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半夜起来,冷风吹得他有点儿发抖,黑漆漆的村庄里空无一人,现在才凌晨三点钟,他有点儿害怕,他去哪呢?
要再去找那几个平时熟识的伙伴,母亲说不准明天又会找到他了。那多没意思呀!
更何况这次他还偷了家里的钱,如果这次被带回去,想要再次出来的话那可就难了,。
得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怕什么呢?反正手里有钱,想去哪就去哪。
苏阳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村,沿着镇上的方向走去,天慢慢放亮,他看到了车站,他用了六块钱,买了上昆明最早的车票。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上昆明。到了昆明车站,他不知道去哪?先填饱肚子那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了,他到一个米线摊子买了两碗米线吃了,付钱的时候,老板告诉他一共六块钱,苏阳呆了,在他们乡下,一碗米线不过五毛钱,这的价格几乎是乡下的六倍,这悬殊也太大了吧!
但他还是把钱给了老板。他在昆明街上无聊的浪逛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像极了一只无头的苍蝇。
大都市的繁华吸引着苏阳的眼球,他很少来过昆明,最近的一次那是两年前父母带他去看望生病住院的亲戚,顺带父母带他去了一次昆明圆通山动物园。
苏阳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闲钱到这样的大城市玩耍。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繁华景象让苏阳激动不已。
一个个漂亮的广场,美丽的喷泉,奇异的花卉让苏阳看得眼花缭乱。苏阳到了一个电子游戏厅,花了几块钱在电子游戏厅里混了一个下午。
夜幕渐渐降临,苏阳吃饱喝足后,想找个地方休6息,所有的正规旅社都拒绝让苏阳入住,原因是他年龄太小还不能出示身份证。
苏阳找到了一家黑旅馆,他首先把钱亮到了老板的面前,表明他是付得起房费的小孩,并不会白白住他的房间。
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答应以一晚三十块的房费让苏阳入住,这样的房费比普通人多收了十块,经验丰富的老板吃定了苏阳是乡下来的不懂行情,也料定苏阳必定会住他的房间。
苏阳虽觉得这样的价格有点贵,但他别无选择,再说反正还剩那么多的钱。
第二天,苏阳睡到了中午才慢悠悠的起床,他同样百无聊癞的在大街上浪逛着,逛累了就又到游戏厅去消磨时间,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也如此,他觉得无聊透顶。
没有认识的朋友,他数一数口袋里的钱,总共只有三十八就块六毛钱了,钱在城市里怎么那么不经用呢?
钱用完了怎么办呢?这是他来时从未想过的问题。一开始他只纯粹的想逃离那个监狱一般的家,可从没想到若是钱用完了他该怎么办?
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咋办呢?咋办呢?一群人在街边围成一个圈,有个人正拴着三只机灵的猴子,手里拿着竹鞕,正在耍猴,苏阳新奇的跑过去,身子灵活的串入人群之中,兴奋的看着机灵的猴子在做各种滑稽的表演,猴子乖巧的听着主人的指挥,一会向围观的人敬礼,一会向人们作惹揖,得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
苏阳酷爱看耍猴,猴子滑稽可爱的动作吸引着苏阳的目光,他把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钱的事儿马上抛到了九霄云外。
人群甚是拥挤,兴奋的人们每每看到猴子做出精彩的表演时,大声喝彩鼓掌,给机灵的猴子们加予鼓励,猴子们似乎可以感觉到观众们对它们的喜爱,更加卖力的表演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的人群让人无法挪动脚步,有人不小心撞了苏阳一下,苏阳瞅了那人一眼,虽然心里不悦,可是并不敢发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他毕竟只是个外来者,一会儿这事便被猴子精彩的表演抛到了脑后。
猴主人端了个盆子向围观的人们讨钱,人们逐渐散去。看的人多,给的人少。
苏阳也随着人们离开了人群。摸摸肚子,不觉有点饿,该吃点东西来填填肚子了。
苏阳要了两个包子,正要付钱时,伸手一摸口袋,里面空的,钱不见了。
苏阳搜遍了全身每一个角落,钱的的确确是被偷了。老板看苏阳拿不出钱来,捡起的包子又重新放回蒸笼里,嘴里嘟哝着,明显看出老板甚是不悦。
苏阳现在紧张了,出门在外,尤其是在大城市里,没有钱你寸步难行。
苏阳耷拉着头,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他想回家,可是此时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直到天黑了,苏阳还是没有想出任何办法,他又累又饿,垂头丧气的走着,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他今晚住哪呢?他走到天桥下,看到几个叫花子枕着破衣服躺在地上睡着,苏阳坐在天桥下看着熟睡的乞丐,心里不住的翻腾着,他虽没有出生在富贵之家,可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家里父母把他当个宝,好吃的给他,好房间给他住,就算他和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他们也是抬举着他。
可是现在,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钱,他该怎么办?看来今晚他只有和这群乞丐共睡一处了!
