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歌从修涯手中抽回冰凉的手,在袖中紧紧攥着,掌心斑驳的伤口再度被指尖划破,尖锐的痛楚自掌心蔓延到心底。
谢他?
她该谢她什么?
是要感谢他的利用?还是要感谢他如此践踏她的真心?
她僵直地站在那里,听着背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心一点点沉虚,让她透不过气来。修涯默然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却感觉手中溢出一丝异样的温热随即变凉,那是……血!
他微微皱眉,这样的伤她竟然还不动声色,清冽的眸底掠过一丝心疼。此刻,她的心……到底有多痛?
凤浅歌垂眸,深深吸了吸气,扬起一脸灿然的笑转身面对来人:“是,浅歌当然该感谢四殿下的这番苦心安排,不过……四殿下不是也该谢谢我,你才娶得苍月第一美人?”
那抹笑容明亮刺眼,化作利刃,瞬间猝没入他的心房。
凤浅歌笑意盈盈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俊美如俦的脸庞此刻阴鸷无比,一双黑眸深冷而凌厉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要透过这双眼看进她的心底。
昌和殿内,一时间似变得阴冷了几分。除苍月帝和修涯外,其它几人皆是不明所以,他们看不懂这相对而立的两人到底在搞什么?上个月大婚之时,四皇子将她逐出王府,此刻大婚又将她拱手送人,当是极讨厌这凤三小姐的,可是为何……为何他的眼神那样复杂。一向视女人于无物的九章亲王对一个女子有这样复杂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虽不明二人有着什么纠葛,但可见关系匪浅。
凤鸾飞看着两人银牙暗咬,心底纷乱如麻,萧飏看着凤浅歌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她也是女人,她知道那样的眼神背后所蕴藏的意义,她不甘心……不甘心被人抢了她心爱的男子。
修涯感觉到手中越来越冰冷的温度,眼底掠过一丝担忧,微笑着望向萧飏,温声道:“四殿下的成全之心,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浅歌身体不适,我们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便拉着凤浅歌绕过他朝殿外走去。
夫妻?身体不适?
这话落入萧飏耳中如刺在心,昨夜他们……想到她与另一个男人缠绵相交,肌肤相亲。看着携手并肩,他袖中紧握的拳青筋暴裂,薄唇勾起冷冽的笑:“好一个郎情妾意,凤三小姐难道忘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他的话。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凤浅歌咬着苍白的唇,呼吸颤抖地望着他。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说出他们在梨苑的一切,他是要把她和修涯都逼上绝路才甘心:“我没忘!我没忘四殿下是如何胁迫我代人出嫁!我没忘中殿下是如何告诉我价值几何!我没忘王爷要娶的从来是不是我,如今一切都是你要的结果,你还想要怎样?”
太后,高皇后,凤鸾飞惊得倒抽气,纵是见惯风雨的苍月帝都不禁失色,那个女子竟然掌掴了九章亲王!
萧飏扣着她的未落的手,怔怔地望着她的眼,他看到了伤痛,绝望,甚至……乞求,她在求他不要说下去,手上传来一阵异样的冰冷,他侧目望去被他扣着的手紧攥成拳,殷红的血自掌心溢出缓缓流出,随之渗入他的手心,而后在她光洁的手臂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线,刺目而惊心。
他呼吸一窒,胸腔内翻腾的怒火刹那间化为尖锐的冰,带着锥心刺骨的痛楚,寒彻心底。他颓然地松开手,缓缓阖上眼不忍看那双眼睛。
修涯扶着她朝殿外走,还未走出两步,太后便怒声喝道:“来人,把……”掌掴亲王不治罪,那还得了!
萧飏微闭着眼,声音一如往昔的清冷:“让她走。”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不可反驳的力量。
修涯扶着她缓缓步出昌和宫,从众人的眼中消失。她以为这会是他们之间的结束,却不知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将他们推入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