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咱们还要赶着面圣呢!”
我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之后渐渐变得清晰,这声音极为陌生,语调很尖锐。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明朗起来。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顶是圆木椽梁结构的起脊屋顶,周围是白色的墙壁,对面是木制碎方格窗户,窗户上糊着厚厚的发黄的纸,古代气息浓厚。身上盖着青白色的薄被,穿的是左右开合的白色布衣,让我想起了刚刚热映的神雕侠侣。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快起来了!一会圣上震怒,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我满心疑惑,想爬起来,浑身传来支离破碎的痛感,就好像灵魂出窍,钻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可一瞬间,却又发现身体十分轻盈,感觉比我之前那教书先生的皮囊好用了些。四下里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位道士摸样打扮的年轻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不过鬓发却已经花白。白鬓道士侧着身子,不停的整理身上的道袍,像是要出席重大场合。
我心想会不会是在拍戏,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明明是从悬崖上摔下来了,怎么会来这里拍戏呢?难不成是在梦里?狠狠的拧了一把胳膊,这一下用力过猛,只觉得疼痛难忍,好悬没喊出来。看来自己并非做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猛然想起刚刚白鬓道士说要去面圣,心里一沉,如果眼下不是拍戏或者做梦,自己可能已经转世投胎为人,到了另外一个时代。
一旁的白鬓道士说:“听说今天圣上要给我们介绍一位道行极深的世外高人,想想就觉得兴奋,对于我们来讲,也是一种福气啊!”
我没有说话,仔细打量着面前说话的白鬓道士,此人方口阔鼻,特别是那眼神,犀利中带着圆滑,看起来十分面熟,我忽然想起那夜去找歪倒时,门外站着的蒙面老道士,竟有几分相似。不过从年龄上看并不相符,声音也不对,白鬓道士的声音十分尖锐,而蒙面道士的声音却很低沉。
白鬓道士接着说道:“我说话您到底有没有听到?”
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什么身份,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哑巴都没法确定,索性闭口不答。
“你又怎么了?”白鬓道士追问道。
我心里一颤:这道士为什么要说‘又’?
白鬓道士见我一直沉默,笑了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虽为道家,骨子里却有向佛倾向,对长生之术不屑一顾,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当道士,干脆梯度当和尚算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保持沉默的决定是对的,我需要从对方的口气里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至于遭人怀疑。毕竟,如果这真的是帝王时代,稍有不慎,小命就没了。
从目前已经掌握的情报来看,自己是个道士无疑,但我这个道士并不喜欢道士的作为,而是更加倾向于佛家的清心寡欲。另外,刚刚白鬓道士说我‘又犯病了’,说明自己患过病,或者一直在犯病。
本想等白鬓道士多说些信息,可无奈的是,他竟然不说话了。
我心急如焚,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要去见什么人?”
白鬓道士看着我,十分惊讶,“昨天夜里咱们还在一起讨论过这个人,难道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
我心一翻个,心说这下算完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有问题,这次是糊弄不过去了。
刚想辩解,对方忽然又说:“哎,真拿你没办法,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连我这个好兄弟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仔细咋么着道士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对方眼里,我的记性不太好,虽然我将只隔一天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但对方却完全理解,难道我有严重的健忘症不成?
白鬓道士接着说:“要我说你把道号改成‘健忘’算了,这么差的记忆,今后怎么生活?”白鬓道士边摇头边叹道,“之前是十几天,现在是几天,你的病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我心里乐开了花,好像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没想到自己竟然患上了这么好的一个病。既然知道自己患有这种怪病,那别人问我什么,我就说不知道,相信任何人都能理解一个健忘症患者的痛楚。
四下里看了看,发现白鬓道士的面前有一面铜镜,不算清晰,可仔细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铜镜里的人是自己没错,样貌偏老,至少也要三十五岁,妆容打扮跟太宗密涧水帘里的道士影像一模一样。我心里大吃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鬓道士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忘记,只要那件事情别忘了就好,一会面圣,你可要好好说啊!否则,咱们的脑袋都的搬家。”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吓得一哆嗦,慌乱中竟打翻了面前的铜镜。白鬓道士赶紧扶住了我,“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行事稳重,今天怎么毛毛躁躁的,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摇了摇头,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心里却炸开了锅:“听对方的口气,我似乎应该对某件事情记忆犹新,印象深刻,可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啊!这不是要我命吗!”
白鬓道士将我扶到榻上,端来一杯茶水,小声说道:“你不会是连那件事情都忘了吧!”
我赶紧摇了摇头,对方长出了一口气,“我想也不会,不过道兄,你可愿告知你是如何发现那个地方的吗?”
我暗暗苦笑,心说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问你呢!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心里正琢磨怎么应付,白鬓道士拍了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估计是被你传染了,浓雾,浓雾对吧,你上次告诉我了,我一时经给忘了,都是为弟的不对。”
“浓雾?”我心里一惊,莫非我应该知道的事情,跟浓雾有关系?不过说起浓雾,我知道的只有两件,一是黑岩岭里的通天巨塔,二是韩宁口中的特殊任务,不过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前者。
我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就是通天塔水幕影像里的那个道士,所处的时间应该是‘自己’应该刚刚从塔里逃出来。我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毕竟,我知道自己一会要跟皇帝说什么。退一万步讲,即便不对,这段奇遇说出来也能给圣上解解闷,没准一高兴,封我做一个大官,再赐几个美女当老婆也说不定呢。
我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刚刚说......咱们要去面圣,不知是哪一位圣上?”
白鬓道士听了我的话,表情十分惊恐,“你小心点,这种话能使随便说的吗?要是传到太宗耳朵里还了得?”
我听对方提起太宗,知道自己是在盛唐时期,心说自己算是跟奇遇干上了,之前穿越回到了五十年前,如今竟然活在千百年前,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总能跟唐朝扯上关系,之前是黑岩岭太宗密涧,之后又是青铜盒子上的唐朝纹饰,可见眼下自己身处唐朝也绝非偶然。
可我还是弄不明白,自己是穿越到此还是死后投胎在这里。
白鬓道士递给我一套白边青黑色的道服,我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关于道士的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