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路。
这路的另一头是用水泥封死成墙的,说穿了就像是到了小巷子的底端。
蓝小玉一路对照着门牌一路张望,很快就找到了35号。
那房子已在道路的底端,有那么点离群索居的感觉。
这一代附近多是出租的小屋,所以租赁信息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的满墙都是。
蓝小玉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那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了许多,木头的底缝也潮湿腐坏,她等了一会却没有人来应门。
“咚咚咚”放重了力道又是三声,依旧没有回音。
反倒是前面隔壁房子的小门“嘎吱”打开了,是一位出来倒水的老奶奶,蹒跚步履还晃了下,蓝小玉就跑上前去:“这位奶奶,请问章白安是住在这里吗?”她指了指那扇红门。
谁知这老奶奶耳朵特别的不好使,在被蓝小玉吓了一跳后凑上耳朵来:“谁?……啊,小姑娘你说什么?”
“章——白——安——”蓝小玉只好大声一字一字重复,“就是一个……女人。”她突然不知道如何去描述给她更多的信息。
幸好,这老奶奶没听清楚名字,倒是听清楚“女人”两个字了,连连点头,就把盆里的水泼出去:“女人有……有个女人啊……是……是前两个月搬来的。”她就对着那门指指点点又摇摇头,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两分,口齿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女人……你不要……”
蓝小玉点着脑袋却真听不清楚老奶奶后面说什么,就晓得确实有个女人住在那,所以她赶紧谢过了老人就跑回了门口。
蓝小玉踢了踢门口的一颗小石子后,索性大咧咧坐在门前,随手拔了边上一棵顽强的杂草无所事事的捅着潮湿地缝里的小蚂蚁,一边安心等人。
比如,一会见到了那个女人,该怎么跟人家说第一句话。
感谢救命之人?
不不不,好像有点老土。
她戳戳泥土就看到那一小群蚂蚁沿着湿漉漉的痕迹很有规矩的爬到窗台下一块小木板斜歇盖着的地方。
蓝小玉这会正闲得发慌呢,就惦着脚跟上去凑热闹,她伸手翻开那木板子:“卧槽!”不由惊呼了下,那木板下死了两三只老鼠,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老鼠药后在这旮旯里升天了,其中一只的肚子已经腐烂,小肠子都暴露出来了。
难怪吸引蚂蚁。
蓝小玉赶紧把木板盖回去,这群蚂蚁也不知道要把老鼠“分尸”后运去哪里,她的眼神往回收,顺着蚂蚁群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
那群蚂蚁竟然从碎裂的小砖头下穿过,然后,爬进了红漆木门。
就是她在等的这户人家。
我靠,蚂蚁都在里面做窝了,不过这种老房子因为巷子这一面光照条件不足,所以吸引这些生物爬来爬去也是平常事。
蓝小玉贴在门上嗅了嗅,里面还有一些独特的香味,当然不是香水味,倒是有点花香味,更像好几种混合在了一起,还夹杂着小檀香的气味。
她想了想还是挪开了点位子坐,免得一会主人家回来把撅着屁股查看家门的蓝小玉当成什么不怀好意的家伙,蓝小玉把杂草叼在嘴里嚼着。
不一会儿夕阳渐落,巷口也逐渐热闹起来,下班的大人、放学的学生,无一不是行色匆匆,可蓝小玉蹬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该不会……这是她“谎报军情”,连地址都是胡诌的吧。
蓝小玉正想着,头顶有些阴影落下,有一种极淡的花香缠绕着药香扑鼻,她抬起头,对方的表情还看不太清,只是轻轻浅浅的:“小姑娘?”