苏阳整晚都睁着大大的眼睛,他一分钟也难以入睡。他是如此的清醒。
他以前不知和别人打过多少架,他都从没有今天的恐惧感。他幻想着电视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黑帮老大来收保护费的情景,如果教不出钱的话肯定会被一顿好打。
苏阳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他希望没有人能发现他。偶有下夜班的人走过天桥,他们好奇的打量一眼苏阳,也便匆匆离开了天桥。
苏阳不敢和别人对视,把头扭朝一边。整个夜晚度日如年,希望早点熬过这难耐的夜晚。
难熬的夜晚终于过去,天刚蒙蒙亮,苏阳便离开了天桥,他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身上的衣服早已发出了酸臭的味道,蓬乱的头发粘在了一块,他是那么的狼狈不堪,他太饿了,看着街上各种美食,他咽了咽唾沫,诱人的包子让他更加觉得饥饿难耐,忙碌的老板在给客人们捡着包子,苏阳像饿狼一样趁老板不注意时往蒸笼里快速的抓起一个包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他顾不上包子的烫手,紧紧攥着那可以救命的包子。
买包子的客人们对老板说:
“有人偷你包子。”老板转过身,看到奔跑着的苏阳,随口骂了句:
“这短命鬼的,尽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小心被车撞死……”老板并未追赶苏阳,也许他是觉得一个包子并不值得他大动肝火。
苏阳确定老板没有追来之后,才大口大口吞咽着美味的包子,他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几口便将包子吞下肚去,可是他还是饿,不但饿,因为包子吃得太急,还感觉有点渴。
一个包子并未解决他饥饿的问题,现在他似乎更饿了,怎么办,现在要么弄到路费回家,要么让父母知道他在哪来街他回家。
他料定父母看到他这副模样定舍不得再惩罚他。可是这两个办法他现在都无法做到,回家他身无分文让父母来接他父母并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走着走着又来到了天桥下,现在这个地方便是他的安身之所。他看着旁边的乞丐,没精打彩的睡在了地上,苏家仔细观察着,这似乎是个瞎眼的乞丐,年龄稍稍有点大,瞎眼乞丐今天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碗里只有一块六毛钱的纸币,还有几个一毛的硬币,苏阳挠了挠他很久没有洗过的头,计上心头,他漂亮的大眼睛迅速的瞟了一眼四周,确定并没有人路过时,亲亲的走到瞎眼乞丐旁边,他确定乞丐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因为先前只要有人路过,瞎眼乞丐嘴里便会不停的对路人说着讨好的话,苏阳蹲到了乞丐的旁边,迅速把乞丐碗里的纸币一把抓了出来,有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来到天桥的另一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知道是害怕有人追上来,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心里有点发慌,这两天,他仅仅吃了一个包子,这一块六毛钱顶多只能买三个包子,凑合着也只能过一顿,他越想越害怕,眼泪不觉流了下来,花猫般的脸庞惹得路人多看了几眼,一位好心的奶奶以为他是要饭的小乞丐,从包里摸出了五毛钱,递给了苏阳,苏阳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先一怔,后面明白了他现在根本就是一个乞丐,名副其实的乞丐。
他接过这五毛钱钱,嘴里不忘甜甜的说着好话,学着瞎眼乞丐的语气:
“谢谢奶奶,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祝你身体健康,往事如意。”苏阳甜甜的嘴不知让多少人受骗,漂亮的外表掩盖着他魔鬼般的心,瞧,奶奶有被他蒙蔽了,可怜的叹息着:
“多么可怜的孩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唉!”说完又从包里拿出一块钱给苏阳:
“买点东西吃吧!”也许美丽的外表的确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好处,现在的苏阳表现的那么惹人怜,就连要饭也比别人运气好,苏阳拿着这一块五毛钱,心里不住的翻腾着,他看了看他脏兮兮的衣服,身上酸臭的味道都让他自己都受不了,皎好的脸庞下,只看到两颗黑黑的大眼珠在转动。
苏阳意识到他如果再不想办法回家,那么他就真的只有做乞丐了。天无绝人之路,苏阳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父母来接他回家,那便是写信。
总共用不了一块钱就可以让父母知道他在哪?就可以让父母赶着来街他。
现在就只有装乞丐了,写信也要三天父母才可以收到,那么在这三天里,他必须赚够吃饭的钱,解决肚子问题,苏阳学着叫花子的口吻对路人大叫道:
