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时,姑妈来到苏言的家里,她来接苏言到昆明去旅游。那是姑妈单位组织员工去的一次旅游。
姑妈来是想带苏言一块去的。苏言很开心,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乡村,她从没有去过昆明。
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渴望。姑妈在城里上班,早年曾经在上海学习过,是见过世面的人,苏言打心地里是崇拜姑妈的。
她觉得姑妈和母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姑妈家里条件很好,每次到苏言家里来,都会带来一些苏言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吃的,用的,玩的,那些东西都是农村里很少见到过的。姑妈每个周末都会到苏言家里来看望奶奶,和奶奶说说话,给奶奶洗洗衣服,为奶奶做夺好吃的。
每当姑妈一来,奶奶快乐的像个小孩。姑妈其实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对母亲有很大的意见,她和奶奶一样不喜欢母亲。
觉得母亲不顾家,对奶奶不好。姑妈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而到了苏言家里,凌乱的房间,脏兮兮的厨房让姑妈更加瞧不起母亲。
姑妈认为厨房就似女人的脸,母亲从来不会花时间花心思去整理卧室,去打扫房间,她和大多数的农村妇女一样,喜欢到别人家里串门,然后便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
说的最多的是父亲的无能,他嫁给父亲是多么的不幸。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得到一丝宽慰。
但姑妈最讨厌母亲的也正是这一点,姑妈认为他的弟弟受尽了委屈,姑妈教训母亲时,母亲当面并不会有任何的抗议。
这几年来,姑妈对家里支持很大,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母亲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姑妈也时常会说母亲对待苏言不够关心。有一次,苏言病了脸色煞白,母亲并没有太在意,姑妈那天正好到苏言家里来看奶奶,姑妈看到苏言苍白的脸,马上带苏言到医院检查,诊断为低血糖,营养严重不良。
姑妈责怪母亲对孩子太大意,不够关心苏言的身体情况。和母亲比起来,苏言觉得姑妈更加的贴心。
姑妈会和苏言讲她早年在上海的生活,上海人喜欢吃些什么,上海人喜欢玩些什么,上海人的性格,偶尔会学上海人的语气,讲几句上海方言。
每当这时,苏言听的是那么的入迷,她对上海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她梦想着长大能够去姑妈所呆过的地方看看。
可是,这仅仅是想想而已,如果她把这样的想法告诉大家,大家则一定会嘲笑她,母亲常说她要是到外面的世界去,她这胆小鬼的样子,别人一指头就可以把她戳倒。
说她是那种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人。苏言听到母亲的话,不禁在想,外面的世界会是那么的恐怖吗?
外面的人那么坏吗?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一点点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向往。
她渴望外面的世界。姑妈是从苏家村走入城里的姑娘,每次回苏家村来,村民们对姑妈都非常的尊敬,姑妈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年轻时就到上海去培训学习,那时候一个村里只能选一个人,本来应该是村长的女儿去上海学习的,可是村长女儿胆小,害怕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在外无依无靠,坚决不去上海,村长女儿和姑妈是要好的朋友,便自告奋勇代替村长女儿去上海学习了,姑妈对村长女儿说,等她在那边熟悉了,村长女儿在过去,那也有个照应,可是,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从那以后,上面再也没有让农村人到大城市学习的机会了。
人生便是这样的让人意想不到,这一去改变了两个姑娘的命运,姑妈从上海学习回来被分配到城里上班,经过多年的打拼,现在已经是科长了,而村长女儿仍然在农村里务农,嫁了一个老实的农民,每天到地里栽菜种地,要么就和其她妇女说点不荤不素的笑话,而姑妈则有了全新的改变,她和村长女儿现在没有太多共同的语言,闺蜜,无所不说的话题则是以前的过去式了,她们有了不同的人生。
每每谈及此事,村民们都无限感慨,为村长女儿可惜,为姑妈年轻时的胆量佩服,觉得姑妈是个有勇气有魄力的人,当然,姑妈也是个有运气的人。
她是苏家村的骄傲。姑妈这次给苏言带来一条新裙子,一双新皮鞋,她觉得苏言要跟她去城里玩,应该打扮得和城里的孩子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苏言是第一次穿裙子,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皮鞋,平时穿的鞋子是母亲做的布鞋,当她脱下她那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脱下布鞋,换上漂亮的新裙子,穿上新皮鞋时,她感到了她和以前有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到底哪里不一样,她说不清楚。
姑妈帮苏言扎了头发,头发梳成一个漂亮的马尾,苏言看上去比往日要干净而精神。
最后姑妈给苏言戴上了一个黄色的蝴蝶结,苏言照着镜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母亲从来不给她梳头,她自己梳头发的水平并不高,所以大多数时候,苏言的头发像一个乱哄哄的喜鹊窝,她平日里从不照镜子,不,她是害怕照镜子,她认为她长的是难看的,是世界上最丑的。
记得李阎王教苏言时,六一儿童节的时候,班上组织排练舞蹈,苏言站在后面,李阎王说道:
“只有漂亮的女生跳舞,长的丑的是没有资格跳舞的。”李阎王让苏言和另外几个女生不用排练了。
从这时起,苏言便知道自己是长的丑的这一类,加上和其他同学相比,她的衣服旧而不漂亮,一件衣服小得已经不合适了,但是仍然还在穿,她是那么的自卑。
而现在,苏言眼里泛着光,往日没有神彩的眼睛有了一丝神彩,是的,改变,每一个人是可以改变的。
尤其是姑妈说的那一句:
“看,多标志的姑娘。”她突然觉得她并不丑,她觉得她今天的打扮也可以和班上漂亮的女生相媲美。
她希望所有她认识的同学,所有她认识的人现在都看到她的打扮,她非常惊讶她现在的想法,因为若是在往日,她根本就不愿别人关注她,她喜欢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母亲看到今天苏言和往日不同的打扮,一句话也没说,苏言希望母亲说点什么,可是直到苏言和姑妈离开家,母亲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对苏言说,苏言很失望,她多么希望母亲夸奖她一句,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或者是像别的母亲一样,说句简单的注意安全,不要淘气,要听话之类无关痛氧的话,可是母亲好似视苏言为透明体,苏言的渴望落空了,心里充满了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