蓝小玉最先听到的是她的声音,温软宁和,就是有种好像总在你身边出现一般的莫名的亲切,至少说明蓝小玉一点也不讨厌,所以她“哎呀”一下从地上弹跳起来,还险些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是章阿姨吗?”蓝小玉就觉得心跳的厉害,跟见男神也差不了。
对方点了点头。
“那您还记得我吗?!”她急切切就问了上去,生怕对方一个摇头,她蓝小玉就懵逼了。
那女人一头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有一只小巧的松石银簪简单簪起,看起来干净利落,五官很是姣好精致,右眼眼角下还有一颗热别惹眼的小泪痣,你不能说她多女神,但是极具温婉气质。
章白安并没有开口,而是嘴角噙着笑,眼神落在蓝小玉的手腕上。
哪里需要开口,分明就是记得清楚。
“你这么快就出院了,医生真的放心?”对于蓝小玉的突然到访,章白安是没有预料的,所以她的眼神从一瞬间的微有诧异转变成某种担心流露却掩藏的特别好,而是换上了似是朋友的口吻。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认识你很久很久,而你却对她一无所知。
但章白安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那天晚上这小姑娘浑身都是血的,还以为至少要在医院里躺半个月。
她摸出钥匙打开门,把蓝小玉先迎了进去,打开灯,屋子里就亮了起来。
“医生说我并没有大碍,不出意外的话注意营养和多休息就好。”蓝小玉赶紧回答,屋内那股花香更是浓烈,这屋子并不大,一共四个房间,一个客厅两个卧室,还有一个小储物室,门都大开着,所以一目了然。
章白安安静的时候就是个特别温柔娴雅的人,你就想不到她真的会是那天在云海寺突然跑出来救蓝小玉——她真的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因为——因为,她无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个“世外高人”。
“我是特地来谢谢您的。”蓝小玉捏了捏衣摆,觉得这话憋着有些尴尬,她总得打开话匣子呀。
章白安垂目看着蓝小玉的眼神轻缓又无端萦绕,她轻轻笑了一下:“我也没有料到像你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会独自硬闯云海寺。”她似在说自己也是无意之中救下了蓝小玉。
“所以,你知道云海寺的事?”蓝小玉抬眼,眼睛亮晶晶的,否则章白安怎么会去寺庙,从她的话说几乎可以断定,她也早就察觉了云海寺的不同之处。
章白安看了她半晌终是点点头,她取了一旁的水壶去卫生间灌了水,就招呼蓝小玉:“要看花吗?”她指指小房间的另一头,那里开了一扇门,门外是一片地。
章白安种了很多蓝小玉叫不出名的花,颜色无比艳丽,方才她在门外闻到的味道许就是这些花香合在一起的气味,也难怪,章白安的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花香。
“您……就住在这儿吗?”蓝小玉里里外外对望着,双手托腮的倚在窗台上,这大概只能算是个临时住处。
“是,我刚搬来两个多月,我是来找……”她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些事也没必要对蓝小玉隐瞒,所以还带着笑逐颜开的味道,“找一个朋友。”
“那你找到了没?”这既算八卦也算情理之中。
章白安并不是个急躁的女人,所以她不点头也不摇头:“有时候遇见与错过不过是转眼最为平常简单的两件事,甚至在你没有任何准备与想象之前。”她的口气并没有什么遗憾失落,相反带着些小庆幸,更显坦然淡薄。
这话蓝小玉赞同,就像她最近遇到的那些人人鬼鬼,就是放在半年前,她都不会相信自己怎么就突然招惹到这么多事儿和鬼神。
她看看远处的天色,虽然现在已经日落时分,可蓝小玉怎么都觉得外头比屋内还要亮,她干脆进屋里去等章白安。
蓝小玉的耳朵还是很好使的,所以,她刚转身进客厅就听到,安静下来的空间中仿佛有什么西西索索的挠动声,刚才并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啊。
她下意识寻找声音来源,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虚掩着,蓝小玉自然而然就推门进去看,里面摆着三个黑色的展示柜,柜上摆着一排排瓶瓶罐罐。
大多是白色的瓷瓶。
黑柜、白瓶,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站在这小房间的中央你就能听到清晰的沙沙沙的声音,从一些白罐子里传出来。
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攀爬。
它们想出来,从这个封闭的瓶子里出来。
蓝小玉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从柜子上捧下一个瓷罐,晃了晃就听到里面有所响动。
她打开盖子,一股子腥味就传了上来,定睛一看,妈呀,吓得她差点没把罐子给摔了。
里面竟然有十来条赤足大蜈蚣!
还是活的,活的啊!
蓝小玉光看那腿都觉得有密集恐惧症了,赶紧“啪”的拍上盖子。
章白安恰好走了进来,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她抱着的白瓷罐却没有什么不悦的表达:“这种大蜈蚣,用竹片绷直、晒干以后去头足研末为散就可以入药,”她接下罐子放了回去,说的慢悠悠,并没有觉得自己养这些毒虫有什么不对,“蜈蚣这东西性善走窜,截风定搐,作用很是强大,是熄风止痉的良药。”
蓝小玉还没回过神,这简直就像是老中医:“那您这的罐子里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