“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给点钱买个包子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你们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无父无母的小孩吧!你们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苏阳说着说着,泪如雨下,他这演戏的功夫可以达到专业演员的水平了,你看,他哭着哭着用手擦了擦眼睛,哭的是那么的伤心,让人们看到他是那么的不幸,一开始苏阳还有点紧张,可是生存的本能让他慢慢熟练的说出那些话,越来越顺口,没有心慌,没有半点犹豫,说的是那么理所当然,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身世可怜,由于他演技不错,虽第一天做乞丐,但他要到的钱比那些专业老乞丐要多得多,今天运气不错,一晚上要到了好几块钱。
他慢慢又得意起来。第二天一早,他到垃圾桶里捡了张白纸,他现在知道钱必须省着用了,买了一支最便宜的笔,一个信封,一张邮票,开始给家里写信。
他左思右想,这信必须写得情真意切,不一会一封感人的信迅速在苏阳脑海里有了个大致的轮廓,信的内容是这样这写的:
“爸爸,妈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从离家的第一天就后悔了,本该和你们好好沟通的,又害怕你们不允许,所以我只好偷偷跑了出来,我本想出来打工,学点本事,减轻家里的负担,妹妹上学还要花那么多的钱,我不想看到你们那么的辛苦,可是我才到昆明钱就丢了,你们如果还肯原谅我,还肯认我这个儿子,你们就来昆明和我见上一面吧!我到昆明后就生病了,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儿子很想念你们,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很想亲自向你们认错,如果你们不肯原谅我,我也并不勉强你们,希望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儿子,出门在外,我吃了很多苦,也得到了很多教训,知道你们对我是真的好,我真的很想家。你们的儿子苏阳。”苏信封上苏阳把自己现在所在的地址写得很详细,信上还沾染着苏阳流下的眼泪。
苏阳对自己写的信很满意,他自己都被自己的信感动哭了,苏阳知道,这信最迟三天准能送到父母的手里,他也敢肯定,父母准回会来接他。
苏阳把信塞到了邮筒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两天他可以依靠乞讨勉强度日,苏阳在心里盘算着。
就在苏阳把信寄出去的当天,在集市上卖衣服的彩凤阿姨碰到了苏阳的母亲,对苏阳母亲说:
“前两天我到昆明去进货,在批发市场好像看到你们家苏阳了,当是我在车上,车子跑得太快,没有看清楚,但好像就是你们家苏阳,一个人在批发市场那条街走着。”母亲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渐渐有了一丝希望,即使彩凤阿姨说的是好像,即使也许不是苏阳,儿子已经有好几天音讯全无了,以前他在外面混时至少知道他是和谁在一起,混过一两天他自然会回来,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母亲这两天胡思乱想着,没有心情吃饭,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她甚至已经以为那为之付出那么多心血的儿子也许不会在这个世上了。
可是现在呢!希望重现了,她急忙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不管消息是否可靠,他们都一定要去寻找他们那唯一的儿子,他们低下头向亲戚借了足够的钱,坐上到昆明的班车,到批发市场找了一整天,可是他们问遍所有的人,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儿子,在这诺大的昆明城里,找个人便似大海捞针,他们的心又沉了下去,也许是彩凤阿姨真的看错了,他们还到了附近的一些地方询问,并没有任何结果。
天快要黑了,他们失望的搭了末班车回家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还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着,父亲和母亲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他们这几天好似老了十岁,父亲头上冒出了几根白发,使他显得更加憔悴,他们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红红的眼睛肿得好高,苏言看到父母忧愁的面容难受至极。
