“娘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打碎了一个杯子...”素贞略显不安,有些无措。望着地上碎杯,内心却难平静,挣扎不休。放佛见到了日后与官人的美满姻缘终将如这杯子碎裂而不复存在。
见娘子模样,许仙赶忙提鞋上前细语安慰:“杯子打碎就打碎了,只不过是杯子,为什么那么伤心呢?”说着,伸手将她揽住,神色中透着爱意。
“官人...”素贞心中的委屈仿佛绝了堤的河坝,再难阻挡,登时倾泻而出,回身钻入许仙怀中,两行清泪如珍珠穿成了线往下滑落。
许仙愈发心疼,将手臂紧了紧,“娘子,一个杯子不打紧的。你为什么哭?”说着,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泪珠。低头仔细呵护询问着。
“不是杯子...不是杯子...”感受着许仙的温情暖意,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愈发强烈。那些为了与许仙在一起,为了报恩,而深藏心中的善意谎言,仿佛一块巨石始终压在素贞的心头,几近令她窒息。
“不是杯子...那是什么?”许仙越发迷惑,轻声询问。
素贞抬起头,与许仙两两相望,泪珠滚滚罗个不停,细语凝噎:“官人...我怕...”
“怕什么?”听的许仙将心提了起来。
“怕...我怕...”念及此处,素贞不敢再与官人凝视,转身背对着他,“我怕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太久...”。
“???...嗨~~”许仙闻言,登时松一口气,走上前揽住娘子,安慰道:“傻话,娘子你多虑了。”轻轻替她擦着眼泪,“从此以后,我是对你情比石坚,永远也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我们要生生世世做夫妻。”
“生生世世做夫妻...”素贞回身复望于他,明眸闪动,爱意连连。
许仙坚定的点头应道:“当然啰~”
面对着如此憨实厚道的许仙,素贞嫣然一笑,旋即却又苦涩摇头,深藏心中的秘密再也不想隐瞒下去,决定如实道出。“可是官人...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跟你讲明。”
“娘子请说。”许仙正色凝望着素贞。
强抑制住心中万千挣扎,终是不敢与官人相视,转身屏住呼吸,脱口而出:“那法海所言,句句属实。我本来只是山野里面的一条小白蛇,有一天在修炼的时候,不幸被一个捕蛇老人所捕获,差一点丧命。幸亏被一位小牧童所救活,才能继续在山里面修炼。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我经过一千七百年的修炼,终于可以蜕尽蛇身,化为人形。本来我是一心一意要到瑶池那边继续修炼,但经观音大士指点,方忆起世间还有一段恩情未报...”
回首望着许仙,心中的阴郁却是烟消云散,身心俱轻。
越听越是惊诧的许仙,听到此处,怔怔失声接过话来,“就是那个救你的小牧童...?”
素贞缓缓点头,继续道来:“但是沧海桑田,悠悠岁月,当年的小牧童,已经不是牧童了。我经观音大士指点,在西湖的断桥上面找到了他...”
讲到此处,不自觉神驰天外,神情布满幸福甜蜜。而许仙心中却已是掀起惊涛巨浪,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双眸渐渐湿润,定睛凝望着佳人。
素贞凝眸相望:“这时候,他也已经转过二十世了...”
许仙颤抖的声音轻轻道出:“我就是那个小牧童???”明明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有些难以相信这个听起来有些离奇的事实。
“嗯......”素贞目光坚定而深情,重重点头。
到此,许仙眼泪再也忍将不住,夺眶而出。双手重重抓住素贞,泣声恨道:“娘子!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怕官人你会害怕...”悲情所染,素贞眸中泪光闪烁,清泪两行。
“害怕...我怎么会害怕呢?!”许仙亦是泣不成声,紧紧握住素贞的手。(唱)道:“原来前世前世姻缘定,莫怪今生总痴情。百年胶漆胶漆初心在,此生终不负卿卿。百年胶漆胶漆初心在,此生终不负卿卿,不负卿!!!”
想到过往种种,娘子该为自己承受了多少比天高,比海深的委屈,早已哭成泪人,懊悔如今方知实情,恨道:“娘子!我害了你受这么多的苦!!!”
素贞心低重负尽去,与许仙凝眸相望,深情款款。
“娘子~~~”许仙展臂将素贞狠狠抱入怀中。
二人紧紧相拥。
......
翌日上午时分,日上三竿。
只见李公甫拖着一身疲倦回到家中,进得厅内坐下,脸上愁云密布。
“回来啦~”恰巧许氏得见,笑着迎上前来问候。
李公甫甚没好气的叹一口气:“多此一问!!”心中烦躁,将桌上佩刀往旁边一撇,瞅什么都来气。
许氏好脾气,自不与他一般,接着问道:“吃过早点了没有?”
“吃不下,吃不下!!”李公甫心烦气躁摆摆手,郁气难平。
“为什么吃不下?”许氏性子极好,接着又问。
李公甫性子虽急,却也体贴老婆,红着脸气道:“砍头前的最后一餐牢饭,我问你,要是你,你吃得下吗?!”
言罢,负气向后院走去。
“砍头前最后一顿牢饭?!”许氏一怔,急忙抽身上前追问:“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我要被砍头了!!!”李公甫怒喝一声,伸手在脖子前做个杀头的动作。
“!!!”许氏登时大慌,魂飞天外:“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砍你的头?!谁要杀你的头?!”
李公甫气急败坏道:“县太爷呀!”
“县太爷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呀!!!”此刻许氏心中是惊慌失措,早已乱了阵脚,死死追着李公甫身后问个不停。
哎!!!李公甫心烦气躁的重叹一声,被她问的整个人几乎都要炸掉,回首吼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左一个为什么,右一个为什么好不好?!反正我是要死了!要死就让我死得清静一点好不好!!!”说着,往椅上一坐,呼呼喘着闷气。
许氏愈发的着急,跟着上火:“你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大家想想办法嘛!!!”
“没有用的!!!这回我是死定了!”李公甫不耐烦的撇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