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太医说他再不能人事,岂不是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他不愿成为众人的笑柄,恨不能现下便寻了短见,死了一了百了。
“活着,你要活着,那些虚名,咱不要了,都不要了。”丽妃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气,喃喃出声。
再没了从前嚣张跋扈的气势,面色也因着疏于打量越发苍白,她到底是认输了,这万里河山,便拱手让给元妃同刘真罢,只要她的然儿能活着,就好了。
丽妃手上的伤口仍不断的往外溢着血,有宫人上前想要替丽妃包扎。
正在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丽妃已经懒得再去管是谁。
不论是不是皇帝的人,她已然没有了争宠的心思了。
“娘娘,三皇妃,殁了!”
有声音自门外传来,刘然怔怔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陡然提高音量,冲着门外喊到:“你方才说什么?谁殁了?”
“三皇妃,殁了!”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不多时,一件尚未完工的嫁衣被送到刘然手上。
“殿下,这是三皇妃留下来的。”
刘然抚着那嫁衣,依稀能触到凤九的温度,凤凰已经颔首,有了雏形,却戛然而止。
“不可能,我不信,我要去看看。”刘然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凤九殁了的消息,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便要起身。
丽妃对着一旁侍奉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沉声道:“伺候殿下安寝!”
那几个宫女赶忙上前,拦住刘然的身形,只是他悲痛交加,只凭这几个宫女如何能拦得住他,刘然一把推开那些婢女便要出来。
丽妃拦在他身前,痛心疾首道:“然儿,你现下自身难保,还管她做什么?消息都传了出来,还能有假嘛?”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看!”刘然仍是不信。
“今日有母妃在,你便别想出这间屋子!”丽妃陡然发了狠,拦在刘然身前,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行。
他现下重伤未愈,若再出去见风,便是死路一条。
为了表明自己决心,丽妃拔下头上珠钗,抵在自己脖颈处,冷眼看着刘然。
刘心推门进来,便见到这样一副对弈场面,赶忙走到二人中间规劝道。
“母妃,哥哥,你们到底是做什么?”
“心儿,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劝劝你哥哥,他偏要去看看那凤九,她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好见的!”丽妃尖叫出声。
刘心登时便愣在原地,她本是将信将疑的姿态,想要问问究竟凤九是不是真的殁了,现下既然丽妃这般说,只怕是**不离十了。
见刘心愣在原地,丽妃不由的更加焦急,催促道:“心儿,你说话吖!”
“是真的了,阿九真的殁了,她是如何殁了的?难不成,是因为我像父皇请旨赐婚?”刘然看着刘心的反应,心下总算是相信了凤九已死的事实,踉跄着往后退去,气血攻心,咳出一口黑血来,倒在床榻之上,不省人事了。
凤府。
白色的灯笼随着北风左右摇晃着,旧伤未平,新伤又起,凤煜撑着平日的佩剑,守在凤九棺木之前。
神色莫名。
有人影在其身后站定,恭敬道:“凤将军,我是来带小姐离开的。”
凤煜眼里有不舍,喃喃道:“你等我再看看她。”
自己护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如今要送她去那苦寒之地,叫他如何能忍心。
“将军可要快些,不多时,送葬的人来了,便再无机会带小姐走了!”来人催促出声。
凤煜缓缓挪动沉重的步伐,往棺木边走去,伸手将棺木掀开,露出凤九洁白的面容,过了些时辰,原本的苍白已经淡去,露出红润的面色,确实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便要叫人看出端倪了。
只要她还能活着,即便是在那苦寒之地,自己也认了。
凤煜伸手将凤九抱起,缓缓迈步朝着那人影走去。
那人郑重接过凤九,将凤九放到身后的马车之上,熟练的取出一张人皮面具,盖在凤九面上,不多时,面前便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再看不出凤九的影子。
凤煜松了口气,对着那人拱手道:“阁下替我谢过殿下。”
“将军客气!”那人回了个礼,将马车的缰绳放下,翻身上了马车。
“将军多保重!”
马车消失在风沙中,徒留下一道凄冷背影。
自此京中,再无凤九。
漠北羊肠小道。
这一日忽然起了一阵风沙,气温骤降,添了两件长袄,仍是觉得冷。
有一车队缓缓行进着,为首的,是一个女子。
队伍的后方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上有三人,一人始终在马车内,不见真颜。
“苗姑,今日,她该醒了吧。”一道略带忐忑的声音传来。
马车上的人,正是刘奇与凤九。
离了京中,在苗姑的帮助下,二人乔装打扮一番,浑水摸鱼出了京,现下还有半月的路程,便能到塞北。
苗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天色,沉声道:“看天色,似乎要落雪,殿下得替姑娘被几身衣裳才是。”
刘奇转过身,看向马车内,眉宇间依稀可见担忧之色,轻声道:“待她醒了,问过她喜爱的颜色,再做打算罢。”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有胡人打扮的随从端着热汤走了上来,递到刘奇手上。
刘奇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他们走的是要塞,路上皆是匪寇,只能找这些胡人奴隶与其周旋。
刘奇接了那热汤,却并不和,而是掀开轿帘,往马车内走去。
凤九躺在马车上,面色有些苍白,看见凤九的面容,刘奇面色陡然柔和下去,走到她身旁,将人扶起,小心翼翼的将凤九放倒在自己怀里。
端着那热汤,一勺勺吹凉了,往凤九嘴边送去,这些时日,日日都是这般喂得。
忽然,怀里的人猛的咳嗽起来,刘奇眼前陡然一亮,瞪直了眼睛看着怀里得人,唯恐漏了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不多时,怀里得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仍有几分倦意。
“刘奇。”
凤九出声有些干涩,刘奇忙点头应着,将头抵在凤九额上。
“是我,你终于醒了。”