苏言和父母虽没有深厚的感情,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他们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苏言似乎现在不那么恨哥哥了,她似乎觉得哥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在父母从昆明回来的第三天,村长敲开了苏言家的大门,递给母亲一封信。
信?从来没有人给家里写过信,是不是送错了?母亲并不识太多的字,他把信拿给父亲看,父亲也觉得很诧异。
但还是立刻撕开了信,瞬间明白了,那是他们的宝贝儿子给他们写的信。
还能说什么呢?他们甚至等不及去镇上坐班车接儿子回家,他们找到了村子里唯一有车的苏满,母亲和苏满的女人曾经因为在秧田里放水的事大吵过一架,这事全村人都知道,母亲曾经当着村民们的面说这辈子再不会和苏满的女人有任何来往,可是现在母亲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她一改往日要强的性格,放下她骄傲的心,现在她不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低声下气的对苏满哀求道:
“哥哥,希望你帮帮我们,你就把我们送到昆明吧,以前我做的不对的地方,千万别跟我计较,只要你现在送我到昆明去,无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你也是做父亲的,你也有孩子,希望你也能体谅一下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母亲开始有点哽咽了,母亲在旁人面前从不轻易流泪,现在她是在是难以掩饰心里的担忧与焦急,母亲从儿子不再似以前那样听她话开始,好像就没有以前那么好强了,母亲从小就不喜欢流泪,即使和小伙伴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她也不会哭,小时候做错事情外婆用竹鞭抽打她的时候,她也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声的哭泣,在母亲认为苏阳会一直听话,一直优秀,一直会是她的希望的时候,母亲从未流过眼泪,脸上时常出现的是骄傲与自豪。
甚至母亲和父亲吵架时,父亲倒常常被母亲骂得眼泪汪汪,母亲也不会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而苏言和母亲恰恰相反,苏言喜欢哭,母亲常常骂苏言眼泪一点也不值钱,以前苏言以为母亲是不会流泪的,她以前从未见过母亲流过眼泪,直到苏阳被学校开除,母亲劝苏阳到其他学校继续上学,苏阳死也不肯去学校,苏阳那么直接的违背了母亲的意思,和母亲大吵着,最终苏阳没有继续去学校,苏言在一个夜晚起来上厕所,发现母亲流泪了,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发呆,小声的啜泣着,时不时用手擦拭着眼睛,苏言没有再出去,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平时很害怕母亲,和母亲保持很远的距离,甚至不愿看到母亲,她觉得母亲有点可怕,但现在她觉得母亲不似平时那么可怕了,母亲也和其他母亲一样,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她也流泪了,至此以后,她看到母亲偷偷在抹眼泪,现在,母亲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流下了眼泪,母亲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了。
苏满也是吃惊的,这个苏家村最强悍的女人居然也流泪了,这绝对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苏满女人觉得有点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明天又可以到闲话中心去播报她的独家新闻了。
这可是苏家村很新奇的事,苏家村以前最聪明的天才现在有下落了,最强悍的女人流泪了,这绝对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昨天苏满女人还和自己的小姑子打赌,赌苏阳还会不会再回苏家村,苏满女人赌苏阳会回来,她说苏阳母亲平时说话太过叼钻,她还没有被苏阳折磨够,她的苦还在后面,苏阳必定会回来折磨母亲,小姑子则认为苏阳这么久没有消息,必定不会再回来了,她们赌要是谁赢了的话,谁就请客吃米线。
现在看来小姑子是输定了。母亲看到苏满女人嘲笑的眼光,低下了头,什么话也不说,现在她低头了,她认输了,她放下面子了,父亲同样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苏满,是的,他现在也没有面子了,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放下了尊严,是的,有什么比自己的儿子更重要,如果没有儿子,还要面子干什么。
如果没有儿子,他以后还有什么希望?他在外没日没夜的打拼,不就为了儿子吗?
苏满看了父亲和母亲一眼,为难的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对父亲和母亲说道:
“我呆会还有重要的事呢!但是我也可以理解你们做父母的心情,若是其他的事情,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去,可是我们毕竟是一个家门的,乡里乡亲的,又是乡里乡亲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吧,今天我就失了别人的约,破例帮你们一次。”苏满他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他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想着怎样才可以趁人之危,赚取更多的钱。
父亲和母亲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着感激的话,苏满嘴上倒也客气的回应着,但他索要的车费是市场价的三倍,父亲常年在昆明打工,对于市场价再清楚不过,可是现在他那敢讨价还价呢?
他有那个资本吗?现在是他有求于别人办事,别人要多少他就得给多少?
他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他只能任人宰割。父亲平时是节约惯了的,但现在他觉得即使是倾家荡产,只要可以找回自己的儿子,他愿意付之一切,较之母亲,父亲的爱虽不那么明显,虽不如母亲露骨,可是在这关键的时刻,他毫无保留的表现了出来。
苏阳在心里盘算着,父亲母亲应该今天就收到他的信了,所以他寸步不离他信上所写的地址,他害怕万一和父母扑了个空,那样的话他得受更多的罪。
天刚蒙蒙亮,他便焦急的四处张望着,盼望着父母早一点出现,在这个时刻,他想想见到他们,即使受很严厉的惩罚,在外的日子的确很难熬,这不是他的地盘,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他,他想回家。
父亲和母亲坐在车子上,它们希望车子能再开快一点,他们想象着儿子是怎样度过那段时间,他们急切的想见到他们的儿子,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地方住?他们在车上的每一秒钟都觉得度日如年,母亲是个急性子,嘴里不住的催促着苏满再把车开的快一点,苏满有点烦躁,不耐烦的和母亲说:
“我已经开的够快乐,再快要超速了。”母亲有点不悦,她觉得苏满是在报复她,报复她上次没给他的女人面子,上次吵架当着全村人的面揭了他女人的短。
她把头扭向一边,看着高速路上的风景,其实并没有什么风景可以看,只有光凸凸的山坡。
父亲其实也想让苏满开的再快点,可是听到苏满那样回应着母亲,他略略张开的嘴最终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现在他们只有听他的。在父亲和母亲胡思乱想的一小时车程中,终于到了信上的地址。
母亲并不认识路,父亲常年在昆明呆,很熟悉信上的地址,在这短短一小时中,母亲问了无数遍还有好久到,苏满厌烦的回答了母亲无数次快了,快了,快了!
!!现在苏满明确的告诉母亲到了。母亲的心快速的跳动着,她害怕又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她害怕会不会儿子等不及他们来接他到别的地方去了,她像四处张望着,睁大着眼睛,仿佛这样可以看的更加清楚,更加远。
突然,一个高高的背影出现在母亲的视线内,一个男孩在捡一个小女孩扔到垃圾桶里的面包吃,他弯下腰,捡起面包正要往嘴里送,是的,只看背影,母亲一眼就敢肯定那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含莘茹苦阳大的儿子,苏阳衣服褴褛,头发乱得像个喜鹊窝,母亲大声叫着儿子的名字,一开始苏阳并没有听到,继续吃着手中的面包,父亲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儿子,他沿着母亲的目光看去,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儿子。
苏满更加的惊诧,这个全村最漂亮的男孩,全村的天才,最聪明的男孩此刻间竟然成了这副模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苏阳现在是如此的狼狈不堪,母亲更加走近苏阳,大声的呼唤着儿子的名字,苏阳转过身,他愣了一下,他看到了母亲,母亲终于来了,他的眼里泛出点点泪光,待母亲靠近他时,他撒腿就跑,他跑的并不快,母亲一把把他拽住,父亲也跑过来拽住儿子,顿时间,三人都泪光闪闪,各自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苏阳故意挣扎了几下,直待母亲大声的对他说:
“你的苦还没受够吗?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不打你,也不骂你,只要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们就把这篇翻过去,再不提这事了,今后好好呆在家,和我们好好过日子。”苏阳一听到母亲这话,像获得了特赦令一般,不在挣扎,顺从的对母亲说道:
“妈妈,我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这样了。以后我一定听你和爸爸的话。”苏阳哭泣着对母亲保证着。
苏满现在回过神来了,他确定这就是苏阳,他有点厌恶的看着苏阳,这个打扮宛如乞丐般的人竟然上他的车,他心里思索着怎样才可以索要更多的钱,就算收他们五倍的价格都不为过,让一乞丐做我的车,那得晦气死了。
母亲觉得让儿子这副颜面回去确实不妥,乡亲们看到了的确是足够丢脸的。
母亲一咬牙,决定先给苏阳买套新的衣服换上,打理一下再回家。苏阳换上了新装,到理发店里理了一个发型,洗了脸,母亲看到自己漂亮的儿子又回来了,就是儿子这张脸,让他是多么的骄傲,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让人不自觉都要多看上两眼,健美的身型无一丝缺陷,苏阳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份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店老板不住赞叹着他的美貌,理发的人们也禁不住多朝苏阳看了几眼,母亲从这些人的眼光和夸奖的言辞中,是感到骄傲的,这种骄傲让他暂时忘记儿子曾给她带来的那些伤痛。
人们往往看到的只是表面,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张天使般的面容下却拥有的是一颗魔鬼般的心灵,他给无数的人带来伤痛。
母亲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父亲则不表任何态度,一向父亲都是听从母亲的,虽然他觉得还是应该给儿子点脸色,可是看母亲和儿子如此的亲近,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再说多余的话那只会徒增吵架而已。他害怕和母亲吵架,他听到母亲那些陈词滥调他就感到头疼。
母亲给苏阳买了一个饼子,父亲和母亲其实一上午也没吃任何东西,早就饿了,苏满则是吃过早饭的,可是他们舍不得给自己买吃的,昆明的东西太贵,他们觉的不划算,可是无论多贵,他们舍得给儿子买,他们可以饿到家。
苏满看着可怜的父亲母亲,连他这狡诈的奸商也颇多的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他觉得父亲和母亲太宠溺苏阳了,自古棍棒底下出孝子,若是他,可不会这样教育孩子的,也许是他有三个儿子,所以并不把儿子看的那么宝贝吧!
管他的呢!那是别人的孩子,和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只管赚我的钱,别人的闲事,少管为妙。
父亲母亲和苏阳回到了家,母亲给了苏满的车钱,对苏满千恩万谢。苏言那时正在家做作业。
她听到了父母回家的声音,当然,还有哥哥和母亲说话的声音,父亲和母亲这久的担忧和痛苦随着哥哥的回家好似已经逐渐散去。
苏言并没有出门去迎接回家的父母和好久不见的哥哥。再没有看到苏阳的信前,他觉得苏阳将不会再回来,这样她可能会得到父母多一点的爱,她也是这样期盼着的,是的,虽然她觉得自己是有点自私,可是她也希望母亲能公平一点点,多正眼看一看她,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希望从母亲那里得到多一点的爱。
父母去昆明接哥哥后,苏言看到了哥哥给父母写的信,他对信上的内容感到有点恶心,她讨厌他,这么多年来,苏言看到过多少次苏阳做错事嫁祸给自己,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他抢去,自己愚钝的反应力被他嘲笑,甚至有时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这个虚伪的人骗过母亲,骗过老师,骗过同学,骗过村里人,可是苏言从不相信他,从苏言懂事开始,他就远离他,他即使偶尔心情好时,会给苏言一个笑脸,苏言都不会亲近他,苏言很少说话,但她会听,也许少说话的人更能准确的观察到人的一言一行,他觉得有时哥哥的笑是恶意的,他笑里藏刀。
她和哥哥性格正好相反,如过这次是她出去了,苏言决不会再回来,即使是冷死,饿死她也决不会回来,她讨厌这个家,这个家冷冰冰的,她得不到一丝温暖,她曾经也想过离开这个家,可是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其实她还是有所牵挂,她还是在意她走后别人对她的评价,村里人最喜欢乱嚼舌根子,她走了她就没有回头了,但她有时心很烦时她确实有那种冲动,是的,有时她觉得她和苏阳,他们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这家里,他们好似一对天敌,这么多年,苏言虽小苏阳两岁,但她从不和他争任何东西,当然,她知道她争不过,她也沒有任何与他争的资本,他们的起点相差太大。
苏阳每次做错事挨打时,母亲还没说,他便会主动认错,有时还主动跪下,说些好听的话,母亲本来就向着自己的儿子,再大的火听到儿子甜甜的声音也会散去,可是苏言呢!
这倔强的丫头她本就不得母亲的喜爱,母亲常说她是母亲的债,母亲时常说她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愚笨,长相也不出众,做事笨手笨脚,没有半点机灵劲儿,不知道生她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赔钱的货罢了。
陪钱的货,是的,母亲就是这样说的,农村人把女孩子都这样叫的,母亲每天都要说几次,苏言听着刺耳,为什么母亲也是女的,她怎么会这样无情的践踏自己的女儿,母亲到底受过怎样的教育?
吸取过怎样的思想?她不明白,但又无力改变,哥哥有一天再不回这个家了,母亲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母亲打骂苏言的时候,她经常一声不吭,这是最惹母亲生气的,她这种无言的反抗比有声的抗议更加挑战着母亲的权威。
母亲会拼了命的抽打着苏言,她希望她求饶,希望她低头,这样母亲就有了台阶,可苏言不,也许她读了太多的书,也许是脑子更里愚腐,她觉得她没有错,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母亲,她想告诉她,她不服,她身上疼得发麻,更疼得是心里,她仰着头,把要流出的眼泪给憋回去,母亲每当看到苏言这个样子,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要苏言屈服于她,她希望苏言能屈服于她的竹鞭下,这么多年了,似乎是母亲输了,这丫头性子越来越犟了,一点也没有学乖,一样的死板,一样的木头,这牛教三遍都知道转弯,可她苏言咋就没有半点改变呢?
她并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苏言厌恶哥哥那软骨头样儿,动不动就轻易下跪,他恶心哥哥的甜言蜜语,虚假又做作,他们从懂事起就没有半点共同语言,很少在一起玩耍,若是小时候,有苏阳在的地方,那他苏阳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她苏言就成了透明体,或许是更加陪衬出苏阳的聪明。
也许她和哥哥感情不好更多的是因为母亲,母亲的偏心,这样的偏心造就了兄妹间感情的淡漠。
当他读完哥哥的信时,她对他是鄙视的。苏言看到哥哥穿着崭新的衣服回来,时髦的发型把苏阳衬得更加的精神,漂亮。
病了?这哪里如信中所说的那样,信里不是说病了吗?这有半点病的样子吗?
苏言一开始就没相信过,她从小就没有相信过他,偷了钱还可以如此风光的回来。
若是平时,苏言摔碎个碗什么的,母亲都会唠唠叨叨个没完,若是母亲心情不好还会罚苏言不许吃饭。
可是现在苏阳偷了钱,母亲没有半点惩罚,是的,即使苏阳犯了天大的错,在母亲的心里仍是母亲的心头肉,在母亲眼里,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女儿迟早是别人的,替别人养而已。
苏言强烈的觉得不公平。是啊!他越看越觉得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他们回来了视她为透明体,没有和她说任何话,苏言同样不愿搭理他们,他回来了,她是多余的。
待吃饭时,饭桌上,苏言看到母亲一个劲给苏阳夹菜的情景,她吃不下去,她没有任何食欲,是的,多余的人应该早点离开饭桌,她胡乱吃了几口离开了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